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真不是像宋思雨算計的那樣,這又是筆提升形象的好買賣。
他從北宋來,體驗過我們古代歷史上最富裕最講究的朝代,雖然那已經是積重難返的衰弱下坡路了,但依舊富庶得讓周圍所有族群眼紅羨慕。
他更是從打家劫舍的梁山,到招安以后又平亂戍邊,見證過一切。
知道什么是亂世,什么是脊梁,什么是氣數。
盛世就是人人添把柴,那煙火氣就長存了。
所以包括他搞體育城,帶動體育生,不是為了賺錢,僅僅是我們兩兄弟報答皖體院的雪中送炭,更報答這個社會。
僅此而已。
他沒那么強的國家意識,但知道過得好是靠每個人點點滴滴湊起來的。
現在能讓這么多普通人過得好,那就好。
唱唱歌算什么,舉手之勞而已。
在他這里沒什么明星架子。
不過他問有沒有音響,有沒有阮,琵琶也行。
人家能拿出來的只有那種廣場舞級別的手拖音箱和卡拉OK麥克風。
不然就要去找單位上借了,肯定還是有的。
燕青卻不愿扯上太多官方色彩,回到那個城郊的露營公園,估計就是設計來給游客可以遠眺觀看火箭發射的空曠場地。
升起房車頂的那個露臺,自己爬到那上面,在一片黑壓壓的觀眾面前開始演唱。
沒有樂器就用蓋青云臨時從網上扒下來的伴奏曲,拿著玩具似的卡拉OK麥克風,站在車頂利用廣場舞音箱唱起“明月幾時有”、“十年生死兩茫茫”、“東風夜放花千樹”、“花自飄零水自流”……
他這詞牌名歌手太占便宜了。
越是有文化的人,越熟悉這些膾炙人口的唐詩宋詞,就越容易被他的唱腔吸引。
剛開始可能還是幾十上百人的規模,從城里轉了一圈已經被很多人知曉跟上,有數千人了吧。
這座常年只是為了衛星發射才聚集起來的航天城,遠離市區兩百多公里。
幾十萬人默默值守在這里,其實文化素養跟欣賞水平都相當高。
現在全都是仰頭驚訝臉!
“我聽過蓋青云的所有網上發布的歌曲,沒唱過這首《江城子》吧?”
“專門為我們這里唱的?”
“我理解只要同個詞牌名可以套用相同的曲譜,但的確是第一次聽見唱這首蘇軾的,好有感覺!”
“沒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伴奏編曲,真的有種在唐宋時代聆聽這些曲調的錯覺,難道是我們這里太荒涼了嗎。”
的確是詞句太熟悉,環境太容共情。
這里肯定沒什么高樓大廈,除了這輛裝甲車般的黑蠻重卡,放眼四周全都是這邊特有的胡楊林。
看得再遠點,都是千百年來似乎沒什么變化的蒼茫天地。
等燕青想起前兩天文學碩士講解的地理方位,不需要任何伴奏,清唱起王維那首《使至塞上》: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輕而易舉的讓整個現場成了他唱一句,周圍就齊聲跟著吟唱一句。
哪怕不會曲風曲調,這些千古絕唱真是張口就來。
主要是太契合大家的情緒了。
北歐、爾羅斯為什么容易出藝術家、文學家和思想家,有種學術說法就是緯度太高,大量冰封雪凍的日子,還早早的下午三四點就黑暗入夜,只能看書培養興趣熬過漫長冬夜。
荒漠里也容易讓人思考我特么這是在干什么。
千百年前的邊塞詩就以雄壯苦痛著稱,成為唐詩當中思想性最深刻,想象力最豐富,藝術性最強的一部分。
比那些鶯鶯燕燕的為賦新詞強說愁要慷慨激昂,豪氣沖天多了。
燕青也是信手拈來。
把自己能想起的那些邊塞詩詞挨個兒演繹。
王翰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唱來他已經在那高處狀態十足,仿佛真有美酒杯在手的那種醉拳踉蹌步了。
臺下還不轟動?
遠處還有無數車輛在沙塵滾滾的朝這里匯集。
肯定是那無數高舉的手機拍攝,轉發到了無數工作群、親友群,吸引了好多人在趕來。
繼續王昌齡的:“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這詞在網上特別有名,經常被用到一些激情四溢的視頻中。
何順芝都聽得腳跟一踮一踮,滿眼迷醉,拍照攝像的動作都悄咪咪,好像被發現了會很丟臉似的。
明明天天都在一起,還那么多單獨相處的駕駛艙時光,怎么他一表演比賽發浪,就小鹿亂撞呢。
宋思雨就大大方方的拍,還并肩調侃:“奧黛麗赫本說過,你和誰在一起既害羞又自卑,你就最愛誰,而你和誰在一起最輕松自由,誰就是最愛伱,共勉。”
小女警頓時覺得你們文化人好會總結!
然后怎么沒看見臺妹呢。
原來這家伙在車艙里面翻騰下載找了首節奏強勁的嗨翻天音樂,發到蓋青云那,自己再悄悄順著臥室爬上三樓露臺。
這露臺邊還有一圈坐墊靠背嘛,她只露個頭,下面是看不到的。
燕青轉頭看她換身輕紗蒙面,就知道這是跟在巴黎那些文化活動中類似的表演方式。
蓋青云也在嗷嗷叫:“她這是要搞什么呀,完全跟你的民樂風不搭嘛,這么勁爆!”
他說的是音樂勁爆,燕青看到的是身材裝扮勁爆。
北宋浪子還是有種樸素的階級觀念,小廝和舞女都是屬于表演取悅的服務工作。
點點頭,蓋青云就把這首新曲子放出來。
前面有個比較婉約靜態的序曲,下面怕是已經匯集了好幾千人,全都屏息凝神的想辨聽接下來又是什么曲子。
那些重度粉絲還相互眼神興奮激動,沒聽過,又是新的。
就看見個妖冶的身影從那露臺上慢慢升起來。
三層露臺嘛,距離地面還是有三四米的高度,觀眾們看不到“舞臺”平面,只有這樣的視覺效果。
整個人群轟然炸了下!
這是什么呀!
何順芝反正是馬上就呆住了,平時怎么看不出來!
臺妹多擅長這種打扮,簡單的把自己那挑染成淡黃帶黑的長發束成雙馬尾。
主要是穿了件這幾天逛邊塞風情夜市時候買的肚兜。
也不知道她是個什么審美,當時就選了黑色的鴛鴦戲水,現在卻把肚兜下方折疊到胸衣里,露出雪白的腰肢。
再把一條防曬的黑紗巾披在肩頭,兩條胳膊下隨便用曲別針小夾子鎖住,就成了長袖紗籠。
最后把剪下來的一截黑紗戴成面紗。
擺個雙手合十的靜態姿勢,慢慢升起來的樣子居然有點樓蘭風情。
估計也是這幾天刷劇或者在夜市上看了不少人家的造型有心得,還急于想實戰驗證下。
燕青沒什么自己女人別人看不得的心眼,還笑嘻嘻的讓開些。
結果舒緩的前奏瞬間變成強勁狂暴的電音節奏,被那廣場舞音箱撕心裂肺的震出來,剛才還文靜悠遠的飛天造型突然開始狂舞。
就是那種雙手左右高舉柔美挽花,腰肢也隨著節奏柔弱無骨的轉圈圈,但節奏強勁的高點,又會跟著節奏,劇烈顫頓。
更有雙手擴胸,強勁有力的彈頓動作,雙馬尾飛揚起來,面紗若隱若現……
實力詮釋什么叫百媚叢生的紅顏禍水。
全場都呆住。
明明剛才還壯懷激烈的邊塞情懷,怎么突然就變成了魅力四射的夜場風。
還別說,右岸那邊不是挺流行站在車頂上跳艷舞么,紅白喜事過生慶宴都會請上這么一隊美妞兒在一部部車頂大跳鋼管艷舞。
風俗差別吧。
反正邱文芳覺得理所當然。
但非要說這舞蹈低俗,好像又跟那種艷舞有區別。
哪怕遮著臉也笑容陽光燦爛,動作活力性*感,前凸后翹更是沒得說。
沒有那種軟綿綿的魅惑,而是充滿節奏感的大開大合。
熟悉右岸的也才會發現,這依舊是那套棒球場、籃球場邊常見的啦啦隊熱舞。
既然是體育舞蹈,就會糅合很多體操動作,反而透著青春洋溢的健康之美。
本來頗有些驚訝甚至慌亂的目光們,躲躲閃閃的發現周圍沒人叱責,全都聚精會神的觀看,才悄悄混進去。
沒想到的是小助理跳歸跳,又對燕青飛媚眼挑眉毛,這是他們在奧運文化舞臺上配合的信號了。
你來跳不?
燕青有什么不敢的,他本來穿著件鯊魚皮戶外夾克,唱歌時候就解開,瀟灑大氣。
現在順手脫了外套,露出里面的淺藍色條紋休閑襯衫,用跟臺妹差不多的舞蹈動作同步!
馬上成了邱文芳移步到他身后,其實是更熟悉這種舞蹈的她跟著他的動作走。
顯得兩人像是排練過。
哪怕是冬日,這戶外的風還挺大,飛揚的雙馬尾發絲,寬松灑脫的健壯男士襯衫,強健有力的動作,可愛笑顏的感染傳遞。
瀟灑帥氣,美麗嬌艷。
讓全場觀眾都有種這是我們不掏錢就可以看的表演嗎?!
我想打賞!
請問打賞的按鈕在哪里,給我個打賞的機會,我要當榜一大哥!
我要請你們吃飯!
燕青一邊做著這套其實就是他當初在麗園大飯店吊打一眾右岸幫派之后,狂放囂張的社會搖舞姿,一邊卻舉起麥克風,唱出:“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
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
這可是鏖戰最為慘烈的邊塞長詩《燕歌行》!
用最浮華盛世的舞蹈,給最凄慘悲壯的古詩陪伴。
竟然有種后現代主義的藝術范兒。
宋思雨看得入了神,心里頓時有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