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一月份，《劍雨》拍完了最后的兩場大戲。
一場曾靜大戰轉輪王，郝運學著陳關西當初在《千機變》里頭那樣躺尸全場。
一場是江阿生終極裝逼，臨陣磨劍，把一把破傷風之劍磨得锃光瓦亮，然后獨挑一眾黑市高手。
這兩場拍完之后，最后就只剩下游本暢的一場戲了。
老爺子被請過來，劇本臺詞已經倒背如流。
和這樣級別的老戲骨對戲，安小曦不是一般的緊張。
“放開了演，主要的鏡頭不在你身上，你就當是請來指導你怎么演戲的老師了。”郝運安慰說道。
路揚在邊上翻白眼。
你就寵著她吧。
也就你能說得出，請這種級別老戲骨是用來練手的話。
游本暢可不是想請就能請的。
不止是劇本要好，還必須有一定的人脈關系才行，畢竟游本暢有自己話劇事業要做。
“那我盡量向他老人家請教的。”安小曦跑去找老爺子對戲去了。
她很珍惜這樣的機會。
和這種頂級的演員對戲對的多了，潛移默化，演技臺詞都會有很好的提升。
只可惜，這樣的機會并不常有。
“你來，還是我來？”郝運看向路揚。
“導演不是我嗎？”路揚一臉的戒備，和頂級演員合作不只是演員的夢想，導演也一樣啊。
這部戲陣容強大，路揚學會了很多東西。
“反正也快殺青了，伱要是不想導，我來也無所謂。”郝運很體貼。
《劍雨》這場戲排的很密集，計劃著兩個月就拍掉。
而他和安小曦還動不動就請假。
以至于路揚這個導演苦不堪言，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
也不知道他爹看了會不會打電話罵人。
“我想！”路揚義正辭嚴的打斷他。
想截胡我的這場大戲，我跟你說一點可能都沒有。
“不要拍的太快……”郝運無語了。
他如此體貼員工，換來的卻是誤解和疏遠，這年頭當老板也不容易啊。
“我明白，你放心，老板你回去吧。”路揚擺擺手。
你走吧，你的戲已經殺青了。
日理萬機的人擱著杵著，不覺得礙眼嗎？
公司如果倒閉了，我們這些打工的是不是都得去喝西北風。
郝運挪到另一邊，安小曦正和游本暢對戲。
游本暢職業生涯幾十年，見過很多年輕演員，早期的那些都還好，即便是有點端著，但是最起碼知道什么叫演員。
后來的就越來越不成樣子。
嬌滴滴的嫌這個嫌那個，生活作風很成問題。
這其實也還好，說明演員的地位高了，能夠和出錢的劇組提要求，滿足自身的物質需求。
可是有些演員在專業方面的欠缺就讓人難以接受。
比如明明說好了八點開機，她偏偏十點才到，還要化妝做造型，整完都十一點半了。
全劇組都在等，白白浪費半天時間。
問責的時候，直接甩鍋給助理，沒有絲毫的愧疚和改正態度。
游本暢是演技臺詞都擅長。
最讓他接受不了的，是現在有些演員竟然都不背臺詞了。
說是反正都要后期配音。
拜托，你連臺詞都不說出口，你哪來的情緒詮釋角色，還是說你已經達到了游刃有余的水平。
游本暢這幾年認識的年輕女演員不多。
安小曦應該算是他合作最出名的了。
人在華夏，哪怕常年待在村里，可能都知道安小曦這號人。
但是他對安小曦的了解并不多。
猜測過各種情形，也做好了應對這位娛樂圈“新生代一姐”的準備。
就是沒想到安小曦真就是個小姑娘。
游本暢身穿僧袍坐在道具椅子上，安小曦就搬個小馬扎，在邊上和他討論拍這段戲。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一姐的架勢。
“您坐著，坐著就好，打擾了。”
看到郝運過來，游本暢想要站起來，這是禮貌問題。
郝運則是快步上前，讓人家坐著。
這么大年紀了，起來坐下的折騰不好。
“導演，這戲還有什么要注意的嗎？”游本暢笑呵呵的坐下。
“我不是導演，我就是來關心關心老前輩，這次能請到游老師，真是三生有幸啊。”郝運非常的客氣，他也不站著說話，拽了個小馬扎也坐在邊上。
他和安小曦一左一右。
在這樣的山間古剎，倒也顯得歲月靜好。
“哎呀，難得還有人找我這種過氣的老家伙出來演戲，要謝謝你。”游本暢客客氣氣的說道。
他不太會這方面的應酬，沒法把郝運當老板對待。
但是當成出色的業內晚輩就沒什么問題了。
看到郝運這樣的人才，任誰都會覺得吾道不孤。
“您可不是過氣，您是老藝術家。”郝運很誠摯的說道。
他很尊重這些老輩藝術家。
比如魏綜萬，比如游本暢這些人。
他覺得，不管自己屬性漲到什么地步，大概都能從這些人身上薅到屬性。
因為這些人在自己的細分領域，已經達到了極致。
“什么老藝術家啊，不過是一個角色，我成就了他，他也成就了我，往事如過眼云煙，緬懷可以，沉浸就不太理智了。”游本暢嘆息說道。
“您這是真知灼見。”郝運贊嘆。
總有一些演員演火了某個角色，就分不清楚誰成就了誰，把自己擺在了角色的前邊。
“咱們這些當演員的，一輩子可能會演很多種角色，但其實都是在演自己，時間久了就失了本心，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自己……”
老爺子精研佛學，話里話外都是禪機。
“對這一點，我深有體會！”郝運連連點頭，他有時候就不太能分得清哪個是真正的自己。
每天起床睜開眼，都好像要重新設置一樣。
“你是當導演的，表演是業余愛好嗎？”游本暢對郝運的了解，主要是集中在幾部作品上。
他不怎么關心八卦，但是電影經常看。
如果有什么最喜歡的，那自然就是《小森林》，這部電影他覺得郝運拍得很有意境，有種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禪意。
心將流水同清凈，身與浮云無是非。
“不，導演才是我的業余愛好，我的主要工作是當演員，我的目標是成為一個千面影帝。”郝運很坦然的說道。
如果是一開始出道，他跟人說他要當千面影帝，別人可能覺得他開玩笑。
就跟一個普通人說想和安小曦結婚似的。
但是現在，到了他這個地位，他說當千面影帝，大家都會說有志氣。
游本暢原本躺在一起上的，聞言就坐了起來，贊嘆道：“千面影帝好呀，你才二十來歲，別忘了今天說的話，好好走下去。”
“等我拿影帝那一天，請您來頒獎。”郝運說道。
“那不成，人家該說咱們是串通好的了。”老爺子非常幽默。
“倒也是，提前知道結果。”
雖然大家結果確實是提前知道的，但是這屬于潛規則。
就像是選拔金鷹女神。
今年的金鷹女神是李曉璐。
誰是金鷹女神是頒獎禮開始之后才知道的，但是那訂做的服裝和桂冠，哪個不是提前好久就開始安排了呢。
“但是我可以給你發圍脖慶祝。”游本暢哈哈一笑。
“啊？您老人家也玩這個啊？”郝運這次是真的驚訝了。
雖說目前已經有了好幾億網民，但大部分的網民都是年輕人，四五十歲的人都未必上網，更何況游本暢這種七老八十的。
實在想象不出老人家玩社交媒體的樣子。
“就隨便玩玩，沒搞懂怎么認證……”游本暢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會，我來幫您。”安小曦自告奮勇。
“呵呵”郝運沒有戳穿她。
安小曦也不是一個很會玩電子產品的人，她也就圍脖玩得溜一點。
聊了一會之后，就開始拍攝了。
鑒于游本暢簽了一周的演員合約，拍這段戲完全沒有問題。
其實一天就應該差不多了。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或許是因為導演安排的八小時工作制，不能累壞老人家，也或許是安總發揮的確實不夠好，導演精益求精，這場戲愣是拍了五天才拍完。
殺青的時候，已經是2008年11月5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