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眉頭擠在一起,也看向許香草。
陸淼沒來過這邊,傅璟佑的幾個徒弟都沒見過她,所以也怨不上王茂會認錯人。
但是許香草明知道自己被認錯了,卻還不解釋,蛋蛋認為這事很失妥當。
許香草笑容微僵,暗暗咬牙瞪了一眼蛋蛋。
心里雖然怨懟,明面上卻不敢真的顯現出來。
佯裝無事發生,許香草再次揚了揚手里的保溫桶笑道:
“蛋蛋哥,我是來給先生送飯的,先生現在能空出時間不?一會兒都該涼了。”
說來也是諷刺。
許香草管和她年齡一般大的蛋蛋叫“哥”,對比她大上許多的劉小柱,反而呼來喝去的直呼其名。
若此時此刻,等在外頭巷口的劉小柱看見這一幕,不知心里會作何感想……
蛋蛋不太理會許香草的示好。
掃了許香草一眼,蛋蛋扭頭看屋里:
“六哥。”
火花四濺,傅璟佑戴著鐵皮防護面罩,正“滋啦滋啦”的忙活焊接。
蛋蛋叫了兩遍,他才歪頭看了一眼,很快又低頭顧著忙去了:
“什么事。”
“沒啥,就是家里說給你送飯來了。”
媳婦兒不在家,過來送飯的總歸不是媳婦兒,傅璟佑就不太在意。
以為蛋蛋是催他先去吃飯,他點點頭敷衍道:
“知道了,你們先吃,我把這點弄完就來。”
蛋蛋摸頭應了一聲,又出了屋。
許香草站院兒里,只聽見里頭模模糊糊的在交談,說的什么卻并聽不清。
蛋蛋出來從她手里接過保溫桶,說讓她先回去,她沒看見想看的人,心里很有些不甘心。
可蛋蛋和旁個不同。
就說陳向東吧。
“陳老板”的名號不說響當當,在京北圈里也算是小有活躍度和臉面的人。
可他每回上家里去,有哪次不是和顏悅色的?
蛋蛋雖然是他的兄弟,可脾性和他一點也不一樣。
不高興、不喜歡、冷臉、不想搭理等等,蛋蛋都擺在明面上。
也許是日常在王秀她們跟前橫慣了,突然遇見個不好相處的,許香草還真不敢在蛋蛋面前耍威風。
縱使不甘心,許香草也只能咬著牙關,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許香草出巷子坐上車,劉小柱掃她一眼,一邊打方向盤掉頭,一邊問:
“怎么樣,送到小傅哥手上了?”
許香草不耐煩的呼出一口氣,這會兒又高人一等起來:
“哎呀別問了,趕緊開你的車吧!都快餓死了。”
出來給送飯,她自己都還沒吃呢。
許香草皺著眉頭,臉繃了一路,給劉小柱都整得一愣一愣的。
眼力勁兒劉小柱還是有的。
見許香草一副不高興的樣兒,劉小柱也不去觸她的霉頭,一路無話,只沉默的開車往回走。
五金廠管中午的一頓飯,廠內卻并沒有食堂。
日常傅璟佑都是叫蛋蛋現去國營飯店買。
能買到肉餅就買肉餅,買不到就買饅頭。
回來一人分四個,一頓伙食填飽一個大小伙子的肚子,綽綽有余。
傅璟佑自己平時也是這么吃的。
再說忙完一點焊接的活兒,已經是半個點兒后。
傅璟佑收拾收拾洗了手,到院里屋檐下的小桌前時,蛋蛋幾個小伙子已經啃完了兩個饅頭。
接過蛋蛋遞過來的小馬扎坐下,傅璟佑拿過小桌底下的保溫桶問:
“今天沒買到肉餅?”
蛋蛋道:“剛才耽擱了一下,去的時候已經賣完了,就買了饅頭。”
傅璟佑點點頭,慢騰騰的擰著保溫桶的蓋子。
幾個徒弟在旁邊伸了長脖子,都想看看保溫桶里裝的啥。
等看清東西后,桌邊立即響起了吞咽口水的聲音:
“哇,紅燒肉!”
“好香!”
傅璟佑低頭看了一眼。
第一層的盛菜盤鋪滿了色澤誘人的紅燒肉。
取了菜盤再看里面,底下的米飯上面還摞著兩個煎得金黃的雞蛋呢。
再看另一個保溫桶,里面則要簡單許多。
只裝著清口去膩的西葫蘆蛋花湯。
都是按照她媳婦兒擬的日常菜單做的。
傅璟佑看在眼里,心里略愉悅了幾分。
年代不同,這時候講究一句“師傅”半個父親的說法。
尤其帶的幾個學徒里頭,年齡最小的才十四歲。
粗略一算,比家里幾個孩子都大不了多少。
傅璟佑心好,照拂的心思油然而生。
料定蛋蛋他們不敢伸筷子,他也不多說什么,端著盛菜盤一人給夾了兩筷子,最后輪到他自己時,紅燒肉正好還剩兩塊。
連著一點肉汁把紅燒肉倒進保溫桶里,他大口扒了兩口米飯道;
“吃飯吃飯。”
蛋蛋畢竟跟他跟得久。
他說什么就是什么,蛋蛋還算鎮定。
另外幾個半大小伙子則面面相覷,最后才跟意會到什么似的,一個個的咧開笑臉道:
“謝謝師傅!”
說罷用饅頭夾著紅燒肉,都埋頭吃得噴香。
傅璟佑看在眼里,不禁柔和了眉眼。
快速解決午飯問題,讓蛋蛋幾個一會兒把桌子收拾干凈。
傅璟佑收起保溫桶放去角落,很快回到車間繼續“刺啦刺啦”的火光四射。
再說另一頭。
許香草和劉小柱回到宅子里。
進門還沒站穩腳,唐梅就過來叫走了人。
劉小柱盛了飯菜去前面自己的屋吃。
王秀帶著柏川在院里丟球逗團團玩。
唐梅單獨把許香草叫到正廳茶幾前說話:
“你去五金廠送飯了?”
“是,嬸子……”
唐梅道:“你好快的動作,我還沒說讓誰去送,你就先去了?”
唐梅一貫是最和善的人,這會神色驟然冷淡下來,誰都能看出來她不高興。
許香草看在眼里,回答起來不免也小心了幾分:
“嬸子,過去給小陸姐送飯,都是王秀去,現在不是柏川離不了王秀嗎?我就想我去一趟也不是什么打緊的事,家里有車來回一趟也快。”
理是這么個理,可事兒卻不是這么個事兒。
唐梅不想把人往齷齪里想,但這件事心里卻是有點不痛快。
她也不說別的什么,只強調道:
“以后再要給五金廠那邊送飯,不用你去,叫小柱跑一趟就行。家里都一堆活兒做不完,你優先看顧家里。”
許香草咬了咬嘴唇,低下頭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