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葉輕悠并不知道潘思升口中的“作用”是什么。
但半個月后,就在宇文新再次攻下了四座城池、大敗梁軍之后,朝堂沸騰了一整天,徹徹底底的炸窩了。
“如今大梁兵困馬乏,勞力傷軍,已經不能再消耗下去,否則很容易被燕國趁虛而入啊!”
“陛下不妨坐下來與二皇子好生協商。這畢竟是大梁皇室之事,而且是父子之事,沒得讓燕國這等外人肆意插手。”
“陛下,此事不可再一意孤行,要考量全局啊!”
損失慘重,而且連連敗退,能登上早朝的臣子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大梁已經沒有撐下去的能力,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梁帝妥協讓步,重新選定太子了。
梁帝的臉色又青又紫,又恨又氣,“我大梁養了這么多年的精兵強將,居然打不過叛逆賊子?你們這是在告訴朕,朕的大梁就是紙糊的燈籠,隨便戳一下就會瓦解坍塌的嗎?!”
“陛下,這不是賭氣的時候,兵部接二連三的折損老臣老將您是看到的啊!”
“二皇子一派雖是賊寇,可他多年在軍中任職,而且經驗豐富,更是您親手教出來的。唯一能與其對抗的就是四殿下。”
朝臣說完這話就閉嘴,可惜唯一能抵抗的人被您親手給趕走了。
如今鬧成這個模樣能怪誰?!
梁帝眼前一黑。
他很想反駁,可又沒有反駁的底氣。而且他也察覺到朝臣們已經到了不滿的邊緣,不會縱容他任性下去。
可是就這么認輸?
他不想。
更不愿。
潘景琛又一次地站出來,“陛下,遵大梁法度,立長立賢,都應該由二皇子接替東宮之位,而不該是三皇子。”
“還望陛下能遵循大梁歷代帝王舊例,重新考量東宮之主的人選。三殿下勞苦功高,侍奉陛下左右也功績卓絕,但祖宗規矩在前,您違了舊例,如若太后在世也不會同意的。”
“臣附議。”
“臣也附議!”
已經有人提了這句話,自然接二連三有人站出來。
梁帝如坐針氈,好似那閃耀威嚴的龍案是一把把利劍,只想戳瞎他雙眼。
他曾以命維護的威儀似乎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徹底坍塌。
“你們是要朕向他認錯服軟?”他的聲音都有些顫。
“陛下,這是為了大梁的江山和百姓安危,請陛下發罪己詔!”
“請陛下遵循祖宗律法,發罪己詔!”
“陛下……”
接二連三的朝臣跪地請愿,梁帝只覺得眼前一黑,手都在不停的抖。
“你們、你們居然要追捧一個聯絡外敵奪取皇位的逆賊為太子?你們的骨氣都去哪兒了?你們可還是大梁精挑細選出的良臣良將,你們太讓朕失望了!”
“陛下擇選三殿下為太子時,也并未與吾等商議,這牽扯的是大梁的未來啊,陛下您殺了三十七名朝官,一意孤行,如何面對大梁的列祖列宗?”
“吾等是大梁的良臣良將,才會對陛下直言!忠言逆耳,陛下這次如若不肯聽從吾等意見,請恕老臣莽撞,這身官服不穿也罷了!”刑部尚書受不得身邊好友陸續離去。
包括與他三十年交情的兵部尚書也一家身亡。
他今日也是豁出去了,要與梁帝硬扛到底。
潘景琛眼見此狀,立即上前勸慰,“刑部尚書這些年為大梁立下過汗馬功勞,陛下決不能寒了他的心啊。”
“陛下,臣等也希望陛下斟酌此意,家和萬事興,咱們大梁雪災旱災,禁不住長久的征戰!”
“陛下,還請陛下下旨吧!”
朝臣們跪地一片,擺明了要逼迫梁帝就范。
梁帝只覺得心窩子疼,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但卻不想這么輕易的就答應了。
“這不過才半個月,才半個月啊……”
“再拖延下去,二殿下直接攻入京城的話,那時再動就晚了!”潘景琛的額頭在青石磚上咣咣響。
梁帝眼前發黑,一旁的宇文孝更是瑟瑟發抖。
他感覺到了朝臣們的無限敵意,恨不能他此時立即斃命朝堂。
可這些事由得了他么?
他也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而且還是馬前卒。
“父皇,兒臣無能,自請讓出東宮之位,請父皇另擇明臣,兒臣罪過……”
他知道梁帝在尋找一個臺階,只能自己跪地去承擔梁帝的腳。
梁帝緩緩扭頭看著他,“你在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兒臣辜負了父皇的期待,兒臣有罪。”宇文孝直接摘下了太子的發冠,放在一旁,“還請父皇另擇東宮之主,兒臣無能且愚鈍,未能輔佐父皇處置朝政大事,反而添亂。”
“兒臣有罪,還請父皇責罰!”
“陛下……陛下您就應了吧!”
“陛下,時間不能再拖延了!”
朝臣們眼見宇文孝也服了軟,繼續逼迫。
可梁帝最厭惡的就是逼迫,他的內心已經掀起一片驚濤駭浪,天人交戰。
“他是朕立的太子,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質疑朕的眼光!如若你們要拿下他,那就連朕這個皇帝也一并拿下!”
梁帝終究情緒戰勝了理智,更不容人褻瀆他身為帝王的威嚴。
“朕看你們是好日子過得太多,要認賊為帝,他是大梁的逆賊,朕派千軍去捉他歸案乃是天經地義,朕哪怕死在這殿內,也絕對不會向一個謀逆之人投降,絕不!”
“退朝!”
梁帝第一次親宣“退朝”二字,隨后拂袖離去。
宇文孝跪在地上淚流滿面,遲遲都無法站起身來。
朝臣們也不敢再多說,只能陸續離去。
宇文謙上前扶起了宇文孝,“三哥,咱們現在怎么辦?”
皇室能被差遣的,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有一個宇文諒年紀尚小,而且皇后和宇文春被處死后,他也被關在宮中不允隨意行走,可謂受了牽連了。
宇文孝慢慢地從地上爬起,都沒有去撣膝蓋上的灰,“我去看看父皇,你別摻和了。”
“就算我丟了這顆腦袋,好歹還有一個你……十幾個兄弟,卻鬧成了今日的模樣,我是真說不清要怪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