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江湖資格來擺場講數，是大佬們打不動以后的主要業務。
就像大腿上被狠狠扎穿的那個老家伙，也像眼前走來的這位許晉偉，阿德以前的老大，才三十多歲的精明模樣。
看得燕青對阿德眉開眼笑，好像在說你跟他想出頭的話，還早得很哦！
相處久了，阿德他們也有點熟悉燕青，心思機巧拿主意是絕對靠譜，卻沒老謀深算的那種陰沉。
換句話說就是根本不稀得對他們，對右岸這么個小地盤搞犧牲算計。
所以跟著體育生們，也對燕青親近多于懼怕。
這會兒還敢做臉色表達個，哼哼哼，你不更年輕？
許晉偉看這倆沒長大似的淘氣樣，卻更加防備：“阿德說想跟你，我跟他港，這種事很沒面子啦……”
拖長的地方口音，沒什么殺氣，就是討價還價的油滑。
燕青比他更滑：“哪有！阿德，我什么時候叫伱跟我啦，好好跟著大哥做，肯定有你出頭的那天！這么晚許大哥有什么指教？”
許晉偉想占據江湖制高點的招數就落空，只能就事論事：“梁英南是我老爸的結拜兄弟，今天這件事他確實不占理，現在兒子殘了，他也進了急救室，算是得到了教訓，能不能就這么給我個面子和氣生財。”
現場起碼有上百人，除了十八銅人圍著燕青坐了兩三桌，邱家幾個管事兒的帶著合堂的過來協助。
其他都是各方人物帶著小弟來露臉的。
越是老江湖就越明白，這種起勢很猛的后輩，本來最好不要招惹，哪怕過兩集就撲街了，被卷進去很容易大傷元氣。
但實在是燕青的人氣太高，他們不都來露個面，隨便交流寒暄幾句表達個關系還不錯的意思，底層小弟很可能嘩啦啦的都去投奔了。
現在就像阿德這樣，大家好言好語，反而不好挖墻腳。
沒曾想燕青早就給弟兄們分享過，翻臉要趁早啊。
他坐在那，手上一掀！
那折疊圓桌面就朝著旁邊翻了去！
可臉上笑嘻嘻：“許大哥，你的面子我當然要給，但是在砍我之前為什么你不攔住他，如果我沒有這幫好兄弟，如果不是我能打，誰還有資格坐在這里說和氣生財？！”
清仔他們一幫人在周圍桌邊，滿臉都是學到了！
因為燕青這氣勢做給其他人看，誰都看到這家伙不好談，動不動就掀桌子。
全場都伸長了脖子看這邊，這就是把代價拉大嗎。
卻又硬生生的笑臉壓得許晉偉沒法跟著翻臉，只能悻悻的措手不及。
本來就不占理想說和，先拿個轉投門下這種籌碼來交換，都被燕青輕松反抽：“我說了，那個老家伙需要付出真金白銀的代價，來平復我這么多弟兄被驚嚇到的心靈，而不是拍拍屁股說兩句軟話就過去了，不然這么大的江湖，沒有代價的話，誰都可以排隊來嘗試能不能收拾我，我特么圖什么？！圖跟他們兩父子結仇好玩嗎？！”
肯定那個梁英南父子的代價已經被拉大到了極致。
許晉偉訕訕的還沒說出話。
燕青卻陰惻惻建議：“其實這時候啊，誰看中他的地盤、產業、勢力，完全可以在這時候突然下狠手，因為誰都會認為是我要報復梁家父子，我說他們還不如趕緊過來磕頭認錯，然后死死的跟在我們身邊，可能還保得住一條性命。”
算是見多識廣，什么生意都敢做的許晉偉，這一刻居然有種毛骨悚然的后背發涼。
你是什么人啊！
這般狠毒！
燕青還有更狠毒的呢：“給你一個打電話的機會，單獨給他說，不然我就對大家說出這番話了。”
許晉偉震驚！
只遲疑了幾秒，就摸出手機起身走動撥打。
燕青依舊笑嘻嘻的繼續喝湯。
好像剛才說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掀翻的桌面，自然有人馬上又給鋪好，端上來的美味佳肴，卻不見他動筷了。
其實光從許晉偉這個赫赫有名的老大立刻開始打電話，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發生。
特別是許晉偉時不時瞥眼燕青的神情，十足忌憚啊！
能不忌憚嗎。
所謂的江湖，其實就跟梁山那個時候一樣，沒有官方秩序來保護，所有人都是遵循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所以老江湖們才那么喜歡講道義，講規則。
因為他們已經撈到了，想守住利益，當然要講規矩了。
卻又架不住一茬茬的新人，不問青紅皂白的顛覆。
看似氣焰囂張的大佬們，都躲不過由盛及衰的變化。
所以右岸無數大佬金盆洗手后，都選擇到粵東或者滬海一帶養老。
都因為他們明白，留在右岸遲早有被小弟們宰了證道的那天。
甚至連東南亞和北美都逃不掉這種宿命，唯有內地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再狂妄的家伙，敢去到內地動手作案的話，一定會被不死不休的通緝追索。
燕青恰恰就是現成的這種身份。
他可以在右岸攪得天翻地覆，卻拍拍屁股回內地去。
如果他是個普通游客、普通江湖人，右岸官方隨便找個理由也能阻止他入境。
偏偏頂著奧運冠軍、網絡超級紅人的頭銜，攔住他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又不是ZZ人物，任何理由都要經得起推敲。
這讓他可以隨意來去的情況下，居然甩出這么條毒計。
慫恿所有人這時可以去爭奪撕咬梁家父子的地盤、產業，絕對是一呼百應！
因為誰都知道那幫人現在頂不住。
被燕青打散了士氣，更被他們直接傷殘了主心骨。
只要搶到就是得到，還能把江湖輿論壓力甩給結仇的大陸仔。
他都主動要求背鍋了，其他人還不搶得不亦樂乎？
實際上，很可能現在消息傳開，這么多人來看現場，就是掂量下后面的走向，要不要值得咬一口！
能糾集三四百人來圍攻動手，也算是頗有實力了，那油水一定豐厚。
不管他們做哪行，這一夜之間，甚至都可能會天翻地覆！
簡直是狠娃姥姥給孫子開門，狠到姥姥家了！
十八銅人隱約聽見，卻相互之間沒有打聽詢問。
看阿德不聲不響的把燕青面前桌上的東西挨著吃喝點，其他人也默默散開，加強戒備的把燕青留在中心。
那兩個揣腰的家伙，又貼身坐到燕青身后背對。
現在都學會了，翻臉那下不過是血氣方剛，真正見水平見收益的是后面講數。
其他團伙的大佬、親隨們都感覺到這幫矯健的家伙忽然上了弦。
羨慕，感嘆，好多年沒見有這么強悍的群體了。
畢竟偶爾出個把個猛人不稀奇，難的是當下這兩年右岸省城最拔尖的一伙紅棍，居然輕而易舉的就被燕青掐了尖。
當初同意送這些家伙去內地學功夫的老大們，肯定腸子都悔青了。
當然現在最悔的肯定是那個梁英南父子。
許晉偉是下了力氣的，對著電話用右岸方言罵得很用力，但又捂住電話不讓人聽清內容。
燕青又有點瞇上眼不說話的看著。
因為他在聽蓋青云念卷宗：“沒錯，就是他，他早期是賣西藥，也就是歐美那些獨品的，后來徹底被南亞、東南亞獨品搶占市場后，他是右岸最早展開電話詐騙的團伙首腦……”
“通過社交app以及推廣平臺，以投資美指，理財，黃金交易等進行釣魚，剛開始在右岸以及右岸到內地商人中間行騙，后來專門開公司雇傭大堆人用辦公室上班的模式，專門打網絡電話到內地行騙，現在流行于東南亞的電詐始祖就是他們，那個階段總案值超過六十億……”
“最近覆蓋整個東南亞電詐集團據說又有新的花樣，有理由懷疑不斷更新版本的源頭還是在他們這里，所以如果能把他抓到內地公開審訊，將會起到很大的震懾作用。”
東南亞電詐就不用說了，他倆參與的洗錢案都是東南亞電詐的服務配套，發揚光大的總案值已經破千億，上萬億了！
的確是有必要狠狠的表達下雖遠必誅的決心。
燕青慢慢的拿手指虛空朝西北方畫了畫。
蓋青云心領神會：“對，他絕不去內地，我們就沒有辦法在其他任何地方異國執法，之前在東南亞國家有申請國際刑警協助引渡，他立刻得到消息，現在連東南亞國家都很少去了。”
燕青再拿勾勾指自己。
蓋青云也明白：“對，如果我們強行抓他，你就暴露了，專案組的意思是你想方設法把他誆到HK或者馬坎去，制造機會讓他被當地警察抓，你不就沒關系了？”
這臥底的活兒不好干啊。
既要完成任務，還要繼續潛伏隱藏身份。
燕青徐徐點頭。
許晉偉應該怎么都想不到，算計的目標其實是他。
頗有些如釋重負的掛了電話轉頭過來：“老東西好難說通的，如果不是我阿爸反復強調，我才不管他這檔子破事，我知道云少你已經很克制了，他答應把這邊街頭的一間看管場子讓出來作為賠償。”
看管場子？
那就是收保護費的別人家產業，就賠償這么點保護費收取？
燕青笑了：“你知道我來右岸前，剛拿到四億美元的投資嗎，都不需要用性命去打拼就能輕松到賬的，他這是打發叫花子啊，你這面子不值錢……”
說著站起身對在場其他所有人攤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