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姜湯還剩一些,陸淼喊話,唐梅趕緊就給盛了一碗過來。
謝斐被按著灌了一碗姜湯,眼神不斷在屋里搜索。
陸淼拿了傅璟佑的衣服給他。
原說讓他先把濕衣服換下來,他卻是一刻也等不了,開口就是找顧瑩,問顧瑩在哪兒。
在外面沒看見人,他便將目光轉向緊閉的房門。
似乎知道了答案,謝斐猛地起身朝房間走去。
傅璟佑扭頭看陸淼,眼神詢問要不要攔一下。
陸淼一秒讀懂他的意思,輕輕搖頭嘆了口氣。
讓謝斐看一看也好。
也許只有目睹了顧瑩的慘,他才能真的明白事大。
謝斐進房里看顧瑩,傅家的人識趣,短暫的都沒上前打擾。
顧瑩骨骼不是屬于纖細那一類的。
即使身材勻稱,人并不胖,身形體格叫人看在眼里,第一印象也是非常結實健康的那種。
可是胎兒發育需要營養。
別看只是懷胎兩個月,她沒日沒夜的奔波操勞,人很明顯的瘦了一大圈。
臉上氣色也難看得很。
往日的紅潤看不見一星半點。
現如今蠟黃蠟黃的,眼窩微微深陷,唇色白得跟什么一樣。
謝斐哽咽的從眼里滾出水晶珠,看她不省人事的躺在那里,真覺得心里跟刀子刮一樣。
“顧瑩……”
他小聲喊著顧瑩的名字。
發顫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顧瑩。
卻是連頭發絲都沒碰到一根,就被拉出了房間。
“她來的時候說過不想被謝家知道她在這里,我還不確定她想不想見你,所以你知道她在這里,她現在是個什么情況就可以了。”
陸淼把謝斐拉到門外才松開,反手不留情面的把房門帶上。
不多會兒再次轉身時,陸淼心里剛才的那一點動容也平息的差不多了。
她神情冷淡下來,嚴肅地問謝斐:
“我上一回見她是五月初的事,她那時就說可能懷孕了,還說要跟你商量這個事。”
“你們到底是怎么溝通的?怎么才一個月過去,她就成這樣了?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謝斐沒吭聲。
陸淼見狀,聲音一下子嚴厲起來: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做你那個沒長嘴巴的清冷大少爺?!”
“我沒有!”
謝斐難得辯駁了一聲,緊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最終,他痛苦開口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聽聽這是什么話?
不知道?
陸淼脾氣急,聽見這話就覺得窩火。
她疾言厲色的要發作,謝斐卻在這時說了他所知的事情經過。
從知道顧瑩懷孕時的欣喜,到顧瑩不想要這個孩子的遺憾。
又到顧瑩心軟決心留下孩子時的如釋重負,等等等等。
家里吵過,鬧過,最后折中各退一步,日常中大家該干嘛干嘛。
他周六日休息,也時常回去看望。
可等他又一次接到家里的電話,就聽見了顧瑩見了紅的消息。
他從學校趕到醫院時,顧瑩已經不見了。
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他真的不知道。
陸淼聽后啞口無言。
家里其他人如是,一聽一個不吱聲。
最后,還是陸淼先找回的聲音。
她正色問謝斐:“這個孩子,你是想要的,對嗎?”
謝斐攏著劍眉深沉地望著她。
雖然沒開口說話,但是什么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陸淼緩了緩,繼續說:
“但是這個你期待降臨的孩子,現在已經沒了。”
謝斐怔了一下,清澈如貓眼一般的眸子里,立即渲染出痛苦的神色。
陸淼什么都敢說。
她也不在乎說出來的話,是不是扎了謝斐的心。
甚至,她就是為了扎謝斐的心才說的這些話。
“也許你當時并不在場,也許事件和你無關,但促成這個結果的始作兇手就是你!”
“因為你的沒有作為,因為你的不夠果決,因為你的沉默無言,這個你期待的孩子就是你身為男人、作為丈夫,不夠堅定袒護妻子造成的遺憾代價!”
“顧瑩在家里是什么樣的處境,你難道不知道嗎?你既然知道為什么又要放任下去?”
“她會遭這樣的罪,都是因為你!”
陸淼無刀無槍,可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最鋒利的箭矢,正中謝斐胸膛。
謝斐被她撩開了遮羞布,過去所有不夠徹底的作為都暴露了出來。
他身形搖晃,看著有些站不穩腳步。
傅璟佑看在眼里,上前虛虛攔了一下陸淼:
“淼淼……”
“怎么了,我說錯了嗎?”
原是想讓媳婦兒委婉一點的。
結果媳婦兒一記眼神瞪過來,傅璟佑抓抓頭頂,轉開視線立即不吭聲了。
沒錯。
媳婦兒說得肯定是沒錯的。
唐梅把著小柏川在旁邊觀望半天,也聽他們說了半天。
想著楊蕓的性子,唐梅大概揣摩出事情的輪廓,訥訥插了一句嘴道:
“他媽也不是真的那什么的人……就是過去跟他奶奶相處弄的。”
這話雖然說半句藏半句,但是不難聽出是什么意思。
楊蕓本質上沒什么太大的問題,要不然陸家也不可能跟她來往那么久。
之所以在婆媳關系上極端,從小接觸的教育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就像唐梅說的那樣,跟楊蕓過去和謝家奶奶相處也有很大的關聯。
年輕時候做兒媳婦的體驗不好,年紀大了,當了婆婆,保不準就愛擺婆婆的款兒。
可這些都不應該是借口。
“孩子都折騰沒了,你還替她說話!”
陸淼一針見血道:
“作為女人,我同情她的遭遇,但這不是她傷害別人的理由!”
“我哪是替她說話……這不就是提了一嘴過去的事嗎?”
唐梅趕緊解釋,生怕陸淼生氣。
“得虧謝斐是個男的。”
陸淼嘲諷哼聲道:
“他要是個姑娘,嫁了人被婆家磋磨,我就不信她個當親媽的還能替人搖旗吶喊說磋磨的好了?”
“誰不是娘生爹養的一樣,別找借口!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不是自己的親生姑娘罷了,不會心疼,自然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
她說的是個道理,唐梅嘆氣,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