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出了言真的想法，女人坐下，拉著女娃娃的手說：“這個是我抱養的。”
“我不是一直沒孩子么？人家就說，抱養一個說不定就能把弟弟妹妹帶回家，我就抱養了個別人家不要的孩子。”
小女孩被教養的很好，很懂禮貌，穿的也干凈，臉上也白白凈凈的，一看就是被這個家庭精心養著的結果。
言真笑著點點頭說：“人們是有這種說法，你沒有子女運，但是孩子命中注定有兄弟姐妹，若是今后你能懷孕說不定就是這個孩子給你帶來的運氣。”
女人連忙點頭，“是，是！我就是這么想的。”
“來，招娣，你先去一邊吃糖。”女人對著女娃娃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這個叫做招娣的女娃娃乖乖的走了過去。
招娣，這個名字……言真只是輕聲笑了下，沒說什么。
言真開始給她把脈，女人說起自己的情況，“我以前懷過一個，但是五個月的時候孩子就沒了，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懷過。”
“他們說是孩子引產的時候傷了身體。”
言真抬頭問：“怎么沒的？”
“就是，就是，不，孩子不長了。”女人支支吾吾的不敢看言真的眼睛。
心慌的厲害，言真摸著她的脈道：“別緊張，孩子是女孩吧？”
“啊？”女人眼神躲避著說：“是，是，我當時還覺得可惜的很，孩子都已經成型了，再有三四個月就能生出來了，但是誰能想到這個時候她死了呢！”
最后她嘆息一聲，“只能說孩子和我沒有緣分吧，希望她能托生到一個好人家去。”
言真不想拆穿那人拙劣的謊言，但是什么都沒再說。
那個五個月死亡的女嬰沒出生或許也好，若是生出來了，指不定還的遭受什么呢。
女娃娃乖乖的坐在那吃著梨膏糖，言真看她一眼，她就對著言真笑笑。
言真忽然問：“若是你今后懷孕了，孩子還是女孩呢？”
女人小聲問：“不能保證生兒子么？”
“不能。”言真冷冷的說，“生男色生女不是我能控制的。”
女人最后失望又無奈的說：“生什么都行啊，這么多年我都沒有個親生孩子，只要我能懷上，兒子最好，女兒也行。”
女人很是不情愿，要是折騰最后還是兒子，那當初受罪引產干嘛？她還是想要兒子。
陳娟在一邊聽的翻白眼，她真想慫恿言真，別給這種人瞧病了，現在她生不出孩子來是報應！
“曹鳳霞是吧？”言真開始低頭寫方子。
女人點點頭，“對。”
言真叮囑說：“等下去拿藥，一天一次，晚上睡前服用。”
言真把方子給了曹鳳霞說：“去吧。”
曹鳳霞看著手上的房子，對著女娃娃招招手說：“招娣走了。”
她一出門，陳娟就沒忍住罵了一聲，“什么玩意啊！”
“都五個月了，還想辦法讓孩子沒了！你說這人的心咋這么狠呢！這種人就直接讓她斷子絕孫就行了！不配有自己的孩子！”
言真心底也覺得難受，腦子里回想著那個叫做招娣的女娃娃。要是曹鳳霞有了自己的孩子，還會對養女好么？要是不好，那怎么辦？
若是曹鳳霞最后懷上的是個女娃還好，若是個太子，招娣今后的命運可想而知。
不過現在看來，曹鳳霞對招娣還算用心，教育的很好，從穿戴上也看得出來平時寵愛的很。
但是就怕今后曹鳳霞如愿生了男娃。
言真第一次不想給人開方子，但是又不想把人想的那么壞。
連續一天，言真看的都是不孕不育的病人，每個人身后都有一個故事，一進門總是忍不住要傾訴一番，說著自己求子路上的艱難和委屈。
言真理解，但是有些仔細琢磨下來，卻讓言真無法同情她們。
一天忙到晚，言真都沒時間吃中午飯，回到筒子樓的時候，顧維琛已經把飯做好了。
沈安端著小盆，等著端菜，恬恬手里攥著筷子。
顧維琛整系著圍裙，一手拿著鏟子，一手端著鍋往外鏟菜。
他們一瞅見言真，顧維琛很是炫耀挑眉，“媳婦，回來啦！”
恬恬攥著筷子已經朝著言真跑了過去，“媽媽！”
沈安把手中的飯盆舉過頭頂，“媽媽，你看看我顧叔做的飯！”
言真把恬恬從地上撈起來抱在手里，一手摸摸沈安的頭，又笑著去看顧維琛。
“嗯，我們家要出大廚了！”
顧維琛被夸的很是得意，很是驕傲，像是一直翹尾巴的貓。
“那今后你想吃什么就和我說！咱們今天就簡單吃點。”
西紅柿炒雞蛋，白菜燉肉，還有一個涼拌菜，看著已經很豐富了。
以前顧維琛想的都是有時間就歇歇，餓了就去食堂吃飯，什么為了家人做頓飯，一家人團聚在一起，這種家的概念一點都沒有。
現在他也有了一種歸宿感。
“走嘍，回家吃飯！”
顧維琛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攬住言真，臉上皆是滿足的笑。
晚上，言真和顧維琛躺在床上的時候回想著白天的事情。
有多少女人是因為生兒子的問題在奔波，在受罪，言真沒忍住問顧維琛，“若是我們之間沒親生的孩子，你能接受么？”
顧維琛把玩著言真的頭發，抬頭看了她一眼說：“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孩子。”
“十月懷胎終究是在受苦，我舍不得你受苦，所以生與不生，你自己決定就好，我完全配合你。”
言真的下巴抵在顧維琛心口的位置上問：“你不覺得有什么遺憾么？”
顧維琛垂著眸子看她，“有你在，就什么遺憾都沒有。”
“你說我們為什么要有自己的孩子呢？是因為生命的延續？傳宗接代？養老送終？其實說到底，一開始就是我們自私的想從孩子身上得到的更多，而忽略了她本身就是個健全的人格，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會離開我們，最終陪伴我們彼此的還是我們彼此。”
“我不需要誰來給我養老送終，也不用孩子給我光耀門楣。”
“所以有沒有自己親生的孩子，對我來說，不是很重要。我更加看重是我們自己，是你。”
顧維琛說話的語氣溫熱又繾綣，手輕輕的拍著言真的后背，像是在講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而且他們現在有安安和恬恬，也是他們的孩子。
他們的親生父母為了保護他而死，顧維琛有這個責任和義務將他們養大，這就是他的責任，他從未想過從孩子們的身上得到什么。
所以，有沒有自己親生的孩子又能怎么樣呢？
“今天懸濟堂來了很多不能生育的女人，為了有個自己的孩子受了很多苦。”
“有的人還因為想生兒子，把已經五個月的女兒給引產了，說實話我心里很難受。”
言真往顧維琛的的懷里鉆了鉆。
若是顧維琛也是個讓她執著生兒子的人怎么辦？言真之前想了很多。
可是她一回家，看見顧維琛站在樓道里給她做飯，兩個孩子圍在他身邊，言真的心立馬就踏實了。
上一世顧維琛一直未婚未育，可見他也不是個執著生孩子的繁殖癌。
顧維琛的手輕輕的拍著她，哄著她說：“言真，你要記住，自始至終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那個。”
言真輕輕的點頭，頭發絲掃過他的鼻端，癢癢的，一直癢到了他心里。
隨后顧維琛一把攥住被子，一聲不吭的直接蒙過頭頂。
言真，“喂！顧維琛！”
顧維琛壞笑著說：“雖然我對生孩子不就是很熱衷，但是對于孩子是怎么產生的這個過程我還是很有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