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湘跟甘瑞華在車上聊了一會兒天，總算把甘樂樂拼車的事給糊弄過去了。
甘瑞華讓代駕先把車子開到碧海龍灣小區，在姜楚湘家樓下停下。
姜楚湘下了車，跟甘瑞華道了謝謝，看著他車子開走，她才回頭往自己樓內走。
卻沒想到，會在樓下碰到鄔紹寒。
黑色賓利車停在路邊一棵桂花樹下，他人靠著車門，頭垂著抽煙，煙頭上紅點一閃一閃，腳邊好多煙頭，看來是等了很久了。
聽到聲音，他抬起頭來，眼中似有光，但一閃而過，就變成一些暗芒。
“姜楚湘。”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姜楚湘頓了一下腳步。
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頹廢，雖然以前她也見到他回鄔家的時候，人倚在車門低頭抽煙有點落寞的樣子。不過像今天這樣深受打擊的挫樣，還真是難得一見。
“什么事？”
姜楚湘的口氣不耐煩，她并不喜歡見到鄔紹寒，因為看見他總會想起自己以前干的蠢事。
在鄔家的兩年，裘紅英母女，還有鄔紹寒身邊的那些人，都說她是為了他的錢才嫁給他的。
她頂著這些侮辱，一開始也想過辯解，總被鄔紹寒的冷漠給擋住；后來又覺得自己清白就好，對這些可以當做無所謂；只不過，離開了之后，這些都變成了她心中的刺。
每當后來再跟鄔家的人打交道的時候，這些往事跳出來，被人指著鼻子嘲諷踐踏過的自尊在她腦海里翻騰，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可以無所謂的。
再后來，她又見到了莊婉貞，他們說她只不過是他們的擋箭牌，呵，當姜楚湘發現莊婉貞換心的內幕，而鄔紹寒還對莊婉貞維護的時候，姜楚湘對鄔紹寒的絕望就到達了頂峰。
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鄔紹寒。
然而，現在鄔紹寒卻找上門來。
“姜楚湘，我想跟你談談，可以嗎？”
鄔紹寒垂著頭，頭發長了點，部分蓋過他的眼睫，脊背是彎著的，好像不勝重負的樣子，看起來還有點可憐兮兮的。
“不可以！”姜楚湘直接打斷，“我跟你沒什么可說的。”
姜楚湘說著就邁腿往樓里面走去。
鄔紹寒試圖擋住她，“姜楚湘，我只是想跟你道歉——”
“沒必要。”姜楚湘腳步不停。
道歉有什么用，道歉不能改變什么，過去的那些屈辱都已經產生了。
她也并不需要他的道歉，一句道歉不會改變她生活中什么。
而她自己，已經可以生活得很好。
鄔紹寒擋在前面的手臂，她一把推開。
“姜楚湘！”鄔紹寒見姜楚湘決絕地走到大樓玻璃門那邊，很快就要進去了，眸中翻涌著情緒，喉嚨里迸出來一句話，“裘紅英她不是我媽——”
“哦？”
這消息確實有點突然。
姜楚湘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鄔紹寒一眼，見他整個人面朝著她，路燈的光照進他的眼里，他的眼眶通紅，死死抿著嘴唇，下頜線緊繃著，五官變得更加立體。
從她這里看過去，他好像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你真的去查了？”
“是，我去查了。”鄔紹寒的嗓音發緊，“那天我在鑒定中心碰到你，就是查這件事。”
姜楚湘呵了一聲，不置可否。
裘紅英和鄔紹寒母子倆長得不像，姜楚湘剛跟鄔紹寒結婚的時候就對他提起過，不過，當時鄔紹寒的反應很大，直接給了她一巴掌。
后來姜楚湘也就不提了，她還以為鄔紹寒早就知道，以為這是他們家的隱秘忌諱的事情。
那時候她喜歡鄔紹寒，還內疚是自己說錯話了，卻沒想到鄔紹寒是自己蠢。
“我能跟你談談嗎？”鄔紹寒看著她，央求道，“幾分鐘就好，不會太耽誤你的。”
姜楚湘還真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鄔紹寒，因為鄔紹寒以前一直都是很高傲自持的，面對她的時候更加倨傲。
姜楚湘也不知道鄔紹寒到底要跟她什么，她呼出一口氣，“那你說吧。”
“我——”鄔紹寒的情緒有點收不住，說出的話好像被噎住了一樣，大約是真要哭了。
他努力地呼吸了幾口氣，才緩了一下，向著姜楚湘走了幾步，走到她的前面，“這里說話不太方便，我在千鳥定了包廂，我們去那里談好嗎？”
千鳥是一家會所，里面有酒吧，歌廳等等，三樓以上有包廂，是公子哥喜歡聚會的地方。
姜楚湘嫌麻煩，嗤了一聲，“你覺得我跟你去那種地方合適嗎？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
鄔紹寒垂眸看她，露出為難的樣子，“姜楚湘，再怎么說，我們也曾經做過夫妻，難道說幾句話都不行嗎？”
“你不說算了。”姜楚湘索性轉身走了。
“姜楚湘！”他又著急起來，又著急又痛苦的樣子，忍讓道，“那行，那就在這里說。你過來一些。”
鄔紹寒看到姜楚湘停住腳步，這才吸了吸鼻子，忍住泛著猩紅的瞳孔，“你在這里等我。”他好像生怕姜楚湘會跑走一樣，急匆匆走回到車子那里，打開車門，探身進去，拿了一份文件出來。
“我給你離婚的補償。”
姜楚湘簡直好氣又好笑，這都是第幾次了，沒想到鄔紹寒還真是頑固又執拗，“所以，這次你準備給我多少，一百萬，還是兩百萬？”
她好記得她剛跟他離婚的時候，在民政局門口，他甩給她一張一百萬的銀行卡，說那是給她的補償。
鄔紹寒的喉結滾了滾，“那時候，我以為你是故意的，所以我生氣。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想到在鄔家，你過得不開心。”
姜楚湘訝然，這不像是鄔紹寒會說的話。
難道因為裘紅英不是他親媽這件事，讓他忽然之間有良心了？
事實上，這件事對鄔紹寒的打擊確實挺大的，他覺得以前做的一切好似都沒有了意義。
姜楚湘愣怔的當兒，鄔紹寒把文件放在車的引擎蓋上，一張一張翻出來，“這些是我們結婚兩年微光的財務報表，那兩年間公司的收益，還有我另外一些投資的回報，按百分之五十計算，是我要給你的。”
說到這里，他有點局促，“不過現在我沒有那么多現金，所以部分就折算成商鋪，還有一些我置辦的房產，你可以自己挑選喜歡哪些。”
他把她那些房產的信息全都羅列在表上了，還做的挺仔細的。“你可以先拿回去看看，選好了告訴我。”
鄔紹寒的資產不少，財產分割那也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事。
姜楚湘恍恍惚惚，其實鄔紹寒今天的態度確實挺誠懇的，“所以，你也認為我當初嫁給你，是為了你的錢？”
“不是。我沒有這么認為。”鄔紹寒垂眸，神色黯淡，“我——我也不知道當初為什么會那樣，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