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大型影視拍攝現場,市面上暫時還沒怎么見到過有打光板一類的輔助工具。
國英社雖然有專業設備,但是東奔西跑的采樣、錄制新聞和拍攝電視劇、電影還是有區別的。
山里光線不足,社里又沒有配備這些東西,陸淼只能自己動手解決。
超大號電池的手電筒,亮度應該是差不多的。
但是不能直接打在臉或者場景上,要不然就跟閃光燈一樣,光是死光。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陸淼一步步地想招。
解決完“光源”,她跟著又轉去了百貨大樓。
找著白乳膠和八毛錢一卷的食品用錫紙買了兩卷。
回家找大小合適的木板,調著白乳膠一起,把錫紙粘在木板上。
別看說著簡單,實行起來真不容易。
這時候的錫紙偏薄,稍不留意,粘黏的時候就會破損。
陸淼沒辦法,只能多糊幾層。
就這一個事兒,一上午的時間一晃兒就過去了。
吃飯的時候,唐梅擔憂問她:
“上午沒去上班,能行嗎?”
“之前打過出勤報告了,我人雖然沒在社里,可辦的這些事兒不都是為了工作嗎?沒事。”
唐梅若有所思點點頭,漸漸放下心來。
飯后白乳膠干得也差不多了。
陸淼挎著手提,小心翼翼拎著自制打光板往單位去。
到地方于紅第一個迎上來:
“前輩!這個是?”
陸淼把東西遞給她,順勢解釋:
“打光板,小心點拿,之后進山要用的。”
“是!”
“洗印部那邊怎么說?”
“說是在加班加點地干,照片有點多,加上還有其他組的錄像帶要剪,最快要三四天才能拿到。”
“嗯。”
陸淼頷首,走在前面往樓上去。
三四天還是可以的。
正好她還有點別的事要做……
“你去編輯部看一下資料收集得怎么了,再留意一下最近的天氣情況……之后應該就沒什么事了。”
陸淼琢磨了一下,回頭說:
“晚點我找份稿子,你翻譯試試。”
“啊?”
于紅本是連連點頭,聽見這話,一下子呆住了,差點沒被驚喜砸暈。
沒人能比身為小助理的她,更能明白親身接觸到譯稿這意味著什么。
她震驚瞪大眼睛,反手指著自己,不可置信地反復確認:
“我、我嗎?前輩,真的嗎?”
陸淼淺淺一笑,“嗯,正好看看你這陣子都學得怎么樣了。”
曾經說自學法語,是陸淼找的借口。
但于紅和她不同。
于紅能進國英社,是通過自學英語,被發現潛力才帶回來的。
只是自學領悟到經驗和知識點,和經過系統學習的人差距顯著。
所以即使進入了國英社,于紅也一直都停留在大樓一層摸爬滾打。
被調到陸淼這個新上任的主任身邊,是她職業生涯,亦或者人生中的第一個轉折點。
而現在,她大概很快就會迎來第二個轉折點。
“前輩給我的書,我每天都有看!今天我一定會好好完成測試,不會讓前輩失望的!”
“盡力就好。”
陸淼淺笑拍拍于紅,先進了辦公室。
于紅沒跟著進去。
兩手握拳,于紅抿唇欣喜、興奮地跺腳好半天。
半晌緩和過來,一路偷笑地趕緊去了編輯部。
再說陸淼。
她不知道平時國英社錄制影像資料時,是怎么進行的。
她根據自己的了解,以及自己想做的內容,寫了幾頁拍攝腳本。
考慮國英社現在使用的錄制設備是磁帶錄像機,其中磁帶資源非常珍貴。
為了便于理解,降低對磁帶的消耗,陸淼回憶在山區村子里看見的情景,慢慢琢磨畫了簡筆畫分鏡。
哪些地方需要給全景,哪些地方人或物半景等,能簡筆畫出的,就直接畫出來。
實在描繪不出來的,就用打箭頭的方式大致描述出拍攝角度。
期間于紅取回編輯部整理出來的有關于桑蠶和絲綢的資料,陸淼粗略掃視,拿紅筆圈圈點點畫了幾個部分重新交給她:
“把我圈的地方重新整理一下,捋順后試著翻譯看看,桌上幾本外語詞典都可以用。”
“好!”
于紅原來坐在席律風那個位置。
席律風來了之后,茶水桌就從那邊挪到了靠外側門口的方向。
于紅利落應聲,捧著稿紙和文件坐在茶水桌上,立即就忙碌了起來。
期間席律風喊過她幾次,有時候是咨詢某些問題,有時候是使喚于紅做點什么。
在他又一次開口,讓于紅幫他去沖一杯咖啡時。
于紅放下手頭工作,剛要起身,陸淼就開了口: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不忙的時候可以幫你,但是她現在在忙。”
席律風頓了一下,轉回目光看向對面。
年輕的女人低頭專注寫畫忙碌,休閑衫小V字領口的上方,鎖骨白膩、脖頸纖細。
角度問題,看不全她表情,卻能看見她尖尖的下巴,和長長睫毛在臉頰上落下的淡淡的陰影。
美人不愧是美人。
哪怕只是坐在那里,一眼看過去也是格外的賞心悅目。
就是……
太過冷淡不近人情。
席律風罕見皺了一下眉頭,平靜說:
“她是助理。”
“是。”
陸淼點點頭,專注寫寫畫畫,語調懶洋洋的卻不容他人反駁:
“但她是我的助理。”
理論上,于紅的第一任務是服務好她,輔助她完成工作。
其他人都得靠后。
這話說得席律風一下子啞口無言。
他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靜默了好半晌才開口說:
“看樣子,是我越級了。”
“是。”
陸淼坦然點頭。
她注意力并不在席律風身上,所以在低頭忙了好一會兒后,才后知后覺慢悠悠地補充道:
“所以下次不要再犯。”
席律風嘴唇開合一下,卻沒吐出任何聲音來。
他發現,他漂亮的人生履歷似乎遇到了一道坎兒。
陸淼就是一個bug般的存在。
他的優秀和出色,在她面前仿佛不值得一提。
以至于在方方面面,她連一點面子都不肯給。
席律風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受挫。
同時,也激起了一絲意味不明想要挑戰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