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萼知道姜楚湘手中是普通的濕巾紙，動作很快，連忙上前來分解二人，先抱住鄔紹倩，拿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鄔紹倩的口水和滲出的幾滴眼淚，哄了哄，“別怕，孩子別怕。”
然后才轉向姜楚湘，“這位女同學，你叫什么名字？有話好好說，看你也是讀書人，不要一上來就動手動腳。”
墨萼的聲音很好聽，哪怕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她的聲音也很穩，就好像清風拂過花枝那種微微的顫動。
姜楚湘遽然回過頭來，看到一個長相嬌美的女人，一張小巧的瓜子臉，弧線優美，眼睛很大，是那種惹人憐的小鹿眼，目光流轉的時候，會說話的那種。
“你就是孟澤的媽媽？”
這個人是孟澤的媽媽，那也就是姜君言的媽媽了。
其實看長相也看得出來，她的眉目跟姜君言很像，但比姜君言要媚一些，穿著利落的黑色套裝，讓她上去多了一分女總裁的英姿。
計算墨萼的年紀，應該四十多歲了，但保養得很好，臉頰膠質感滿滿，就算說她不到四十，也有人信。
墨萼可能是經歷過一些大事的，在這種情況下，也還算鎮定，畢竟演員也是公眾人物，不管什么樣的場景下，都要護住形象。
她微微笑了笑，“嗯，對，我就是孟澤的媽媽。你看你長得多漂亮的小姑娘，有話一定要好好說，動手動腳會顯得你沒有修養。”
墨萼現在胸有成竹，因為姜楚湘剛才的行為，剛好證明了姜楚湘真的很流亡兔，把過錯全部推到姜楚湘身上，也說得過去了。
“下次不要這樣了，咱們女孩子，就算天塌下來，也要守住人設，眼睛不能瞪著，臉不能皺著，知道嗎？”
墨萼這幾句話說得有禮有度，又溫柔，又耐心，頗有長者的風范，舉手投足只見流露出愛心和優雅。
好一個溫柔耐心優雅的女人，出演過十幾部電視劇，拍過七八部電影，還得過影后的大獎，這些電視電眼全部都是當年的姜世謙為她量身打造投資拍攝的。
姜楚湘不由得心內發酸，墨萼可是姜君言的親媽，和他們住在同一座城市。
十幾年來，一眼都沒來看過姜君言。
姜楚湘上前一步，逼近墨萼。
“你是姜君言的親媽，你就任由別人在你面前污蔑君君是個暴力狂，一句話都不為君君辯解？更何況，君君的自閉癥還是因你而起！”
“什么？”聞言，墨萼的臉刷得蒼白，十幾年前的事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那時候，墨萼還是姜世謙的妻子，但在墨萼看來，姜世謙長得顯老，開個公司只知道賺錢，俗不可耐，哪里比得上同是演員出身的孟清泉。
孟清泉是個偶像明星，那時候還很年輕，長得俊朗精致，也會拾掇，且又會說話，跟她能說到一塊去。
她瞞著姜世謙同孟清泉幽會，往往帶上兒子作為托詞，必要的時候可以當槍使。
可是，幽會的過程中，多了一個小孩子在旁邊，哭哭啼啼的，自然是礙手礙腳且還礙眼。
墨萼就把小姜君言綁在衣柜里，或者衛生間，或者隨便什么黑漆漆的儲物柜、儲藏室。
一開始，小姜君言還會哭著找媽媽，怕黑，怕被拋棄，但墨萼是不會理他的，任由他哭，哭得兇了，可能還要打他一頓。
一次兩次，長久的時間過去，小姜君言就變得沉默了，哪怕被綁上三四個小時，也不會哭了，并且一句話也不會說，常常獨自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發呆。
她還不知道小姜君言的性格出了問題，但既然這么省心，她也就覺得挺方便的。
有一次，不知道因為什么，墨萼把小姜君言扔在儲物室之后，整整兩天一夜，才想起來。
后來墨萼找過去的時候，小姜君言已經餓暈過去了。
其實那個儲物室就在家中的別墅，有傭人走來走去，只不過小姜君言一直不喊不叫，所以就沒有人發現那里面有人。
從那一次之后，墨萼才發現兒子不對勁了。
不過，她很快就離婚了，姜世謙是帶著兒子凈身出戶的。
這個兒子，墨萼本來就不太喜歡，既然姜世謙要，她也樂得放手。
這些年來，墨萼已經把姜世謙和姜君言都忘了，在公開場合，也從未提起前夫和兒子的事，沒想到眼前這個姑娘，二話不說，就把這件事當眾說了出來。
這豈不是等于在撕她的臉？
墨萼一晃神之后，馬上清醒過來。
既然當初離婚的時候那么決絕，姜世謙是對不會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的，而姜君言既然有自閉癥，更加不會認她這個母親。
那么眼前這個長相清絕，卻又為姜君言抱不平的女子，只是個養女，能掀起什么風浪。
“小姑娘，你說君君是吧？不知道你從哪里打聽來的，我確實是還有個兒子，叫墨君言，不過他一直在國外生活，可不是你這個檔次的女孩子，能認識的。”
墨萼眨了眨她那雙打眼睛，里面的水波平靜，極其認真，在提到君君這個名字的時候，眸光里竟還閃出了幾分濃濃的、暖暖的母愛。
墨萼不愧是演員出生，這幾句話，假的也能說得跟真的一樣。
比真的還要動情幾分。
墨萼是不打算認姜君言這個兒子了。
姜楚湘一看墨萼這樣子，“哦，既然你不是我弟弟的媽媽。”
她笑了笑，笑容里帶了點冷意。
“那我就不用顧忌，可以對你為所欲為了。”
墨萼的行為給姜君言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在她剛剛被帶到姜家的時候，姜君言提到“媽媽”兩個字就會下意識地發抖，把自己關在黑暗的小空間里，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
姜楚湘手一伸，箍住了墨萼的手腕。
看到姜楚湘的手伸進白大褂口袋，墨萼就意識到她又要拿卸妝棉了，已經第一時間往后躲了，可是沒想到，看上去嬌嬌弱弱像個小蘿莉的姜楚湘手勁竟然那么大，墨萼根本掙扎不開。
墨萼眼睜睜看著卸妝濕巾紙糊上了自己的臉，眼睛不分眼睛，鼻子不分鼻子的，一通亂抹。
好在墨萼已經知道這只是普通的卸妝濕巾紙，還不至于像裘紅英那樣驚慌失措，大喊大叫。
墨萼能感覺到假睫毛掉下來，掛在她鼻側，想一想剛才裘紅英那黑黑紅紅一塌糊涂的臉，她就能想象到自己的臉是怎樣的車禍現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