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亂燉算是一大特色,但是這時候沒啥調味料,唯一多點兒的就是鹽。其他的比如油吧,一大盆亂燉盛出鍋,里面連一點油花都看不見,看著就跟白水煮過的似的。
陸淼用印著“為人民服務”字樣的鋁制飯盒盛了一點嘗了嘗,覺得味道不太符合心意,后面堅決不碰一下。
她不喜歡,但耿小云她們吃得很開心,一大盆的土豆紅薯很快被掃得一干二凈,倒也沒有浪費。
也幸好任冰心有先見之明,額外燜了紅薯,要不然她晚上就得餓肚子了。
燜紅薯除了表皮有點臟,味道還是不錯的。
陸淼用湯匙舀著吃,軟軟糯糯甜津津的味道深得她心,“我明天還要吃這個。”
任冰心一口答應:“行呀,反正也不費事。”
陸淼“唔”了一聲,“那你明天幫我挑個大的。”
任冰心嘿嘿笑:“沒問題!”
夜里洗漱,其他人打水擦一擦就上了床,陸淼不習慣,沒法洗澡就算了,這擦怎么也得擦得仔細一點吧?
陸淼來回多打了兩盆水,楊小婧看得欲言又止。
顧瑩輕輕推了楊小婧一下,“一點水又不值當什么,用就用了。”
楊小婧小聲說:“那不也費力挑嗎?”
“算了,她們才剛來……”
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顧瑩低聲笑了笑:“趕緊睡吧,明天挑水我再多頂一天班。”
楊小婧無奈點頭。
陸淼對這些不知情,洗漱完上床躺下,她下午睡過覺,加上床板老是“咯吱咯吱”響,她不習慣,這一夜和前天晚上一樣,仍是折騰到大半夜才睡著。
睡眠中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陸淼感覺自己剛睡著沒一會兒,顧瑩就把她推醒了。
“上工了陸淼。”
迷迷糊糊睜開眼,陸淼就看見任冰心也被推醒了。
“你們兩個趕緊收拾一下,早點出門干活,要是手腳夠快,說不定中午可以早點回來。”
顧瑩提醒完她們,接著就去那邊房間喊耿小云她們。
陸淼慢吞吞起身洗漱,臨了出門時,卻只有她和任冰心、耿小云三個。
任冰心問:“陳妙妙呢?”
“害!”耿小云撓頭,“我瞅著她身體底子不咋好的樣兒,昨天估摸是熱傷風了,早上還有點燒呢,只能請假了。”
任冰心驚訝了,“第一天就請假?”
耿小云道:“第一天就請假是有點不好,但這人確實起不來,那也沒轍啊!”
任冰心點點頭,想想也是。
耿小云看向陸淼:“我說那個陸淼啊,你今天干活兒可注意點的啊,別跟那誰似的。這兩眼一碼黑人生地不熟的,生病耽誤掙工分就算了,人還老受罪了。”
陸淼懶懶打了個哈欠,小心避開路旁支棱出來的棘刺條,“知道了。”
她又不傻,熱了還不知道找地方躲躲嗎?
大河村西南到北邊這一大圈都是依山,東南及東邊臨水,村里地勢由高到低,最低的地方就是知青點門前的池塘。
以池塘為中心,往南去是生產隊的良田聚集地,往北看相鄰的就是知青點,知青點后面地勢漸漸拔起,再往后就是社員們交錯的房屋。
房屋最后面依著后山,那里零散分布了一些山地,生產隊一般會在那里種些粗糧。
越過那些山地再往北看,就是一眼看不見盡頭的大山了……
男知青們大多分去了村子南邊的土地,那里是良田,有種大片水稻和土豆的,還有比人還高的油菜田。
陸淼分去了東北方向的山地,那里零零散散種著幾畝花生和玉米,她的工作是給玉米地除草。
因為是剛來,也不認得地方,在隊里領了活兒后,陳桂芬貼心給安排了引路人。
說是引路,其實都是分配在那附近干活兒的。
看著老莊稼把式的模樣,陸淼學著把鋤頭扛在肩頭,卻倏忽了自己對地形的了解,爬過山坡小道,拐彎時她鋤頭勾住了路旁小樹,那一下差點沒把她人帶翻。
幸虧身后有人按著她肩頭,扶了她一把。
陸淼轉身想要道謝,肩頭上的鋤頭突然被人捏住,一道低沉不耐的男聲傳來:
“你能不能注意一點?”
傅璟佑挑著擔子站在陸淼身后,他一手把著扁擔,另一只手正捏著陸淼的鋤頭柄。
如果不是傅璟佑手快,及時抓住鋤頭柄,那鋤頭就打到他身上了。
只是鋤頭柄的話還好,打一下就打一下。
可要是鋤頭揮到身上或者腦袋上了,什么結果那就不好說了。
陸淼連忙從肩上放下鋤頭,人往旁邊讓了讓,“我下次注意!你走前面吧!”
傅璟佑沉默看著她,冷冷道:“你走前面。”
陸淼就正過身子,遠遠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人,重新踏上小道。
剛才一道走的都是年紀大的叔伯嬸嬸,本土方言說得又快又長,陸淼聽不太懂,也接不上話,這十幾分鐘的路程,她都是憋著過來的。
眼下遇到個年齡相仿的,她小嘴登時憋不住了,一個勁地問東問西:
“傅小六,你挑的什么?要去哪片地?”
傅璟佑不吭聲。
陸淼小女孩脾氣犯了,停下步子跺腳看他,“我跟你說話呢!”
傅璟佑睨了她一眼,“糞肥,要送去西邊地里。”
“啥?糞肥?”
一聽是糞肥,陸淼一蹦三尺遠。
可看清傅璟佑桶里挑的東西后,她氣憤道:“這不就是黑色的土?你騙我!”
傅璟佑冷淡回應:“漚的發酵肥就長這樣。”
陸淼漸漸反應過來,可聽傅璟佑說過是糞肥后,她心里仍有點膈應,小跑著拉開距離:“你走慢點,離我遠一點。”
稍稍拉開了一點距離,也不怕會打著人了,陸淼重新扛起鋤頭。
任冰心和耿小云也是分到了西邊的地里的,據說那邊地勢較低,也有池塘,種了不少黃豆,還有幾畝空地。
任冰心過去負責給黃豆地除草,耿小云則負責整地,好像是為幾天后栽棉花苗用的。
陸淼抿著紅馥馥的嘴唇,問:“你這個肥是送去棉花地的?做底肥用?”
“你還知道底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