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璟佑以前倒是弄過甲魚吃,雖然味道不美麗,后面幾乎不碰了,但讓他殺甲魚還是沒問題的。
唯一的問題就出在陸淼說的流程很模糊,也沒說要先殺甲魚再用水燙,還是先燙了再開膛破肚,傅璟佑只能憑感覺弄。
他直接把甲魚倒進鍋里,鍋里的水在沸騰,甲魚也在沸騰,伸長脖子使勁撲騰,差點沒從鍋里撲騰出來。
濺起來的水花燙了傅璟佑好幾下,別說陸淼,傅璟佑自己也嚇了一跳,趕緊扣上鍋蓋壓實。
那甲魚在鍋蓋上用力頂了好幾下,才突然沒了聲響。
廚房一陣沉默,除了灶膛里火星子“噼啪”炸響的聲音,其余啥聲也沒有。
陸淼突然“撲哧”笑出聲。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不加掩飾的清脆笑聲響起。
看著傅璟佑手忙腳亂過后心有余悸的模樣,陸淼真的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還以為沒什么事能打破傅璟佑一向冷淡的表情,原來他也是有手足無措的時候的。
“噗……”
陸淼蹭去眼角晶瑩的生理水珠,這么想著又想笑了,不料傅璟佑忽然轉過頭來。
陸淼立馬收斂笑意,掩耳盜鈴地板起臉,“我沒笑你!”
傅璟佑薄唇抿起,又轉過臉。
看得出來,他極力想要維持冷臉,只可惜耳廓及側臉部分不受控制的紅暈,已經出賣了他。
人都有窘迫的時候,陸淼不敢過度打趣,以拳抵唇輕咳一聲,頂著樂得紅撲撲的小臉正經道:
“好啦,快拿出來吧!別一會兒直接煮熟了!”
傅璟佑撤開鍋蓋,把鍋里熱氣騰騰已經失去生命力的甲魚重新撈回盆里,就著剛才陸淼攪弄的水往盆里倒了些。
等熱氣稍稍退散,他拿來菜刀想輔助去皮,結果剛上手搓了下,很輕松地就搓下來一小塊皮。
傅璟佑愣了一下,遲疑地問陸淼:
“是去這個皮?”
“嗯。”
這會兒甲魚都升天了,陸淼也不怕了。
蹲在一旁看傅璟佑處理,她小手戳戳點點的科普,“甲魚老在淤泥沙土里鉆,皮老,要是不去掉,就會咬不動。”
傅璟佑微不可聞點點頭,心說:
原來是這樣,難怪以前弄的時候,嘴里就跟咬了塊橡膠似的。
去完表層的皮,傅璟佑按照陸淼指示開膛破肚,四五斤的甲魚肚子里堆滿油花,可見其在溝渠里的伙食是不錯的。
丟掉肝臟時,傅璟佑倒沒怎么在意,直到陸淼再次提及,那些黃澄澄的油花也要丟掉時,傅璟佑臉上明顯露出遲疑神色。
吃油困難,每月不過二三兩油票,甲魚油也是油,看那黃澄澄飽滿泛著光澤的油塊,傅璟佑由衷覺得扔掉真的很可惜。
“真的要扔?”
陸淼知道他在想什么,果決點頭地說:“真的要扔,肝臟和這個油,是甲魚身上最腥的東西,如果留下那就得壞掉一鍋的甲魚肉!”
傅璟佑只好妥協,把甲魚油放進裝肝臟的碗里,攢著方便一會兒一起扔。
本來挺大的甲魚,切掉這個丟掉那個,臨了收拾干凈,基本也就剩個骨頭架子了。
端著一盆“骨架”,傅璟佑余光掃了眼桌上的黃酒和各色調味用料,直嘆氣。
發號施令的工作做得太順手,陸淼已經等不及了,圍著傅璟佑嬌聲催促,“你還愣著干嘛?快點呀,我都餓壞了!”
傅璟佑繼續忙活起來。
甲魚最后到底能不能入口,傅璟佑始終抱著懷疑的態度,擔心會讓陸淼失望,他緩下聲音說:
“你不是帶了桃酥?先吃兩塊墊墊。”
陸淼固執搖頭,“不行,桃酥是甜口的,現在吃了,一會兒再吃甲魚該不香了。”
她態度實在堅決,傅璟佑也不好再說別的,只能加快手里的速度。
甲魚塊快速焯水撈出,把先前沒去干凈的油脂小顆粒摘出,傅璟佑把鐵鍋洗涮出來,燒干水分后按照陸淼提示,倒上少許的油。
油溫上來后,倒入姜蒜辣椒、花椒還有香葉翻炒爆香,傅璟佑沒有預防,被辣味嗆了一臉,偏過頭去連打了三個噴嚏才緩過來。
還別說,辛辣嗆鼻的味道一激發出來,還真有點像那么回事兒。
灶里的火明顯有些大,眼瞅著香葉都有點焦變了,陸淼拿去火鉗,湊過去想把柴火撤出來一點,奈何即使兩只手把著火鉗,也有點用不利索。
最后還是傅璟佑接過火鉗,兩下抽出來冒著小火、濃煙的粗壯柴火插進灶灰里。
“現在要怎么弄?”
“把甲魚倒進去炒就可以了!”
依言倒入甲魚,傅璟佑忙活翻炒時,陸淼也沒閑著,輕車熟路從破碗柜里拿了只碗。
洗干凈后,她跟林中小鹿似的,眨著清亮黝黑的眸子,探著小腦袋問:
“傅璟佑,鹽和醬油你放在哪里啦?”
“就在桌上,小罐里的是鹽,圓肚玻璃瓶是醬油。”
“哦!”
廚房桌子貼著從堂屋進來的那堵墻,鹽罐和醬油瓶在桌子里側,也貼著墻壁。
陸淼拿著碗過去,看見鹽罐和醬油瓶上面混著油垢結塊的灰塵,精致眉頭再度擰巴起來,這次多少有些氣急敗壞:
“鹽罐子要洗!醬油瓶也要洗!傅璟佑,你真是邋遢大王!這里到處都臟死了!”
傅璟佑被她說得不好意思,轉過身來把鍋鏟塞給她,又接了她手里的碗,一口氣抓起鹽罐和醬油瓶,“鍋里你先翻兩下,我去洗!”
“不行,你、你洗快點,你回來炒!”
以前看視頻,陸淼對美食和美食創作方面都挺感興趣的,曾經一度也想嘗試,只是鍋里炸響的油點子總讓她望而卻步。
她覺得真的很嚇人。
傅璟佑拿她沒辦法,只好快速地去,快速地回。
陸淼從桶里舀了一碗干凈的井水,憑感覺倒了鹽和醬油,拿筷子攪了攪,她瞅著鍋里甲魚差不多炒得變色,就把碗遞給傅璟佑:
“給你。”
“這是?”
傅璟佑看著碗里的水,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點水做湯不夠,勾芡的話,未免又太多了。
陸淼抿著紅馥馥的嘴唇,“上色調味兒的,而且甲魚肉很難炒爛,得再燜一會兒!”
傅璟佑點頭,接過碗將水倒進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