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旁。
孫悟空穿著虎皮裙，恭恭敬敬地打來水。
“師父，跑了這么久，您怕是也渴了。”
白藥接過紫金缽，輕抿了一口。
孫悟空松了口氣，若是軟的都不吃，來硬的也打不過啊。
白藥坐在巖石上，并不是為了休息，而是準備開始渡劫。
這一劫，是孫悟空殺了六個山賊被罵走。
而后觀音賜下金箍以及緊箍咒，要徹底收服孫悟空。
所謂劫難，則是孫悟空想要擺脫束縛，準備用金箍棒打死唐僧，唐僧反應快念誦緊箍咒才渡得過去。
“悟空，前面有六個山賊在等我們，你去把他們殺了。”
白藥如是說道，想要讓劫氣沸騰，他一個人造殺孽可不行，得師徒都殺。
孫悟空愣了一下，全然想不到這種話會從一個和尚嘴里說出來。
“殺……真殺？”
白藥頷首，“別和他們玩耍耽擱時間，一棒子打死即可。”
孫悟空拔出金箍棒，撓撓臉頰，朝著前方走去。
不多時，只聽幾聲慘呼。
猴子沉默著回來了。
它還是第一次被命令去殺人，總感覺有些奇怪。
“師父，殺完了。”
孫悟空收起金箍棒說道。
白藥點點頭，而后看向天空某個方向。
灼灼的視線盯得觀音不太自在。
她似乎能看懂那道目光在說些什么。
她咬牙飛了出來，當著漫天神佛的面化作一個老婦人落地，手里拿著包裹，里面包著嵌金花帽，正是金箍圈。
為了保證西游大劫不出岔子，她還是按照劇本演了，即便毫無意義。
“去，把包裹拿過來。”
白藥動都沒動一下。
孫悟空只得走向觀音，背對著白藥瞪大眼睛，一把搶過包袱，似在說：
“什么情況！”
觀音不敢逗留，立刻化作金光遁回南海。
猴子天不怕地不怕，但取經人天地都怕。
那種不可違抗的氣質與粉碎萬物的力量，令孫悟空心驚膽戰。
不是耍性子、不怕死就能斗得過的。
“師父，拿……拿回來了。”
“打開，把帽子戴上。”
孫悟空聽令，打開包袱，將那花帽戴在了頭上。
本性還是只猴子，覺得花帽好看，不由得開心起來：
“嘿嘿，多謝師父。”
白藥緩緩站起來，打量了一番，發現劫氣開始朝孫悟空耳內的金箍棒匯聚，便說道：
“把金箍棒拿出來。”
孫悟空不明所以，還是照做。
白藥看著他，淡淡道：
“對著我舉起來。”
孫悟空微微張嘴，在駭人的壓迫前，緩緩舉起了金箍棒。
白藥身體放松，輕聲道：
“打死我。”
孫悟空當場嚇得不行，搖頭瘋狂拒絕道：
“徒兒怎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不可不可！”
“你不打死我，我便打死你。”
白藥語氣平靜。
孫悟空聽了，雙目通紅，咬牙道：
“這可是師父說的！！”
跑不了，只能一戰！
“啊！！！”
猴子使出吃奶的勁，猛地將棒子砸下！
然后被白藥輕描淡寫地用手指抵住，看著殺性大起的孫悟空說道：
“可以了。”
卻見他拍飛金箍棒，把套在猴子頭上的金箍隨手扯斷。
隨后提著禪杖轉身朝著西方跑去。
孫悟空懵了許久，突然感覺有一道視線鎖定了自己，連忙喚回金箍棒，帶著行禮和馬跟上。
一刻鐘后。
蛇盤山，鷹愁澗。
白藥一路小跑，保持著孫悟空能跟上的速度，跑進山谷中，在岸邊停下。
孫悟空扛著馬，馬負著行禮，可謂是滑稽不已。
“師父，西天取經是件急事嗎？”
它放下馬，再把馬上的行李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問道。
白藥平淡道：
“除了劫難外，沒有必要在路上浪費時間。”
“遇到風景好的地方，倒是可以稍作停留，讓為師作畫。”
他當著神佛的面說了出來，證明自己知道劇情。
那些劫難早已準備好，是無法更改的，妖怪們跑不了。
跑了都得讓人來頂替。
否則西游大劫便會偏移方向。
所以，神佛噤聲，不敢多言。
“好嘞，師父說什么就是什么。”
此時霜天寒澈，塑風凜凜，孫悟空見這山澗雖道路崎嶇，澗水頗深，雖難以行走，卻也別有一番景色。
正要稍作休息，只聽白藥又發話了：
“出來。”
孫悟空：“？”
天道完善，修行者皆受束縛，劫難大于一切，便是齊天大圣也難以感知到水底有條玉龍。
“師父，老孫在這兒呢……”
“沒說伱。”
白藥盯著澗底，輕輕一跺腳。
“嘭——”
波浪暴起，寒水盡皆攛出山崖。
一頭玉龍被震得頭暈目眩，靈臺搖晃。
正是西海龍王三太子敖烈。
它本在潛伏，準備飽餐一頓，繼續等待取經人。
現在只覺得遭難了。
“師父好手段！俺老孫都沒發現這有條泥鰍！”
孫悟空夸贊不已。
白藥攝來敖烈，將龍頭按在身前，說道：
“敖烈，貧僧便是你要等的取經人。”
還不等敖烈反應過來，白藥便對孫悟空說道：
“把馬牽來喂給它。”
“這……馬……喂……”
猴子完全跟不上節奏。
但被鎮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它已經明白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要保持尊重。
“唉，都扛出感情了。”
悟空牽來馬，撬開敖烈的龍嘴，把看透生死、毫不掙扎的馬兒塞了進去。
白藥對馬兒說道：
“你我也算有緣，死了去我那兒吧。”
他說的是神話時空。
聲音飄進馬的腦袋里，瞬間給它啟了靈智，告訴了它那是什么地方。
只見馬兒瘋狂地蹬動蹄子，往敖烈的喉嚨用力拱去。
敖烈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那凡馬便被他的牙齒撕得血肉模糊，喉嚨都被噎滿了。
片刻后馬兒身死，真靈不知去了哪里。
“你吃了我的馬，便要變為我的馬。”
白藥心念一動，將這頭龍變成了白龍馬。
隨后也不解釋，便一拳轟碎懸崖峭壁，朝著西方大步流星的跑去。
敖烈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只發現自己后背上壓了些東西，然后被一只猴子扛了起來，去追那和尚了。
不多時，便到了黑風山。
接下來，孫悟空再一次見識到什么叫做速度：
“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拜佛求經，這件袈裟方丈喜歡嗎？喜歡便借你看一晚。”
“悟空，去天庭找火德星君要避火罩。”
“你們不燒死貧僧，貧僧便剝了你們的皮。”
“悟空，把這老和尚殺了。”
“悟空，把袈裟送給山上那只黑熊精，再去把西北方向那化作白衣秀士的白花蛇妖殺了。”
“悟空，把洞里的妖怪都殺了。”
“啊！！！”
渾身是血的孫悟空舉著金箍棒，雙目猩紅，將黑風洞內的一干妖怪全部打殺。
殺完，它咬牙切齒地看向白藥。
隨后立即收起殺心，川劇變臉般地堆出笑容，但眼中的恐懼與絕望揮之不去：
“師父…都殺完了。”
白藥提著禪杖，確認劫氣暴躁后，便徑直朝洞外走去：
“為師在高老莊等你。”
等孫悟空趕到高老莊的時候。
豬剛鬣已經半死不活了。
白藥閑庭散步般的一腳，便將它踹飛，還沒飛遠便攝了回來，如此往復。
高家上下全部躲在一旁，為首的高太公顫顫巍巍道：
“法師好手段……”
前世是天蓬元帥的豬剛鬣被揍出了原形，七竅流血，氣息萎靡。
這一劫，要孫悟空以武力收服豬剛鬣。
白藥節省時間，先武力，然后等孫悟空來收服。
沒等片刻，孫悟空便駕著筋斗云帶白龍馬和行禮跟來。
剛落地，它拔出金箍棒，邊走向豬剛鬣，邊問道：
“師父，殺它是吧？”
它舉起金箍棒便要給豬剛鬣來一記狠的。
白藥抬手制止，輕道：
“你告訴它，為師是取經人，問它服不服。”
險些昏厥的豬剛鬣聽到，連忙強提一口氣，大喊道：
“服！俺老豬服了！老豬就是在這等師父您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
下一刻，一只腳直接踩在了它的頭上。
白藥面無表情道：
“悟空，問。”
孫悟空小心翼翼地點頭，弓著背來到豬剛鬣面前，說道：
“我家師父是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取經人，你可服了？”
豬剛鬣有氣無力道：
“這不是脫褲子放……”
“咔嚓——”
它當場被白藥踩碎頭顱。
眨眼間又被他施法復原。
豬剛鬣哭嚎不已：
“服了！俺老豬服了！”
“此后，你便改名豬八戒。”
白藥滿意地將腳從它腦袋上放下來，告訴孫悟空：
“它是你二師弟。”
“你們可在高老莊熟悉一二，為師先去黃風嶺把那群妖怪屠了。”
白藥頓了頓，又道：
“為師會在黃風嶺顯眼處留下一陣刮著黃沙的三昧神風，和一瓶治眼的三花九子膏。”
“悟空到了先用神風把眼睛刮得睜不開，八戒負責給悟空上眼膏。”
“為師在流沙河等你們，可聽明白了？”
悟空和八戒面面相覷。
特別是猴子，聽到自己要把自己弄瞎，心底萬分抗拒。
可最后，它們倆還是沉默點頭。
不點頭，就沒頭了。
說罷，白藥身形一閃，化作殘影消失。
雖然速度極快，卻任何一步都踩得踏踏實實，保證這十萬八千里都是自己走出來的。
接下來就是：
“哈哈！唐僧送上門來了！”
“快攔住他！”
“圣僧饒命！”
白藥殺光了黃風嶺群妖，那在靈山腳下得道的黃毛貂鼠被撕成了兩截。
殘暴的殺戮方式，使得劫運內藏著的血祭儀式完全蘇醒，徹底激發了劫運的兇性。
他看向南方，三千八百里外，有一座仙山。
手里攥著定風丹，奉如來法旨于此鎮壓黃風怪的靈吉菩薩，只感覺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
肉身成圣？
絕對不止！
靈吉默默收好定風丹，既然黃風怪死了，便只能回靈山復命。
白藥看著他離去，然后跑向了流沙河。
不多時，他看到了那塊刻著纂字的石碑：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
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
以及恭敬跪在岸邊的沙悟凈：
“弟子沙悟凈拜見師父！！！”
聲如洪鐘。
白藥看了一眼他的記憶，發現是天庭有人怕他死了，告訴了他發生了什么。
沙悟凈一死，天庭就得選人出來頂替。
劫運升騰，顯然這一劫不必斗法。
“你吃了為師九世，”白藥看著沙悟凈脖子上的骷髏頭，居然被沙僧煉成了法器，不免笑了笑，“算是你的機緣了。”
一旦他完善道果，這些拜了他為師的徒弟，會得到恐怖的因果加持。
旁人想要傷他們，怕是念到名字便會神魂受損。
而沙悟凈煉成法器的九個骷髏頭，即便都是凡軀所煉，也會成為無上至高的法器。
因為白藥，是一切時空永恒的大羅金仙，他自身的概念，能夠映照諸天。
若非道果還是雛形，不上不下，他做個夢都能將夢變成真的。
站在原地等了大概兩個時辰。
豬八戒背著雙眼流淚還未痊愈的孫悟空，孫悟空閉眼舉著白龍馬，白龍馬扛著行禮。
抵達了流沙河。
“師父……歇會兒吧……”
老豬背得大喘氣，心性極為懶惰的它，唯有娶媳婦才會認真起來。
白藥張開手虛握，凝聚了一張寶座，對著夕陽坐下。
“那便休息一會兒，為師正好看場戲。”
揮袖，天庭的場景出現在空氣當中。
南天門外。
原本祥和的云霧，開始向烏云轉變。
雷光肆虐，蘊藏著某種兇暴的氣息。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四大天王渾身緊繃。
“發生何事？！”
“為何天象如此猙獰！”
他們身軀高大，站在琉璃柱旁，神態驚懼不已。
“便是當年那猴子打上來都沒這種威勢！”
忽然。
磅礴無量的妖氣撲面而來！
卻見烏云中，一輪金燦燦的大日燃起！
金烏之影閃爍，空間蕩起漣漪，有身著皇袍、眉心點綴天皇紋者，俯瞰天門！
“大膽妖孽！膽敢擅闖天庭！”
即便來者氣勢令人膽戰心驚，持國天王也發出怒喝！
封神結束，天庭便是最大的勢力，便是圣人也要在這里留下化身。
而封神榜雖是束縛，卻也賦予了諸神不死不滅之軀，更有神力加持。
天庭內，許多人已經感受到那股妖氣。
凌霄寶殿之上，昊天看著那道身影，瞳孔顫抖，死死抓住扶手說不出半句話。
下一刻，身影浩蕩無窮的聲音，傳遍天庭：
“孤乃，東皇太一。”
太一抬手，完好無損的混沌鐘出現在手里。
造一個混沌鐘，對白藥來說不成問題。
難的是造一個能對神話大羅有威脅的混沌鐘。
許多天神神色陷入了呆滯。
這古老無比的名字，將他們的記憶拉回了上古。
那個凌駕天空，能拉著祖巫們同歸于盡，想走力之大道的妖皇。
論跟腳，比起三清絲毫不差。
論實力，千百劫不滅，紫霄宮三千客之一，上古時便是準圣了。
論身份……是這座天庭的第一任主人。
“不可能！太一不可能還活著！”
“這妖氣！為何震得我真靈都在顫抖！”
昊天忽然清醒，猛拍龍椅道：
“殺了他！殺了這妖族余孽！”
可下方諸神面面相覷，有的不敢出戰，即便別人已經打到了家門口。
有的，則不想鳥昊天，比如趙公明等人。
這時，天門外的太一平靜道：
“昊天，給你三日搬離天庭。否則孤便殺得你魂飛魄散。”
“咚——”
混沌鐘迸發恐怖的聲響，天庭搖晃不已。
下一刻，只見太一抬手虛按。
“轟隆——”
狂暴的妖力在南天門爆發，四大天王直接被震碎了肉身，魂魄前往封神榜重生。
南天門頃刻間倒塌，天柱寸寸崩裂，化為了廢墟。
此時此刻。
重重天闕外的紫霄宮中，在封神大劫欲重煉世間遭受懲罰的通天，在天道塑造的監獄中，緩緩睜開了眼。
他的雙眸內，倒映了一個無比光輝偉大的白衣身影。
體內的隕圣丹詭異的自行分解，離開身軀。
一種無法理解的力量，解開了他受到的束縛。
那身影告訴他：
“去，當太一的后臺，但圣人不下場，你不下場。”
“你是……”
“你不必知道，鴻鈞已經醒不來了，按我要求行事便是。可去找當年的敵人在混沌一戰。”
通天心有所感，低頭一看，被鴻鈞收走的法寶，全部回到了身前……
片刻后。
兜率宮的太上分身微微蹙眉。
三十三重天外，滾滾殺力撕碎云霧！
有浩蕩的圣人氣息直接朝兜率宮蓋壓而來！
八卦爐裂出細紋，數不清的盛丹葫掉在地上。
只聽一道飽含怒意的聲音回蕩三十三重天：
“太上元始！西方二圣！來混沌與本座一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