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
朝歌城上空，出現了一座全由術法鑄造的演武場，金光燦燦，仙氣柔和。
這是多寶拿出來的法寶，里面承載了一個小世界，可以按照他的想法更改布局。
對于這次人間的武道大比，截教可謂是大力支持。
除了比賽場地外，還拿出許多可以幫助凡人提升氣血的奇物充作獎品。
白藥坦然接受，因為他給截教的可不僅僅是神位而已，還有在大劫中，真靈的免死金牌。
此刻，他與帝辛、截教一眾準圣、大商沒參賽的親王們坐在高臺上，俯瞰人滿為患的演武場。
帝辛坐在白藥身邊，神色遺憾。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不參加大比了，堂堂商王，下場斗毆成何體統？
這又不是戰場。
白藥見狀笑而不語。
帝辛沒必要親自下場，他天生神力沒錯，但技巧方面卻未真正訓練過，他是王，處理政事才是他的必修課。
多寶身穿寬大紅袍，對白藥笑道：
“大祝最近忙什么呢？許久未見到你了。”
白藥回以笑容：
“我也許久沒見到你了，多寶道長。”
甚至到現在，多寶坐鎮朝歌的都是分身。
白藥雖好奇多寶暗地里有什么計劃，但也僅僅只是好奇罷了。
他最近一直忙著探索人身宇宙的奧秘，偶爾才回一趟摘星樓。
對于創造修行體系這件事，只有他和妲己、孔宣知道。
天道禁止使用任何修行者手段這一點，便可以看出，人道修行體系被創造出來，對天道沒有任何好處。
甚至會對天道有損。
所以，白藥準備創造出來并完善后，再進行宣揚。
這時，下方鼓聲響起。
正午之時，大比開始。
按照預定的流程，白藥起身，走到高臺邊緣，讓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
幾乎整個朝歌的百姓都來了，坐在觀眾席上，面色虔誠。
寬廣無比的場地內，是來自九州各地的武人，多達數十萬。
索性這個演武場是個小世界，否則朝歌還來不及建出能容納這么多人的比武場地。
選手們的食宿都在演武場中。
白藥的身影被投放至天空。
下一刻，人海沸騰，齊齊跪地行禮，聲音匯在一起，宛如江河般震天動地：
“拜見大祝——”
白藥帶著笑意，抬手道：
“平身。”
所有人齊刷刷起身，屏氣凝神，仰望那道白衣身影。
在門口封印完修行者的趙公明和孔宣，則回到了高臺上。
其實按照兩人的身份以及與白藥的關系，這種活輪不到他們干。
但孔宣是知情者，搜集人體信息這件事非常重要，所以便親自去了，保證修行者的肉身、修為、神識……全部被封印至凡人層次。
他覺得母親要是出世了，肯定擺脫了天道范疇，或許要重新修煉，雖說不一定能適應人族修行體系，但到時候他可以嘗試更改。
而趙公明……
他穿著青銅流焰重甲，手持重錘，站在門口跟閱兵似的，在一聲聲“參見北極玄金真法帝君”中迷失了自我。
此刻，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仰著頭，露出嘴角向下的笑容，將嘚瑟和顯擺發揮到了極致。
平心而論，他的這身裝扮在所有人道正神中，確實是最威武霸氣的。
“大哥，別笑得這么惡心。”
云霄瞥了趙公明一眼，面無表情地提醒道。
趙公明充耳不聞，對自己的神位可謂是滿意至極。
在所有正神中，香火最鼎盛，信徒最虔誠的，莫過于他與掌管祭祀的孔宣了。
云霄像看傻子似的嘆了口氣。
忽然，她的視線移至白藥身上。
只見白藥雙手合十，隨后緩緩分開，一座虛幻的棋盤出現在身前。
人道氣息濃郁，棋盤上規則縱橫。
但由于人道的掩蓋，一眾仙人只覺得又是一個類似敕神榜的人道寶物，甚至沒察覺那道大羅本源。
白藥垂眼，手指一撥，成千上萬道記錄人體信息的白光飛向所有武人。
隨后，他平和的聲音在演武場內回蕩：
“此光來自于天界，乃先祖之目光，望諸位全力以赴，讓先祖見證后世大商子孫，并不孱弱。”
話音剛落，演武場上光芒閃爍，出現了一座又一座的擂臺。
擂臺擁有法陣，可以吊住選手的最后一口氣，結束后修行者會為其治療。
規則只有一條，不允許使用任何外物。
天空上有一道光幕，數十萬個名字在上面滾動。
而參賽的武夫們，也被傳送到各自的擂臺上。
白藥腦海內，人道棋盤上出現了數十萬武夫的肉身同步信息。
這是前所未有的盛事，天下武夫齊聚朝歌。
不過，絕大部分有自知之明的，是來當觀眾的。
而報了名了，要么想搏富貴，要么想搏榮譽，要么全都要。
“咚——”
一聲浩大的鐘聲響起，第一輪淘汰賽開始。
“太師！太師！”
朝堂的文官們齊聲對著某座擂臺齊聲大喊。
另一邊，坐在第一排的蘇護，帶著全族為蘇全忠加油吶喊：
“兒子！一定要拿下第一！”
“你是全族的希望！”
一位來自界牌關的黃家家將，也臉紅脖子粗地對黃飛虎喊道：
“大老爺！太老爺說了！拿不下第一，就不認伱了！”
黃滾鎮守界牌關，那是通往西岐的重要關口，自然是不能跑來朝歌看大比的。
響徹天際的歡呼聲中，白藥回到位置，閉目觀察棋盤上的信息。
忽然，他聽到有人喊自己。
“大祝！”
一睜眼，一個粉嫩可愛的孩童朝高臺飛了過來。
右手套金鐲，肥嘟嘟的肚子上圍著一塊紅菱，扎著沖天鬏，正是哪吒。
白藥眼神一亮，笑道：
“哪吒快來。”
截教弟子見兩人認識，便沒有進行阻攔。
而在三清沒分家時，便拜入通天教主座下的多寶，則好奇地多看了哪吒一眼。
這氣息……有點熟悉。
多寶總覺得在哪兒感受過一樣的氣息，暫時想不起來。
“大祝！你怎么長這么大了！”
哪吒毫不避諱白藥的身份，一邊鉆進他的懷里，一邊說著會被砍頭的話。
他極為親昵地抱著白藥的手臂，興奮道：
“我都想死你了！”
白藥抱起哪吒上下打量，笑道：
“哪吒也長大了不少。”
一旁的妲己對此見怪不怪，倒是對哪吒有些害怕。
畢竟挨過哪吒一巴掌，哪吒還說要吃了她。
妲己看著眼前和諧的一幕，結合當初剛進祖廟時的經歷，得出了一個結論：
大祝的溫柔，全在哪吒身上。
“一個人來的？”
白藥笑問道。
哪吒樂呵呵地回道：
“我娘帶我來的。”
“李靖沒來？”白藥側身，讓哪吒和自己坐在同一個位置上。
哪吒童言無忌，或是在發泄，當著所有人的面全盤托出：
“我爹天天去東海睡貝女，撒的尿都是藍色的，一回來就和我娘吵架，他不許我來，我娘就帶我來了，說是要回娘家探親。”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有了笑意。
就連帝辛也繃不住了，笑道：
“去年李靖來朝歌，孤看他還挺正經的，沒想到這么會玩。”
早已知曉的白藥則對帝辛問道：
“大王，殷素知是哪一系的？”
帝辛若有所思道：
“應該是犬魚系在東方的支系嫁出去的。”
白藥聞言，對他笑道：
“我挺喜歡這個孩子的。”
帝辛看了看哪吒，心領神會道：
“想來犬魚一系也應該搬回朝歌了。”
自從戊嗣子當年放跑祭品后，犬魚一系遭受排擠，已經搬離了朝歌，但在帝辛的努力下，保住了王族身份。
白藥卻搖搖頭道：
“不急。”
他要等哪吒把陳塘關鬧個天翻地覆，在哪吒最脆弱的時候出現，那樣才能真正收復哪吒。
至于犬魚，到時候就是順手的事。
帝辛也沒有多問，反而對哪吒招手道：
“小哪吒，到孤這里來，想要什么孤賞給你。”
白藥拍了拍哪吒，哪吒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像模像樣地行禮道：
“參加大王，哪吒要個伯候就知足了。”
這句話逗得帝辛哈哈大笑，問道：
“這就夠了？”
哪吒點點頭道：
“夠了夠了！到時候我就可以下令不準爹娘吵架了！”
帝辛聞言，漸漸收起了笑容，認真道：
“想要爵位，等你長大了自己立功去拿。”
他從懷里拿出一塊金牌，繼續說道：
“但你回家時可以帶著這塊令牌回去，爹娘吵架時，你拿出金牌下令他們不許吵架就是。”
哪吒接過金牌，打量了一下上面的玄鳥紋，疑惑道：
“這管用嗎？”
帝辛笑道：
“肯定管用，除非你爹失心瘋了。”
“多謝大王！”哪吒幫金牌綁在腰上后，提了提褲子，對白藥和帝辛躬身道：
“大祝大王，我一會兒再來找你們玩兒，我娘找不到我會著急的。”
白藥和帝辛點頭應允。
等哪吒走后，白藥繼續閉上眼，利用人道棋盤梳理武夫出拳的信息。
而演武場上，戰斗仍在繼續。
第一場，黃飛虎便對戰上了汜水關將領余化。
余化是金靈的徒孫，一氣仙余元的弟子，號七首將軍。
按照原來的時間線，黃飛虎被逼反，外逃西岐，便是被余化用戮魂幡給拿了。
擂臺之上，余化臉似搽金，須發皆紅，一雙怪異金瞳緊盯著黃飛虎，喘著粗氣如臨大敵。
他是代表汜水關來參賽的，沒想到第一場便遇到了武成王。
余化身體下沉，渾身都是紅印，手臂抬起，笑道：
“王爺的力氣遠超凡人。”
黃飛虎臉不紅氣不喘，同樣赤裸著身體，笑問道：
“小子，看你頗有些軍中拳腳，在哪兒任職？”
余化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水，說道：
“回王爺的話，末將在汜水關守將韓榮麾下任職。”
“韓榮啊……”黃飛虎笑了笑，徑直走向余化，“本王記得他。”
看到黃飛虎的動作，余化渾身緊繃。
若是有修為在身，他自然不懼。
但現在同為凡人，他根本不是黃飛虎的對手。
無論從體型還是肉搏經驗上，兩人天差地別。
黃飛虎立大功二百余場，是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
余化自認倒霉，深吸一口氣，猛地朝黃飛虎沖去。
黃飛虎的表情甚至沒有認真，站在原地等余化沖到了自己身前，拳頭快出殘影，一拳便砸在余化的臉上。
余化甚至沒看清黃飛虎出拳的動作，當即便暈了過去，翻了個白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同為凡軀，他如何承受得了能和五色神牛角力的力氣？
高臺上，金靈微嘆一聲，旋即把視線投向聞仲。
和聞仲對戰的，是魯雄。
兩位朝中老人，此刻在擂臺上打成一團。
一個是三朝元老，一個是軍中老將，為了能名垂青史，全然拋開了往日情分。
“太師！對不住了！”
魯雄用頭狠狠地撞向聞仲的鼻子。
聞仲吃痛不已，一腳踹在了魯雄的肚子上，捂著鼻子只覺得頭暈目眩。
魯雄后退數米，他雖年邁，但也是在戰爭中成長起來的，哪會放過這個機會，咬牙堅持住，再次沖向聞仲。
相似的場景在演武場內隨處可見。
來自九州的武人們，紛紛使出了渾身解數。
白藥的神識全部進入腦海，屏氣凝神地看著棋盤上的所有出拳信息被統合。
肌肉的配合調動、呼吸的節奏、拳法的路數……
白藥的神識化作小人，站在棋盤上，不斷接收著棋盤整理而來的拳法。
他需要的只是最開始的幾輪淘汰賽，而后面的比賽，則是為了挑選第一批修行種子。
他心意一動，身前出現了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小人。
只見白藥的祭祀袍消失，赤裸著上半身，對同樣集百家所長于一身的“自己”擺出拳架。
下一刻，他們沖向對方。
假身一記頂膝被白藥用雙掌擋住，緊接著一拳轟出，砸中假身的胸膛。
假身絲毫未損，繼續與白藥纏斗。
兩人的拳法在戰斗中越發精妙，拋棄花哨的動作，每一記都直擊對方要害。
隨著戰斗的持續，白藥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心中沒有半點雜念，只有不斷的出拳，出拳。
他設置的勝利條件是，成功揮出將拳勁集中于微觀一點的一拳。
所以在達成這個條件之前，假身不會消失。
外界的大比一直在繼續，武夫們除非瀕死，否則絕不會停手。
因為那道鉆進身體里的白光，代表著先祖正看著他們。
所有人都在死斗，不想讓先祖對自己失望。
憑此，白藥也得到了源源不斷的信息，拳法即將通神。
人族武夫用信念揮出的每一拳，都是砸向那道先天源炁！
成千上萬的拳法海納百川般融在一起，白藥仿佛成為了人族所有武夫的化身。
他的眼神愈發平靜，仿佛身前無人。
拳影交錯，宛如兵戈互擊。
忽然，他右拳快出殘影，落在假身上卻變得無比輕柔。
眨眼間。
假身消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