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淳華到來的時候,郝運又變了。
就好像昨天那個自虐般把自己鎖在悲傷深海里的人,似乎不是他一樣。
他變得歡快了不少,竟然還能笑著和裴淳華打招呼。
“還沒有恭喜你呢,沒想到你這么年輕就要結婚了。”
裴淳華見到郝運就覺得完蛋了。
這樣狀態的郝運,要如何和她拍那些喪到瀕死的鏡頭呢。
“啊?你也聽說了?”
郝運官宣戀愛,在國內鬧得沸沸揚揚,國外卻還沒有來得及傳播。
單就演員這一塊的影響力,他遠不如萊昂納多又交了個小女朋友,或者某某好萊塢明星又離婚了這樣的吸引眼球。
“羅比是華夏迷,他經常讀華夏那邊的新聞,自然不會錯過兩位的官宣新聞……”
羅比·尤尼亞克是裴淳華的男朋友。
“哈哈,見笑了,出了點意外。”郝運略顯尷尬,明白人都知道郝運應該等電影拍完了之后再官宣。
這樣就能專心的拍這部電影了。
但是郝運也沒有辦法,一邊是安小曦突然懷孕,實在不宜再拖,而且不管拖不拖,都不影響他心情愉悅。
另一邊是《劍雨》還沒有下映。
一個官宣增加上億的票房,足夠他和安小曦辦婚禮了。
郝運有他的高傲,但是他在賺錢這個事情上從不高傲。
沒辦法,從小窮怕了。
只有真正窮過的人,才知道珍惜每一個可以堂堂正正賺錢的機會。
“總之,還是要恭喜你們,什么時候辦婚禮,我和羅比一定要去參加一下,我們還從來沒有參加過華夏人的婚禮呢。”
裴淳華很誠摯的說道。
她一點也不是假客套,她的男朋友確實希望借著這樣的機會,看看華夏傳統的婚禮是什么樣子的。
“呃……大概華夏春節之前的時候辦吧,具體的日期我到時候發請帖給你,你可以去華夏過春節,那邊氛圍更濃厚一些。”
既然人家都這么說了,郝運也就從善如流。
簡單的聊了一會,換衣服上妝,新一天的拍攝就開始了。
這部分拍火災之前,主角李和家人的戲。
兩個大點的孩子,都是郝運從《盜夢空間》直接借過來的,小一點的就是鎮子上借的。
這些都需要開工資,至少高于當地的最低標準。
在火災發生之前,主角李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可愛的孩子,還有脾氣不算太好,卻和他相愛的妻子。
郝運需要拍一些他們在火災之前幸福的場景。
可以說,劇組一掃成立以來的陰霾,突然之間就不像是在拍悲劇了。
但其實……
此時越是拍的美好,才越是能夠凸顯火災之后的悲劇。
所謂的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給人看。
這部分不算太難拍。
郝運和這兩個孩子都比較熟悉了,之前在《盜夢空間》劇組的時候,郝運還教他們說普通話來著。
“OK,這個鏡頭也過了,泰勒今天很棒,你是一個很棒的演員。”
郝運夸贊小演員。
“我很牛逼!”小演員五六歲的年紀,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實在是天雷滾滾。
“泰勒,忘掉這句話,你應該說,我很棒!”郝運發誓,他絕對沒有教一個五歲小女孩說這種話。
簡直就是無師自通。
“我很胖!”小姑娘很努力的模仿郝運的語調,奈何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她還是覺得“我很牛逼”充滿了昆汀式的灑脫。
“好吧,咱們接著拍,拍完了之后帶你們去買好吃的。”
郝運放棄了這個學生。
孺子不可教也。
其實,比較難拍的是主角李和他老婆的這段戲。
此情此景,如果想體現出他們的甜蜜,必然要有一定的親密戲份才算有說服力。
尤其是文藝片里頭。
露點都不算事。
反而能夠體現出為藝術獻身的精神。
裴淳華也沒啥意見。
關鍵是郝運這個編劇在講這部分戲的時候,反對有任何形式的過度親密。
沒辦法,他都官宣女朋友了。
而且女朋友還懷著他的孩子,這個時候和別的女人鬼混,實在對不起他自己的良心。
他摸著自己良心的時候,就像是摸著安小曦的良心。
郝運和裴淳華的男朋友羅比·尤尼亞克相談甚歡。
又怎么忍心侵犯朋友的老婆呢。
再說了,家里有三個孩子,大的五歲,小的三歲,還有一個幾個月的寶寶躺在搖籃里……
這個時候太親密反而顯得刻意。
所以,郝運的拍法就是裴淳華躺在床上,他壓上去,兩人稍微蹭一蹭就行了。
蹭脖子!
這個時候的妻子還在生病,不能開暖氣,也為后續的火爐埋下了伏筆。
花了一天的時間拍下這部分。
裴淳華見識過不少的導演,但是都比不上郝運這樣游刃有余。
一邊演一邊導,效率依舊驚人。
原本以為郝運是個快槍手,一年拍好幾部電影的那種,對于電影成片的標準應該要求不高,但是真正見識到了之后,她發現并不是那么回事。
這個年輕的華夏導演非常偏執。
哪怕有一丁點的小瑕疵,他都會要求重新拍一遍。
他對片場的調度能力非常強,對于演員的調教也特別精準,似乎有一種很難形容的人格魅力,像她這樣成名的邦女郎,或者五歲三歲的小朋友,都不自覺的進入他的掌控之中。
這難道就是大師的特質?
火災之前的戲份還有一場比較重要,那就是主角李帶著一群朋友在地下室打乒乓球。
關于到底是安排打桌球,還是打乒乓球這個事情上,郝運最終選擇了打乒乓球,也算是幫忙推廣一下乒乓球文化了。
正好這個小鎮冬天太冷,室內運動一下也暖和,打乒乓球也算有一定基礎。
至于郝運會不會打……
郝運當時只是矜持的表示,他和大魔王都打得有來有回。
群演里頭還真有不少人知道世界冠軍乒乓球大魔王。
對郝運頓時就升起了無限的敬畏之心,真正交手后,郝運其實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比不上專業級,虐這些菜鳥簡直如同殺雞。
“你說,他玩得這么開心,過兩天就要和裴淳華演那一段更虐心的戲,他真不會精神崩潰嗎?要不要請個心理醫生在邊上啊。”
韓巖憂心忡忡,他以副導演的身份拍這部電影,都快要約心理醫生了。
而身在其中的郝運,今天要開心,明天就要絕望到窒息。
在歡樂與悲傷中,在溫暖與痛苦的漩渦中徘徊。
更何況,郝運還是片場的導演,他還需要脫離角色本身,站在更加客觀的維度對所有人的工作表現進行評估。
簡直亂到了極致。
“我覺得不會,老板的心智比你想象的堅強。”假道士安慰說道。
只要老板已經分裂,就不用擔心老板再分裂了。
主角李和一群狐朋狗友一邊在地下室打乒乓球,一邊喝酒狂歡的時候,裴淳華下來大聲的呵斥了他們,并且把他們趕了出去。
盡管小鎮的夜晚非常冷,但是一切都拍得非常順利。
回到片場,郝運的效率確實驚人,這么多場戲只花了兩天就拍完了。
盡管片場有人抱怨加班,卻也架不住加薪水的誘惑。
第三天就開始拍火災的戲。
看著劇本的時候,就覺得這段戲非常殘忍,真正拍攝的時候,才明白這場戲對于這個故事來說,對主角李的人生來說,是何等的翻天覆地。
裴淳華需要貢獻出那種撕心裂肺的演技。
家沒了,三個孩子也沒了,她不能演的有任何虛假,所以單只她的這段戲就拍了好幾次才拍過去。
而郝運呢。
其實他雖然沒有在烈火面前,在廢墟面前哭泣,但是這一段并不比撕心裂肺更好演。
尤其是昨天他才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打乒乓球。
郝運能不能拿影帝,就看他能否再次進入巔峰期的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