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亡骨踏入這方世界,到烏塔被血色目光所困,實際上才過了不到三十秒。
當然,
對于這一級數的戰斗而言,三十秒,已經仿佛三個春秋一樣漫長。
頂列存在的戰斗,要么恰巧兩位存在力量差不多,那么可以打上三天三夜三十個日夜;要么,就是于幾個剎那之間,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生靈強者們跟這尊大恐怖存在之間的差距巨大,三十秒已經非常漫長。
不過—
這是必要的等待。
亡骨初踏入這方世界,就覺察到了棘手。
眼前這尊血影存在,其表現出來的力量和一尊圣境君主級存在差不多,頂多是略強半籌。
亡骨可是跟圣境正面交鋒過的人,他的直覺丶他的經驗都判斷出來「偉力的強弱或許差不多,但偉力的玄奧程度,遠不止。」
「畢竟,這是一尊更高位格的存在,降臨而來。」
就像他亡骨,如果以一縷神念跨越無數大域降臨形成化身。
化身的境界約莫是四階巔峰,但真實戰力豈可能只是四階巔峰?遠遠不止!
而這尊,在場諸多強者都辨認不出其真實身份的神秘大恐怖存在,其偉力「是血肉苗床!」
亡骨目光掃過四周。
這方世界,核心之地被血影大恐怖存在占據。他已經轉過身來,整個身形模糊,宛如披著一件血色的斗篷,那斗篷高逾蒼穹,像是由數以百千計的血河編織出來的一樣。
無比龐大丶無比可怕。
而周圍,
一道道血河丶一汪汪血湖,被這尊存在播灑出來,像是病毒一樣不斷蔓延,
侵吞著生靈強者們可以落腳的地方。
除了星君丶元素之王寥寥幾位可以轟爆一兩處血湖外,其他強者都只能不斷退避,戰術轉移。
更遠處,
世界的壁壘上面亦有血肉的蔓延,仿佛是要將整個世界都封鎖住,讓生靈強者再也無法進入這里。
然而并不是。
封鎖世界并非是敵人的自的。
「鋪開血肉苗床,增長自身偉力才是。」
「血肉苗床是敵人力量的載體,苗床越多,敵人能夠降臨下來的力量就越龐大。這才是敵人力量漸漸增強的根本,而非是時間。」
亡骨一道神念傳出,傳遞給了在場眾人。
星君當場一驚。
「是苗床?而非時間嗎?」
他當然也早就注意到了世界壁壘上面,有苗床蔓延。
他一直以為是為封鎖世界,但此時,苗床距離完全將整一方世界鎖住還差得遠,他們也沒有時間沒有馀力去處理遠處,和戰斗關系不大的壁壘苗床。
就一直沒在意。
他一直想做的,是盡早打破血河,攻擊血影大恐怖存在的真身。
沒想到·
星君腦海中,一幕又一幕的畫面閃過。
初時血影大恐怖存在的狀態;
中期這方世界的變化,大量血河血湖的蔓延:
還有剛才,血影大恐怖存在明明播灑出了大量的血河丶血湖,可其中大多數,并非精準朝著他們這些強者籠罩下來。
他此前沒注意到這些細節,此時,一得到提示所有線索便都連貫了起來。
他想通了!
「確實,血影大恐怖存在的根本,在于苗床!」
「這些血肉苗床蔓延越廣,敵人能夠降臨下來的力量就越大!甚至于,他」的本體,這一道有無數血河編織出來的巨影,也可以不斷恢復丶復活!畢竟天畸永生派系的大恐怖存在,就是血肉不死,力量不亡!」
作為一尊活了有些年月,且擅長預言丶窺探隱秘的傳說生命,星君當然知曉天畸永生丶暗影之須丶誕育之巢這幾個怪物主流派系,最常見的手段偉力。
但這次還是被擺了一道。
「先摧毀周圍的血肉苗床,之后再攻擊血影的本體!」
星君不斷傳出神念。
他在這處戰場,還是很有名望的。
他又望向不遠處,屹立在某一汪血湖旁的身影。
傳說生命·骸骨之王。
星君確實沒對這位骸骨之王抱以多少希望,而從開始戰斗至現在,這位骸骨之王也確實沒有什么存在感。
甚至是太沒存在感了!
以至于,他都完全將這尊傳說生命給忽略。
但是現在—
「幸虧有骸骨之王在!」
「不然,這么戰斗下去,血影的力量只會越來越強,直至我等敗落。」
「沒想到骸骨之王這樣一尊亡靈傳說,眼力丶智慧居然如此高絕,是本星君小瞧人家了。」
哪怕骸骨之王在戰斗中發揮不出多少作用,但僅僅提供了這么一個消息,他起到的戰略作用就無與倫比!
心念電轉間,星君看向被血色目光困鎖,但同樣也拉扯住了血影絕大多數注意力的絕天武尊,他猛一轉身,周身三顆黑洞狀的小球一字排開,朝著面前幾處血湖重重砸落下去。
黑洞連珠!
蕩滅寰宇!
只是一剎,便有數個血湖在黑洞下泯滅,半點兒血花都沒有飛濺出來。
星君面色一喜。
「血湖的抵抗力變弱了!」他看向遠處絕天武尊的方向,「果然,是這位人類傳說拽住了血影大恐怖存在的一些力量!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他仍舊驚訝非凡。
他沒有想到,絕天武尊丶骸骨之王這兩位才剛剛來援的傳說強者,竟然就在不知不覺間達成了默契的配合。
他們參戰到現在,也不過才三十秒吧?
不對,他們肯定是在更早的時候,就達成了這一默契。
比星君稍微慢一些的元素之王丶冰霜暴君幾位,也迅速出手,將火力傾瀉向四周的血河血湖。
這一次他們傾瀉偉力的目標和此前不一樣。
之前是擊退血湖,避免血湖侵蝕自身。
而現在,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毀滅。
強者們甚至非常機敏地遠離血影大恐怖存在,去蕩滅在世界壁壘上面頑強生長的一個個血肉苗床。
于眨眼之間,就有不少血肉苗床化作了塵埃。
「世界壁壘上的血肉苗床,比血河血湖更容易破壞!」
有強者驚嘆!
愈發肯定了,他們已經找到正確的破局之法!
且哪怕是血河丶血湖都只是死物,只要避開血浪血潮,破壞起來并不困難。
一次不行就兩次三次四次,總能夠磨滅血湖。
「厲害!」
傳說生命神血騎士王也驚嘆,「沒有想到,永恒世界的本土強者竟然如此出色,帝國對于永恒世界大災劫之后建立起來的這些勢力,有些小瞧了啊。」
神血騎士王自然是圣煌帝國的新生代,他出生的時候,帝國早就在寰宇之間扎根,開辟出一方方獨屬于自己的世界。
神血騎士王對于永恒世界的了解,僅僅來自于資料和老一輩。
老一輩口中,永恒世界本土已經不剩下多少強大勢力,污穢占據了絕大多數的世界板塊,剩下的生靈只能夠在偏遠之地茍延。
但現在看來,這樣的看法有失偏頗!畢竟,
「星君丶元素之王這兩尊傳說生命執掌的偉力,都在我之上,甚至于,那尊看上去很年輕的人類傳說,亦是。」
「武有星君三位傳說,文有分析能力超絕的骸骨之王—
這就是永恒世界的本土強者!
相較之下,他丶冰霜暴君在這處戰場之中,確實不夠亮眼啊。
「咔咔一—」
「轟!!」
忽然,
遠處被困鎖于血色目光中的絕天武尊,一拳轟出將禁銅住空間和時間的血色光柱轟碎。
但這并非是他擊退了血影大恐怖存在。
而是「咕嚕咕嚕——」
這方世界內的血湖丶血河都沸騰起來。
有數個丶十數個血河血湖匯聚于一道,形成了更為龐大丶浩瀚的血色大澤。
有一道道血影,自這些血色大澤上面浮現。
蘊含著驚人的偉力。
掀起澎湃難言的氣勢。
有數位法則境強者當即被重傷,一位甚至當場被血色大澤吞沒,隕滅于其中。
「血影大恐怖存在又將力量匯聚在血湖當中了,這些血湖變得更難破壞,而且—.
「這一尊尊血影—」
有法則境巔峰咬牙。
這些血影的正面戰力,還在他們之上!
元素之王丶星君丶冰霜暴君丶神血騎士王四大傳說絕巔,此時也受到無數血影的圍攻。
唯有絕天武尊烏塔騰出了手來。
然而下一刻,
便有一方血色沒有那么濃郁,但無比龐大的血色大澤顯現,將烏塔吞沒于其中。
絕天武尊當然不會就此隕落。
他跟其他被血湖吞沒的巔峰強者不同,他的肉身無瑕丶肉身不朽,絲毫不懼這些血肉的侵蝕。他一拳轟出便能擊碎方里血澤,讓面前區域呈現出龐大的中空。
然而!
血影大恐怖存在似乎已經看懂了烏塔的戰斗手段。
用目光進行畸變侵蝕,這恰撞在了烏塔的長處上面。
所以,血影大恐怖存在制造了一汪無比龐大,蔓延萬萬里之遙的血色大澤。
這大澤只有一個優點一一就是大!除此之外,什么侵蝕力量,血肉生命,通通被稀釋。
他將人類傳說困于其中。
烏塔哪怕一拳可以轟碎萬里地域,想要把血湖擊穿也得耗費不短的時間。
而維持這樣一汪龐大的血澤,并不需要消耗他多少力量。
這是性價比最高的戰術。
血影存在亦看得出來,烏塔的爆發無法持久。
他畢竟是天畸永生派系的無上存在,擅長血肉畸變,鉆研血肉永恒,豈會看不透,以肉身爆發為主要戰斗手段的人類傳說。
他才是血肉戰法的老祖宗。
此時,
烏塔落入血色大澤。
星君四大傳說被二三十尊血影圍困血影大恐怖存在的本體哪怕將力量分散至多處,也仍剩下不少馀力。
許是清楚,自身剩下的這些馀力,很難在短時間內隕滅星君丶元素之王丶絕天武尊這一尊尊傳說生命。
于是,血影大恐怖存在在掐滅幾尊比較好殺的法則境巔峰強者后,便轉而將精力投入到,血湖的擴散上面去。
很快,一汪又一汪大小不一的血湖,便宛如菌毯在大地上生長丶蔓延。
星君只覺得絕望!
明明有眾多傳說強者來援;
明明已經找到了正確的破局之法:
明明勝利的希望就在眼前;
可是,為什么還是做不到呢!
「我什么都做不到啊!!」
暮光之龍被一尊血影逼退。
他望著懸浮在血色大澤上面的身影,只覺得無力。
他太弱小了!
明明身為傳說,明明是承載天地希望而誕生的傳說,可在這種關鍵的時刻,
他竟然如此無力。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
看著—聽.—?
他的眼中,一道黑色身影正緩步走上前,步伐不快不慢。
所過之處,有黑霧蔓延,于大地上鋪出一條死亡之路來。
正是骸骨之王!
骸骨之王正在朝著,血影大恐怖存在的本體走去!
但他要干什么?
星君丶元素之王以及那尊絕天武尊都束手無策,在武力上束手無策,你我同為幼年傳說,又能做什么呢?!
但即便是想不通,看著那道渺小卻一往無前的背影,暮光之龍仍只覺得敬佩。
實際上,
亡骨早就出手了!
在他窺出了敵人破綻,在血影大恐怖存在忙著對付星君丶烏塔他們的時候,
在無人在意的角落,亡骨已經做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骸骨之王?」
星君當然有關注這位。
他依稀瞧見,骸骨之王一直于世界當中游走,走過一個又一個血湖,躲過一尊又一尊血影的圍殺。
但是,他要做什么?
他又發現了敵人的什么破綻嗎?
可是,得什么樣的破綻才能夠在如此局面之下,逆轉大局?
星君想不出來。
他只是聽見,低沉的丶淡漠的,宛如宣判一樣的聲音,于那位骸骨之王口中響起。聲音回響,逐漸嘹亮,宛如是天地之音一樣在這方世界內嗡鳴。
「以死亡之名。」
雯時,
嘩啦——
不遠處一汪血湖內,黑色蔓延,宛如墨水一樣迅速侵吞著血色。
更遠一些的第二個血湖丶第三個血湖丶第四個血湖.
一個又一個血湖內,忽然間均有死亡之潮爆發。
死亡的潮水正在將血肉寂滅。
于這一瞬,整個世界也昏暗下來,呼嘯的陰風鋪滿蒼穹籠罩大地,將紅霧都給吞沒于其中。
萬事丶萬物丶萬般皆在死亡中褪去色彩。
唯有那道披風獵獵踏步上前的身影,閃耀著,像主宰死亡的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