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辦公室布置的簡約干凈,以白色為主,淺黃色為輔,整體給人的感覺溫暖又純潔,會讓人不自覺得卸下防備。
屋內沒有擺放花草,也沒有點燃熏香,可空氣中依舊飄著香味,淡淡的,讓人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懷抱里,十分安心。
批改完最后一份文件,辦公桌后面的中年女人這才看向高命,她抬起頭的瞬間,屋內似乎變得更明亮了一些,連角落里的黑暗都被驅散。
比常人略厚一些的嘴唇微微張開,女人取下眼鏡,看向高命,她的目光很特別,帶著一種悲憫和同情,又不讓人覺得討厭。
女人長相算不上特別美,可被她注視的時候,內心卻感到寧靜和舒適,好似歸鄉的游子見到了親人。
“阿母,人帶來了。”
“你這孩子,我說了多少遍了,有客人在的時候要叫我慈美議員。”中年女人的聲音溫婉明亮,與她的長相很“般配”:“行了,你先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等慈瞳離開后,女人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她好像早就猜到高命會來一樣,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來這邊,我視力不太好,你離我近一點。”
“不必了。”高命將復印的罪證丟到了桌子上:“慈美議員好有雅興啊?”
“為什么這樣說呢?”慈美議員雙手托著下巴,根本沒去看罪證,而是盯著高命的眼睛,注視著高命的每一個表情。
“這照片里的人不是你嗎?”
“是,每一張都是我,這張抱著頭顱的是我,那張衣服滑落拿著刀片的也是我,我經常去萬盛的肉林里懺悔,懺悔自己內心的惡意,懺悔自己的愚昧,懺悔自己的無能為力。”嘴里說著如此可怕的話語,女人臉上的表情卻依舊神圣,只是身上散發出的香味好像變濃了一些。
高命也被慈美議員的變態驚到了,對方完全不認為自己這么做有錯,罪惡被粉飾成了一種懺悔,她好像一個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瘋子,為黑暗披上了光明的外衣。
“你倒是坦誠。”高命不看罪證了,坐到了慈美議員對面:“那我也干脆一點好了,新聞報導里你一直在攻擊第七街區,恨不得毀掉第七街區的所有幫派來維持自己嫉惡如仇的形象。”
“我這么做是因為第七街區的幫派喪盡天良,必須要鏟除。”
“那你怎么不號召民眾攻擊第二街區的幫派,你別告訴我第二街區沒有幫派?”高命靠著椅背:“無非都是利益交換罷了,你根本不是為市民,只是利用他們來成就自己。”
“我所做一切皆是為了驅散這座城市的黑暗,在曙光到來之前,我或許會走在黑暗當中,但這都是必要的過程。”慈美議員聲音很動聽,聽她說話是一種享受,只是她說的內容太過無恥,讓高命忍不住想要打斷。
“我知道你的野心,你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肯定也經歷過許多事情,我來這里不是為了糾正你,是想要與你合作。”高命手掌按向自己胸口:“我恰巧也是一個嫉惡如仇、心向光明的人,鏟除罪犯,義不容辭。”
“你能這么想,一定會獲得賜福。”
“呵呵。”高命沒有繼續廢話:“第三街區和第二街區相鄰,老牌幫派萬盛作奸犯科,無惡不作,還威脅議員,簡直無法無天;新興幫派竹川社私下研制禁藥,用活人做試驗,肆意妄為,禽獸不如;如果它們狗咬狗,這對我們來說是個機會。”
“是第二街區的機會嗎?”慈美議員是個人精,她漫不經心,又若有所指的問道。
“這個機會可以是第二街區的,也可以是市政議會廳的,但我更希望這個機會是屬于你自己的。”高命在攝影棚里研究過慈美議員,她靠著洗腦民眾上臺,是市政廳用來平衡第二街區各大勢力的,她跟許多幫派關系都很好,可一旦撕破臉,那些虎豹豺狼也會毫不猶豫撕碎她。
“我?”
“民意站在你這邊,可你掌握的力量不夠,若是你擁有萬盛的人手,加上竹川社的藥劑,你將可以在這座城市里實現自己真正的夢想,再也不用被威脅,不用去在意旁人,到那時你就是這座城市的光亮。”高命見慈美議會表情微變,他也不著急,拿出夜警守則觀看,給慈美充足的思考時間。
“為什么是我?”慈美議員的目光從高命身上,移動到了那本被翻爛的夜警守則上。
“有黑夜就要有白天,這座城市需要光亮,哪怕是虛假的光。”高命該說的已經說完了:“這些幫派全都是蛀蟲,要一步步把它們清理掉,竹川社和萬盛只是我們邁出的第一步,如果一切順利,我們會慢慢挑起其他街區的沖突,就比如你最厭惡的第七街區。等清理掉這些幫派,坐擁如此大的功勞,說不定這座城市會迎來第一位市長,一位被所有人仰望的女市長。”
高命離開圣心禮拜堂時,天已經蒙蒙亮了,他和吳薇將那輛車開到了禁區附近藏好,坐公交回到了狗街。
“今天倒是挺安靜的。”高命本想著好不容易安生了一天,靠近攝影棚才發現房門和窗戶全被砸了,陰影中坐著一個身穿病號服的男人,他頭顱向上揚起一個詭異的角度,嘴角裂開,發出恐怖的笑聲。
“惡意快要失控的病人?怎么屋子里跑進了這么危險的怪物!”吳薇被嚇了一跳。
“李導!小吳!快來救我們!我們在這里!”丁香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和賈有志被人捆綁在了屋頂,距離病患很近。
如果那患者昨晚惡意失控,恐怕會將他倆的皮肉都給挖掉。
“是誰干的?”高命心里早有答案,但還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夜警!昨晚有個老夜警上門找你,我們不肯透露你的行蹤,誓死不從!結果他就把我們掛在了這里,要折磨死我倆!”丁香聲嘶力竭,恐懼讓她聲音變形。
“算了,我還是自己看監控吧。”高命找到攝影棚內的監控,打開播放。
昨晚天黑之后,老狗登門,賈有志和丁香第一時間就跪了,所以才沒有被老狗殺死,只是被他當做了玩具,掛在了病患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