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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再快一點!”
“前面過去就是延塘關了!”
由西向東穿行草原,微黃的草屑隨翻騰的馬蹄掀上半空,煙塵彌漫間,是一伙五人的馬隊,正往東縱馬狂奔。
往東是雄偉關隘,依靠關隘鋪砌修建的一條直道,在這兩年里一段一段向南面齊州北面關隘鋪砌。
看似耗時費力,可這條穿過西戎東部、中部草原,連接燕齊兩州的巖石官道一旦建成,就算是風雪天氣,也不用擔心凍土,或雨水浸泡的泥濘路面,讓車馬難以行進。
五人縱馬飛奔,沿著還在修建的道路往東,一望無際的草原、丘陵,成群的牛羊,在蒙古部落的牧童驅趕下,哞哞亂叫。
馬隊分出一人,飛馬奔向那邊的牧童,從懷里摸出沒吃完的半個餅子,拋了過去:“小孩,前面可是延塘關了?!”
那騎在一頭老牛背上的牧童將餅子接住咬了一口,隨后抬起系有彩帶的木棍指向東南方向,用著熟練的華夏之言,脆生生的說道:“你們走錯方向了,稍往南一點,才是延塘關。”
還沒等他話說完,問話的那男人已經縱馬狂奔而去,與前面的四人沖開擋路的牛羊,直奔東南方向。
“啊啊啊!”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牛羊被沖散,那牧童氣得在馬背上哇哇亂叫一通,手里拿著的餅子都變得不香了。
“早知道不給你們指路!”
喧囂牛羊嘶叫、牧童的惱怒抓狂聲里,五個騎馬的身影已經跑遠了,不時啪的抽響鞭子,發出“駕!”的暴喝聲,朝著延塘關方向加速起來。
沖上前方一座草丘,展開在五個大漢視線里的,蜿蜒的城墻連接兩座長長的山巒。
大片大片綠盈的田野,坐落城墻外,交織的碎石小路間,偶爾還能看到高聳的糧倉。
筆直的官道延伸的城門,‘雷’‘齊’兩面旗幟插在城樓獵獵飛舞,商隊、行人長龍一般,正接受士卒檢驗腰牌進關。
五人是奉了密令回來,不敢聲張,便只拿了西戎都護府的牌子給守門將士查看。
待從延塘關離開,繼續向東出城,官道、田野間是交織橫流的河水,水色清澈無比,偶爾還能看到水車緩緩轉動,成群的鴨鵝拍著翅膀在水面撲騰嘶鳴。
大量過路的商隊偶爾會在這里停歇,在附近專門的水井處給水袋灌滿清水。
往東到隆陽郡尚有上百里路,更別說到燕京了,到得眼下快要進入雨水豐盛的時節,天南地北的商販、三山五岳的行人都不敢耽擱太久。
那五個漢子也在補充了水袋后,再次匆匆上路。
過隆陽進燕京地界,已是五月下旬,剛下過一場大雨,燕京地界的道路變得泥濘,道路兩邊能見的是新開墾的田地,呈出綠油油的一片生機。
五人緩下馬的速度,視野的盡頭,能見到蒙蒙細雨里村落的輪廓,土制、或木質的房屋挨的很近,炊煙繚繞升上天空,偶爾能聽到孩童歡快的叫聲。
他們記得兩年前離開燕京西征時,這里還沒有良田和村落。
田地里,農人收拾了農具,回頭看過從道路騎馬緩行,并朝他望來的五人,農人笑著朝他們五個揮了揮手,隨后扛起鋤頭,走上田埂,喝了口水,與其他田里的鄉親打著招呼,結伴朝村口走去。
從夏王打入燕京到登基的這些年里,除了募兵以外,這里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并沒有遭受任何天災人禍,不斷在這片土地上繁衍。
燕京周圍數十、上百里之外的地方,已經被大量的工坊、牲口皮貨販賣區域覆蓋。
百姓所需良田,只能不斷往外開墾。
從天空俯瞰而下,猶如一枚枚龍鱗從東西南三個方向展開,至于北面,那邊寒冷并不適合糧食栽種,而且原本的規劃里,就是兵器甲胄打造的工坊。
一棟棟匠作院落組成一個巨大方形,每一間房舍都出奇的整齊一致,緊靠工坊的西北面,還有些房屋顯得特別,是負責貿易區域安全、稅賦的衙門,以及專門處理牲口糞便的公人住處。
相對西方世道被打的破爛,這里一片祥和繁盛。
商貿、農作并沒有因為外面的事而停歇過,不僅僅聽說自家軍隊在西面打出一場場勝利,朝中更有太子監國,以及能吏輔助。
大夏天子威望矗在這里,沒人敢懈怠的。
下午,天空又飄起毛毛細雨。
入城之后的五人并沒有去皇宮,而是牽著馬匹,來到了監察御史的府邸外面,并給門房老頭送上了拜帖,和一枚玉佩。
不久,門房老頭將五人迎了進去。
馬車正從城外回來,人聲熙攘、挑著貨擔、攤位前吆喝的小販、購物的百姓不時從滾動的車轅旁邊擠過去。
“到地方了,李大人。”
馬車停在御史府側門,車夫‘吁’了一聲,朝身后的車廂低聲說道。
片刻,車簾掀開,李儒微微低頭出來,大步走下馬車,很快被門口的秦府仆人迎了進去,一路來到側廂的書房。
“秦御史,真是消息靈通,在下剛剛回京便被你知曉。”
推開房門,檀香、書香撲鼻而來,李儒笑呵呵的朝書案那邊拱了拱手。
燭臺立在書案,豆大的火苗照出秦檜的面龐,他拿著手中一張信函,正愁眉苦臉。
“文優兄,在下可笑不出來。”
聽到李儒進來說笑,這位南宋奸相抬起頭,臉色有些發青,他勉強露出一絲笑容,晃晃手里的信紙。
“陛下遣人從西方送來的。”
李儒向來就是心思敏感的人,聽到是陛下手筆,他眉頭不自覺的挑了一下,要知道西方世道那邊的消息很少,兩年半來只有四道消息送回。
眼下卻秘密送了手諭到秦檜這里,顯然另有用意。
“陛下在信上說了什么?”李儒托了托袍擺,在一側落座。
“呵呵……唉!”秦檜苦笑兩聲,隨即就是一聲哀嘆:“陛下讓臣鍛煉太子,給太子出難題,讓他經歷一些風雨。”
“風雨?”
李儒皺了皺眉,“那御史叫我來是做……”說到這里,李儒陡然一巴掌拍在桌面。
“你想造反!”
這話把秦檜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他連忙擺手:“是陛下,非我秦檜……再說這方面,還是文優熟悉,在下就當當佞臣。”
李儒瞪過去一眼,向后靠了靠,他仰起臉吐出一口氣。
“儒改過自新多年,在齊州政績顯赫,焉能跟你同流合污。”
“可這是陛下吩咐的,到時候自會我們開罪。”暖黃的燈火照在秦檜的臉上,他擠出笑容,“檜思來想去,沒有旁人可托,唯有你我能做此事,再則鍛煉太子,這江山往后才穩妥。”
“……文優,你說在下說的可對?”他笑著輕聲說道。
“也罷。”
李儒拿了信紙看了好一陣,終究還是將事接到手中,“就是你我聯手,可別做的太過火,太子年幼,可經不住摧殘呢!”
“這我省得。”
聽到秦檜笑瞇瞇的回復,李儒這才拱了拱手,起身告辭離開。
屋檐下,秦檜雙手負在身后,目送李儒的背影消失在前方月牙門外,他瞇起眼簾。
“還是陛下懂我,背叛是有癮的。”
秦檜撫須笑起來,轉身走回書房的同時,腦中已經開始醞釀這場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