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臥室,濕熱、沉悶的空氣立即向蘇時迎面撲來,幾乎快讓他窒息,而整個京城仿佛處于一個巨大的蒸籠之中。
在這種天氣下,每一個人的心情似乎都受到了影響,不但蘇時臉上沒有了笑容,就連林漠的心里也變得煩躁不安。
“看來要下雨了。”
“是啊,而且這雨一定不小。”
“知不知道在這種天氣下最適合做什么?”
還沒走幾步,蘇時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水,他用衣袖拭了拭汗水,喃喃說道。
“適合做什么?”
“躲在自己房里,泡在清涼的水中,喝著冰鎮的飲料,翻一翻禁書。”
林漠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公子想看禁書?”
蘇時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和尚,為什么看不得。而且就算是和尚,說不定也會偷看。而且我說的重點是在這里嗎?”
林漠撓了撓頭:“那公子想說什么?”
蘇時嘆了口氣:“我想說的是,這種天氣根本不適宜出門。”
然而不管蘇時愿不愿意出門,最終他還是坐上了馬車,離開了將軍府。
不過當他一踏進質庫的書房,立即感到房間里的氣氛比外面更壓抑,因為周瑾現在的表情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了。
蘇時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杯冰鎮烏梅湯上,此時杯里的冰塊已經快融化,周瑾卻一口都沒有喝。
房間里只有周瑾一人,看到蘇時進來,她的臉色才變得好看了一些,正要開口說話,蘇時已經說道:“先喝點烏梅湯解解暑吧,這個鬼天氣,人都快熱瘋了,哪里還靜得下心想事情。”
周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焦躁不安的心隨即清涼烏梅湯順喉而下而漸漸變得平靜起來。
“紫煙升起時,觀測天象的人叫馮新。今年四十四歲,在欽天監待了十三年。住在永達坊豐成街,沒有成親,兩年前父母去世,現在是一個人獨居。”
“昨日一早馮新離宮,至今未歸,秘衛去了他家里拿人,但已經人去樓空。”
“應該是馮新的任務已經完成。”蘇時緩緩說道:“所以選擇了撤離。”
周瑾實在無法相信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她直視著蘇時:“為什么我們剛發現一條線索,這條線索就斷了?”
蘇時微微一愣:“你在懷疑什么?”
周瑾搖了搖頭:“我沒有懷疑什么,我只是覺得太巧合了。而你曾說過,太過巧合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精心布局的結果。”
蘇時想了想,寬慰道:“你應該知道,其實馮新不是重點,裴泫的計劃才應該是我們關注的重點,所以即使找不到馮新,對我們也沒有任何影響。”
說到這里,蘇時忍不住問道:“現在宮里還是沒有什么異常的事發生?”
“沒有。”周瑾也感到十分疑惑:“已經過去了兩天,父皇也加強了宮里的戒備,不過皇宮里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然后她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遲疑:“這兩天唯一有件反常的事就是掖幽庭一個太監上吊自殺了。”
“掖幽庭的太監上吊自殺了?什么時候的事情?”
“據御醫判斷,呂公公應該是在前天的子時上吊自殺的。”
蘇時輕輕吐了口氣:“就是紫煙升起的那天晚上子時?”
“是。”周瑾的表情變得無比苦澀:“正因為呂公公自殺時的時間太過巧合,所以我才查了一下。不過到現在為止,我實在看不出來這件事和裴泫的計劃有什么關系。”
蘇時有些好奇的問道:“呂公公?是在掖幽庭做事,還是因為犯了事被關進去?”
“自殺的公公叫呂弛,十年前因犯了失心瘋,所以被關進了掖幽庭。”
“十年前?失心瘋?”
蘇時一聽到這個時間節點,心里立即警覺起來,而呂弛所犯的病癥也不由得讓他浮想聯翩。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周瑾看著蘇時奇怪的表情,忍不住問道。
蘇時立即反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查過了這位呂公公?”
周瑾一字一句說道:“呂公公是在十年前冬月二十八日那天晚上犯的失心瘋。”
“太子死的前一天晚上。”
“是。”
“病癥是什么?”
“據說是口出大逆不道之言”
蘇時一驚:“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他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
“不知道。”
蘇時再次愣住了:“什么叫不知道?”
“我是查了卷宗才知道呂弛被關押的原因。不過卷宗上只寫了他犯了失心瘋,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至于到底說了什么話,自然是不敢記錄在案。”
“然后我又派秘衛調查這件事,但奇怪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對這個呂公公有印象,仿佛這個人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蘇時沉吟道:“太監宮女都應該是記錄在案的。”
“在案冊里倒是找到了呂弛的記錄,不過也只有寥寥幾句話。呂弛,乾興三年入宮,入內仆局,掌雜畜。”
“秘衛也曾去內仆局問過,也是一無所獲。”
蘇時不禁疑惑道:“這呂公公在掖幽庭十年,難道都沒有什么瘋言瘋語傳出來。”
“呂弛被關進掖幽庭后,整個人就變得癡癡呆呆,再也沒說過什么奇怪的話。以前還有侍衛看管,不過三年前見呂弛整個已經完全癡傻了,就再也沒有人管他了。”
蘇時突然問道:“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周瑾忍不住說道:“這件事情哪里又不奇怪了。”
蘇時緩緩說道:“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犯的是死罪,理應問斬或杖責至死,為什么這位呂公公只是被關進了掖幽庭?”
周瑾道:“自然是因為父皇仁慈,那呂弛是因為得失心瘋才會說出大逆不道的話,父皇又怎會為此而要他的性命。”
蘇時想了很久才勉強點了點頭,。
這時周瑾問道:“你認為呂弛的自殺與裴泫的計劃有沒有關系?”
蘇時喃喃說道:“現在無法做出判斷,但現在我更感興趣的是,這位呂公公到底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