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弟。”
白藥端起兩杯酒，一杯遞給了玄奘的扮演者。
經過一番勸阻，玄奘才肯收下。
他熱淚盈眶，道：
“此番西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大唐，望陛下保重龍體。”
白藥頷首，而后從地上抓了一大把黃土。
注意，是一大把黃土。
全部摻進玄奘的酒杯。
圣僧一臉不自然，心想劇本里不是說只有一點嗎？
看著澄凈的酒液變成黃色。
他臉上閃過不自然。
按照劇本，這杯酒他是必須要喝的，喝了才能開啟西游之路。
也罷。
他好歹也是地仙界土生土長的天仙，經歷了許多次大劫，這點心理素質還是有的。
一口將磨喉嚨的酒全部飲盡，眉頭也沒皺一下。
“咳咳…陛下，我去了。”
他抄起禪杖，騎上白馬遠去。
白藥表情出現極大的不舍。
實際上，心底卻不滿玄奘的表現。
他是來結因果找磨劍材料的，難道這地仙界的修士真如清風所說那般友善？
若是如此，就只能找從地仙界外來的修士了。
他的修行方式，便是不斷的砥礪大羅劍。
如今大羅劍已經褪去了胎膜，劍鋒時刻躁動，渴求磨劍。
劍已經鑄出來了，接下來便是不斷磨劍，大羅劍越鋒利，他的境界也就越高。
看著玄奘遠去的背影，他內心讓羅睺抓緊時間。
順利的話，他花個幾千年便能地仙境圓滿。
洪荒宇宙的修行體系，是小世界無法企及的。
這里的凡境修士，去了偏僻的小世界都能當老天爺。
所以幾千年地仙境圓滿已經是驚世駭俗的速度了。
大唐文武百官站在他的身后，所有人都在回憶前陣子觀音菩薩降臨長安的景象。
看來玄奘西行取得的真法，當真能夠普渡眾生。
誰料，剛才還依依不舍的皇帝，突然發話了：
“傳旨，大唐境內所有寺廟全部拆除，僧侶充軍。”
眾人一聽，內心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拆除所有寺廟？！
觀音菩薩不是才來過嗎？
白藥轉過身，看向在夢中斬龍王救過自己的魏征，冷聲道：
“魏征，此事你去辦，賜你先斬后奏之權。”
魏征要說些什么，對上了他的眼神。
當即感受到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宛若置身尸山血海，人間煉獄。
他明白了，這道旨意是不能夠反駁的，這位皇帝好像變了些。
“臣遵旨。”
魏征深深躬身。
白藥掃視群臣，特地看向那群戰功赫赫的武將：
“第二道旨意，全國備戰，準備西征。”
文臣武將皆面面相覷，西征？
打吐蕃？
終于，是李靖出列，問道：
“陛下，是要與吐蕃決戰嗎？”
白藥搖搖頭，笑了笑，語不驚人死不休：
“御弟走到哪兒，咱們便打到哪兒。”
洪荒宇宙。
昆侖仙境，玉虛宮。
神鳥共舞，龍鳳呈祥。
天音四起，神山浩蕩。
來自宇宙各個地方的大羅太乙，齊聚玉虛宮內。
元始天尊講道，凡有心者，皆可來聽。
但想到達昆侖山，最次都得太乙。
這是設置的考驗，過不來就沒有資格聽道。
就算有人幫忙，來了也不可能聽得懂。
截教弟子都來了不少，想借助闡教教主的教道，映證自身大道。
如今大家都忙著磨礪自己的道果，兩教爭端基本都是演戲。
闡教截教弟子私下恩怨不多，更有甚者結交為摯友。
除了氣運之子這件事外，完全能夠坐下來一起商量。
可惜趙公明和三霄以及金靈有護道職責，否則也來了。
玉虛宮內變作大道之境，無窮無盡的慶云托起了無數個世界，在眨眼的時間內演繹億萬年人間生滅。
元始端坐云頂，慈眉善目地看著一個個行禮的后輩們。
“弟子玄都，參見師叔。”
玄都大法師跪地叩首，行了個標準的弟子禮。
元始抬手，笑意濃濃：
“此次講道，你便坐在本座旁邊吧。”
玄都不疑其他，起身拱手：
“謹遵師叔法旨。”
他飛向元始為他準備的一塊至寶蓮臺，如往常那般盤坐等待講道的開始。
元始的言行舉止，即便是太上也看不出端倪。
可以說，他現在是借助深淵中的玉清之氣在思考，在某種方面和白藥化身的黎蘆一樣。
想要結束虛假的一生，除了拿回玉清之氣外，別無它法。
至于對師侄動手掉臉皮這種小事。
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
大不了還一個給太上就行了，虛假的古老者也是古老者。
洪荒宇宙，只需要五個古老者，其余一切一念之間都可推倒重來。
等到來聽道的晚輩們到齊。
元始開始講道：
“此次，講得道真經。”
聽到那四個字，所有人都嚴肅起來，不敢打擾。
《得道真經》全稱《元始天尊說生天得道真經》。
是從不在昆侖山講的。
上一次，還是在大羅天之上，玉京山之中。
那里，道果磨礪得不好的大羅，都沒有資格去。
下方的太乙們頓時覺得來值了。
杳杳冥冥清靜道，昏昏默默太虛空。
體性湛然無所往，色心都寂一真宗。
隨著元始的道音在昆侖山四處響起，所有人都陷入了如癡如醉的狀態。
大羅們沉浸其中，太乙們無法自拔。
元始邊講，邊呼喚自己的玉清之氣。
旋即與深淵建立起了聯系。
他將獻祭之法的經文，不著痕跡地融入自己的道經中。
其余人越聽越沉靜。
玄都越聽越覺得不舒服。
他感覺渾身不對勁，卻又不敢起身離去。
來聽長輩講道，長輩還給自己安排了最好的位置。
僅僅是不適這個理由，說出來不僅得罪古老者，還特別勉強。
他不斷壓制心中的躁動，裝作無比平靜。
可隨著道音逐漸加盛。
他覺得有火焰在焚燒自己。
不對，不是他自己的感覺。
是有人附加而來的。
他緩緩睜眼，發現周圍仍是慶云，不是什么火焰煉獄。
但那股仿佛能夠崩碎他道果的不安，令他不想繼續聽道了。
他硬著頭皮傳音元始：
“啟稟師叔，弟子死罪，身體不適，此次講道可否告退？”
誰料，明明是傳音，他卻直接張嘴說了出來。
玄都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是大羅，怎么可能連掌控身體都做不到。
暗地里說，師叔可能看在師尊的面子上不計較，最多訓斥幾句。
當著所有人說出來，就是打師叔的臉了。
他們這些大羅，怎么可能是古老者的對手？
玉虛宮內陷入寂靜。
元始暫停講道，所有人齊刷刷地盯著玄都。
最近與其交好的廣成子直接起身。
先是對元始行禮。
而后對玄都呵斥道：
“大師兄！伱這是何意？！我師尊才剛開始講道你便要走？”
玄都連忙否認，“不是，我感覺不對，剛才的話不是我想……”
話還沒說完。
元始出手了。
天敵般的力量，瞬間拆解了玄都的大羅永恒，自稱圓環的時間線被捏斷，連反抗都做不到。
消失在玉虛宮內。
元始手中的光芒消散。
暫停玉虛宮內的時間。
云霧中，太上的虛影出現。
元始只是告訴他：
“你這弟子太過狂妄了。”
太上無言以對，以他的視角來說，確實是玄都的大不敬。
他根本不知道，是深淵內的金燭枝在搗鬼，加上元始渴求自己的玉清之氣，連天道都被隱瞞了。
“至高大劫即臨，重新培養一個玄都……”
太上還是想找回一些場子，從這一點便可看出，他確實把眼前的虛假之物當成弟弟。
元始思索片刻，拿出一顆自己親手煉制的混沌珠，大羅至寶級別，送給了太上。
“大可以此寶作為他的道果，加上你那九轉金丹，重新證個大羅又有何難？”
太上接過，微微頷首道：
“日后遇到這種事，用其它的處置方法。”
他的意思是。
與其被他們這些古老者殺掉。
還不如派出去試探女媧。
當然，派出去是必死的。
元始側邊的位置空空。
等到太上離去。
他恢復時間流速，繼續開始講道。
深淵。
金燭枝披著蓑衣，手里拿著一根細長的木棍。
木棍的頂端，一個半透明的絲線，直入上方，穿過虛無。
她老僧入定般的閉眼盤坐。
忽然，絲線微動。
她興奮地睜開眼，欣喜大喊道：
“好耶！上鉤了！”
起身用力一拽！
被絲線捆成粽子的玄都真靈，直接抵達了深淵。
剎那間，璀璨的光芒險些震碎他的真靈。
神話大道的力量，直接在他身上種下了一朵救贖之花。
他恐懼，迷茫，看著眼前的鹿妖，呢喃道：
“這是哪里……”
大庭廣眾說出那句話時，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死定了。
“哼哼！這里是本天尊的地盤！”
金燭枝應該是無聊太久了。
一把扯掉蓑衣。
在光芒中，雙手交叉貼肩，微微仰頭，閉上雙眼，神色無比圣潔。
然后。
她在玄都茫然的視線中。
來了一次美少女變身。
“神話大道威力！”
她繃著臉大喊，飛了起來，張開手掌：
“變身！”
四周響起動感十足的音樂。
小鹿渾身亮起粉紅色光芒。
而后可愛的衣裙，精致的妝容，以及綁著蝴蝶結的大棒槌。
一個接一個的出現，連雙馬尾都有。
最后她做出美少女戰士變身結束的標志性動作：
“我要代表深淵消滅你！”
氣氛一度陷入尷尬。
玄都根本看不懂小鹿的動作有什么意義。
可擁有完整記憶的他，逐漸想起來，自己見過這只鹿妖。
“你……你……”
他真靈嚇得不斷閃爍，恐懼吞噬了一切情緒。
那可愛的臉龐，在他眼中宛若世間最大的邪魔！
“子藥不是被封印了嗎？！”
玄都眉眼顫抖，發出尖銳的爆鳴。
“記得？”金燭枝頓時感覺索然無味，心思一動，便會原來森林之女的裝扮，打著哈欠懶散道：“對啊，你說的沒錯，現在你也被封印了。”
她抱著手臂對玄都冷笑道：
“有些人出不去咯。”
隨后湊近張牙舞爪：
“我要狠狠折磨你！”
玄都微微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顯然是被嚇傻了，陷入了呆滯。
元始拆解了他的一切有關修行的東西，境界修為、大道感悟、法力……
所以，他現在跟個凡人沒什么區別。
若非金燭枝綁著他的絲線，剛到深淵，他便會被白藥真身所化的光芒崩碎。
金燭枝瞪大眼睛，好不容易來個外人，怎么膽子這么小？
扶光和扶搖，都出現了。
她們打量著玄都。
扶搖率先說道：
“該給元始一些甜頭了。”
金燭枝這才收起了玩心，從虛無里揪出玉清之氣。
用小拇指挑了一絲。
以玄都為媒介，通過祭祀之法為橋梁。
送給了元始。
玉清之氣的經過，讓玄都清醒過來。
他害怕地盯著眼前的三個女人，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金燭枝想了想，來到他面前，變出一杯酒，舉起道：
“臣請陛下喝酒！”
思維的跳脫，連兩位概念神都反應不過來。
但扶搖的誕生，來自于人道對白藥的參考。
她擁有白藥的所有記憶。
包括穿越前的。
所以她笑了笑，明白作為慈悲心的金燭枝和白藥有著同樣的愛好。
角色扮演。
并且喜歡逼著別人陪他們演下去。
這一次，是要演著名的“毆帝三拳”。
她聲音溫柔，對玄都輕道：
“你要說，自古無不亡之國，朕亦何用此活。
語氣要激烈點。”
小鹿點點頭，“演得好本天尊便不折磨你了。”
玄都有些慌亂，如今這鹿妖恐怕和古老者不相上下，若是折磨自己，定時生不如死。
他拼命壓下心中的恐懼，深吸一口氣，大喝道：
“自古無不亡之國！朕亦何用此活！”
金燭枝立刻進入狀態，罵道：
“朕！朕！狗腳朕！”
她對著扶搖挑了挑下巴：
“風神姐姐，揍他！”
扶搖極為配合，上前對著玄都的面門就是三拳，帶著赑風打得玄都痛呼不已。
隨后金燭枝直接把他扔進神話時空，冷聲道：
“算你造化大，未來得個活命的機會。”
于是，深淵再度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而地仙界的大劫世界中。
白藥已經集結了精銳。
準備跟著唐僧打到天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