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傅家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上午干活,中午回來也是路過那邊,中途拐過去誰會知道?
陸淼心里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一回頭見傅璟佑抿著嘴唇,嚴肅地望著她。
她茫然鼓起臉,“干嘛?”
傅璟佑開啟了教父模式:“你個姑娘家,怎么隨隨便便就說要去小伙子家里,萬一遇到危險怎么辦……”
陸淼白了他一眼,“可是我說的不是實話嗎?除了去你家,還能去哪里?再說了,我們不是朋友嗎?”
既然都選擇了做朋友,最基本的信任怎么也得有吧?
傅璟佑讀懂她的意思,可還是忍不住地想要叮囑,陸淼嫌他嘮叨,直接將一塊桃酥塞進他嘴里,嬌聲哼哼:
“我發現了傅璟佑,你還是安靜一點比較討喜!”
和傅璟佑交換了窩窩頭,陸淼咬了一小口,都沒怎么嚼就想吐。
這窩窩頭根本就像是面做的,一口咬到嘴里就碎成粉渣,吃起來就像嚼沙子一樣!
而且里面那個叫馬齒莧還是什么的野菜,酸酸的,味道也很奇怪。
陸淼想吐,可礙于傅璟佑深沉的目光,她沒敢吐,梗著脖子醞釀好一會兒才咽下去,但是剩下的部分卻怎么都不肯吃了。
“不好吃!”
“我就說你吃不了。”
“可是你明明說好吃!”
憤憤把窩窩頭塞還給傅璟佑,陸淼趕緊撿起一塊桃酥清清口,瞪著傅璟佑道:“大騙子!”
口糧金貴,傅璟佑自然不會浪費,也沒嫌棄那窩窩頭上還有陸淼淺淺的牙印,拿起來一口咬下大半。
粗糙干巴的食物劃過食管,陸淼清楚地看到他脖頸青筋被噎得鼓動了一下,可即使是這樣,傅璟佑還是低聲強調:“能填飽肚子就是好吃。”
陸淼抿了一下唇,不太開心地轉開視線。
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情緒忽然有點復雜。
缺衣少食,大抵就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硬塞著傅璟佑吃了幾塊桃酥,余下幾塊陸淼自己吃了個精光。
桃酥干巴巴的,越吃越渴,傅璟佑幫她在水潭里把紅薯洗干凈,她吃了紅薯,除了肚子撐得有點脹以外,光靠那點水分,根本不足以解渴。
陸淼倚在橋洞石壁上,清涼小風吹過,她舒坦得昏昏欲睡,身體無意識歪斜,腦袋不出意外倚在了傅璟佑的肩頭。
她乖順蹭了蹭,朦朧中溫熱的氣息噴灑于傅璟佑的脖頸處。
傅璟佑脊背挺直,身體緊繃大氣不敢喘一個,她卻軟乎乎的小聲撒嬌:“傅璟佑,我好渴~”
傅璟佑喉結上下滑動,“先睡一會兒,等去了地里,給你找山泉水。”
陸淼小聲哼唧,“不許騙人。”
“睡吧。”
傅璟佑虛虛望向上游晃動的蘆葦葉尖尖,聲音愈發輕緩低沉:“不騙你。”
下午回去干活,傅璟佑果真給陸淼找了山泉水。
小泉從山上蜿蜒而下,冰涼又清澈,傅璟佑沒有帶水,捧著水先喝了兩口才錯開位置。
陸淼起初嫌棄,怕水不干凈,可試探喝了一小口,嘗出其中甘甜,她心里抵觸略微消退了一些。
肚子吃飽了,渴也解了,下午干活有個能干的傅璟佑擺在跟前,陸淼可勁兒的渾水摸魚。
起初說是大豆葉子喇人,她只干玉米地的活兒。
后面太陽偏西,依著林子的陰涼越來越小,她干脆擺爛拋開鋤頭,躲去了樹蔭底下。
這會兒誰愿意干誰干,反正她是不干了!
想歸想,陸淼也不好意思平白無故就拖了傅璟佑的后腿,于是縮在陰涼底下,拔高嗓音喊:
“傅璟佑,我好累……”
“你幫幫我吧!等發口糧的時候,我的口糧分你一半!”
地里,傅璟佑杵著鋤頭瞅她。
陸淼見他不吭聲,以為他是不愿意,便站起身將雙手抵在臉側,繼續喊道:“那分你一大半,一大半行不行!”
傅璟佑無言以對,本來也沒指望她。
怕陸淼再說出什么全部口糧都給他的話,傅璟佑低沉回了一句:“你歇著吧。”
陸淼齜起小白牙,立即跑回陰涼處繼續和可惡的螞蟻作斗爭。
撒了一下午的歡,陸淼心情再度美麗起來,下午回家的路上,她哼著傅璟佑不知道名的曲調。
想起知青點門前的菜地,黑玉般的眼眸漫無目的的亂瞟,陸淼往前跑出去一段頭轉過身,緩步后退著問:
“傅璟佑,你會種地,應該也懂種菜吧?”
“懂一些。”
“嗯……這個季節適合種什么?知青點門前有一塊地,我想利用起來。”
傅璟佑沉吟片刻,說:“小滿前后種瓜種豆,黃瓜,冬瓜,茄子,白菜花菜,還有豆角、萵苣蘿卜,這些都可以種。”
陸淼若有所思,“上回嬸嬸給的番茄很好吃,現在種番茄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嬸子家今年番茄下種早,她那兒應該還有種子。”
陸淼踮踮腳尖,圍著傅璟佑打轉。
傅璟佑怕自己一個沒注意,肩上的鋤頭會打到她,就低聲提醒:“安生一點,當心打著呢。”
“嘿嘿,我回去找嬸嬸問問……”陸淼低聲竊竊地笑,“那其他種子呢?你們會去哪里弄?”
“菜種不值當什么,誰家下種發苗,輪到種時苗子都是白送的。”
為了保證存活率,種子都會往多的下,但是自留地面積有限,發多了種不了,丟了也可惜。
“一會兒到隊里你先去嬸子家,我隨后過去,我跟嬸子說。”
傅璟佑想,他嬸兒自留地里說不定就有新苗,到時候陸淼要是有相中的,就可以拔現成的。
陸淼連連點頭,“也好。”
這幾次上工她都找陳桂芬撒嬌說情,現在趕上這事兒了,還真有點不知道怎么開口。
傅璟佑晃晃腦袋,“都是小事。”
陸淼“嗯”了一聲,嘰嘰喳喳跟只小麻雀似的,也不管說的話、提的梗傅璟佑有沒有聽進去,或者說有沒有聽懂,反正她自己喜笑顏開,歡愉傻樂了一路。
另一邊,陳妙妙在棉花地整整蹲了一天,沒等到傅璟佑不說,還被隊里的記分員盯著,高強度地干了一天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