修德軒內,此時此刻滿滿當當都是人。
眾人早已嚴陣以待,粗略算來,一共分為三派。
以王詩語為首的一派,站在前頭,氣勢洶洶,自信爆棚,看過梨花上午的表現后,她們對周玉珍的話深信不疑。
以蘇思茹這些看熱鬧的為另一派,都在最后面看戲。
最后是梨花孤零零一派,在前頭和王詩語相對而立。
田嬤嬤在中央,做好的詩詞由她來裁決。
王詩語還算有些道義:“武梨,我也不欺負你,就以春夏秋冬四季任一為題,在一炷香之內作詩一首,我半炷香內若做不出便算我輸。”
梨花輕蹙眉頭:“王姐姐,這么比試,是不是有些不夠明了?”
眾人不明所以,王詩語疑惑:“你要如何?”
梨花眸中閃過暗芒,裝著沉吟的模樣,慢慢道:
“若只得一首,萬一各有千秋,嬤嬤也不好評誰輸誰贏。不若如此,便以四季為題,比比半炷香誰作的詩多,這樣也不必浪費太多時辰,如何?”
將難度直接拔高。
秀女們瞠目結舌,武梨瘋了吧?這不是讓自己難看,給王詩語送分么?!
還各有千秋,真當自己全能了。
王詩語呼吸一滯,心突然漏了一拍,她感覺這情景很熟悉,似在哪見過一般,不由有些猶豫。
田嬤嬤看梨花的眼神帶了幾分古怪,嚴公公告狀的人正是她,她想開口阻攔,想想還是作罷。
上午的事兒她聽說了,人太傲可不行,碰碰釘子也好。
周玉珍異常激動,武梨自己往死路上撞,可怪不得她落井下石,等王詩語贏了提條件時,她便慫恿趕武梨出宮去。
見王詩語有些猶豫,她湊近低語:“王姐姐,答應她,她于念書一途最差了,你忘了上午的事了么?”
王詩語想起那本“貞潔烈女”的話本子,立即堅定了信心:“好,便如你所說。”
梨花輕輕笑了,感謝她的好表姐,讓她得償所愿,得好好謝謝才是。
所以開始之前,梨花帶著她的謝禮經過周玉珍身邊,突然附過去,在周玉珍耳旁口型動了動。
周玉珍莫名其妙,想要問她說的什么時,梨花已經離開了。
身邊的圓臉秀女問:“她對你說了什么?”
周玉珍也鬧不清狀況:“她什么也沒說。”
圓臉秀女原本沒多想的,聽到這么說,立即懷疑起來:“她明明就說了,我都瞧見了。”看著還很親密!
周玉珍連忙否認她真的什么都沒聽見,可那圓臉秀女擺明了不信,再想解釋時,已經來不及了。
半截香被點燃,徐徐青煙升起。
比試正式開始!
修德軒內頓時鴉雀無聲,都看著最前面的兩個人。
王詩語坐于桌案前,面前是一套文房四寶,硯臺已有磨好的墨。
她執起筆,全神貫注,心無旁騖地開始構思第一首詩。
梨花坐在旁邊,轉頭看了一眼,看得暗暗點頭,很有才女風范,很努力,很好,她很欣賞。
只是可惜遇見的是她,掌握了算法邏輯的人,可惜了可惜。
只要不是李清照那種級別的詩詞大佬,梨花根本不帶怕的。
她看過王詩語掛在小舍前的詩,確實有兩分可夸道的,只可惜年紀太小,歷練太少,顯得無病呻吟,流于表面,滿是辭藻堆砌。
這樣的詩詞,梨花閉著眼睛都能寫出一大把來。
現代卷王,最擅長的就是融會貫通、靈活運用這種事了。
這個時代的人,哪有她看過的詩詞多呀,不過抄襲可恥,梨花并不準備照搬古今詩詞。
她利用的是她所見過的詩詞,運用格式算法邏輯,按每個詞的屬性,根據對仗等各種關系組成,現代的自動作詩工具,正是這個原理。
例如春的詩,她隨手便能作出一首:
煙搓閑度火相兼,
接眼方中自有期。
春似桃花收藥徑,
綠庭萬井海潮齊。
看著便厲害,十分有意境,但若是深究,詩人的真情實感沒有依托。
所以梨花要比數量,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詩詞這種抽象的藝術很難界定,傻子才比藝術性呢。
要問她能不能寫出出色的詩作來?能,但費勁,大可不必!
此時此刻,梨花并不著急,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她先是喝了一口水潤足了嗓子,接著一手撩著袖子,一手研起墨來。
看得其他人鄙視又著急,原本就有墨了,還要那么多墨干啥,還能寫十首八首不成,秀自己研墨好看還是怎么的,太墨跡了!
周玉珍見此情景,覺得梨花終于跟她印象中的愚蠢重合了,還是那個草包。
她眼神透露著得意,示意左右:看她說對了吧,武梨就算練好了禮儀又怎樣,于讀書一途上還是個廢物。
等梨花磨好一硯臺墨時,王詩語已經下筆寫好了第一首詩。
田嬤嬤提醒道:“武小主,只半炷香的功夫,還是加緊些好。”
梨花笑著道謝:“多謝嬤嬤提醒,這便開始。”
她執起筆,終于下筆寫了起來,她寫字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寫完一首放到一旁。
眾人看得有些驚奇,以為她是研墨時想好的,正等著她停下來接著構思。
卻見她繼續下筆再寫,很快第二首寫完。
眾人吃驚起來,周玉珍皺著眉不敢相信:“她,她不會是事先背好的吧?”不然怎可能連寫兩首。
剛這么說完,就見梨花速度絲毫未變,繼續寫第三首、第四首、第五首……
秀女們震驚了,眼睛越瞪越大,道最后情不自禁地圍了過去,便連田嬤嬤都走了過去。
而梨花思路仿佛源源不斷一般,從春花寫到秋月,從夏陽寫到冬雪,春雷驚蟄秋霜寒露,花鳥魚蟲,一年四季,風景無限。
秀女們五雷轟頂,頭一回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文思泉涌,真如流水一般,嘩啦啦往外流。
全神貫注構思詩詞的王詩語,覺得這一刻的思緒無比順暢,又接連寫了兩首詩。
等她感覺不對時,周圍的秀女都已圍在了梨花的桌案前,幾乎人手拿著一張紙,上頭墨跡未干。
王詩語疑惑地停下筆,不知發生了什么,起身走過去看。
待看清了情景,她腦中頓時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