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沒開燈，只有從窗外落入的幾縷瑩瑩月光。
姜知看不真切他手里提著的東西，只隱隱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細細一看，那東西還在奮力掙扎，嘴里還發出咿咿呀呀的小奶音。
“這是.”
姜知順手按了一旁柜子上的開關，打開了客廳的燈。
處在黑暗中太久，即使有準備，明亮的燈光依舊刺得她睜不開眼。
直到適應了客廳的強光，她才看向盛意手里那團“東西”。
“這不是！”
姜知一臉驚訝。
盛意手里提著的“東西”，不正是今天撞到她的那個小孩嗎？
她果然來了，但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這小家伙可兇了，我打開門的一瞬間就撲上來撓我，你看看！給我衣服撓成什么樣了！”
聞言，姜知這才從崽崽身上收回目光，落在盛意胸膛前的衣服上。
幾道干脆利落的爪痕劃破他的衣服，露出他里面精瘦白皙的胸膛。
姜知眼睛瞪大，她沒想到這個崽崽竟然這么兇。
“盛老師，你受傷了嗎？”
“那倒沒有。”盛意拍了拍被抓的地方，“即使不躲，就她這小爪子，指甲給她震碎都傷不了我半分。”
說著，他還將手里的小家伙提起來與他面對面。
小家伙許是氣急了，抬起小爪子就朝他的臉抓去。
只見她抬起一只小爪子抓過去，盛意只伸出一根手指頭抵在她掌心就擋住了她的攻擊。
來來回回好幾次，小家伙都累的氣喘吁吁了，盛意都還跟玩似的。
“繼續呀，怎么不繼續了？”
盛意得意洋洋地撓了撓小家伙粉嘟嘟的臉頰，語調吊兒郎當，頗有種街邊欺負小孩混混的模樣。
幼稚得很。
小家伙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雙手抱在胸前，別開臉不看他。
顯然是鬧情緒了。
姜知這才適時開了口：“好了，盛老師，你別鬧她了，等一會兒真給她鬧急眼了。”
“哼，誰讓她把我衣服抓破了，我還挺喜歡這件衣服的呢。”盛意撇了撇嘴，心疼地指了指自己身上已經被抓得破破爛爛的衣服，把小家伙丟到沙發上，“我告訴你，你得給我賺錢，然后賠我這件衣服！”
面對盛意狀若兇狠的警告，小家伙不以為然，傲嬌“哼”了一聲，坐在沙發上把頭扭向一邊。
“嘿！”
盛意作勢撩起袖子，就要走上前再給她來一頓“愛的教育”。
還好被姜知攔了下來。
“盛老師，別鬧了，正事要緊。”
被打擾清夢又被撓破衣服的盛意心里雖不滿，但還是坐到一旁的沙發上去。
安撫好盛意，姜知才扭過頭來處理小家伙的事情。
興許是動物的本能，小家伙清晰的察覺到自己的實力和盛意的實力差距太大，自己根本不可能從他手底下逃脫，干脆也就不逃了，直接躺平擺爛，伺機逃跑。
看見姜知朝她走來，還是忍不住露出小爪子，警惕地盯著她。
姜知沒有靠近她，只是站在離她一米多遠的地方靜靜打量著她。
小家伙的爪子類似熊爪，但面部是人臉，腳也是人腳，剩下的部分全都隱藏在寬松的黑斗篷下看不見。
“人類？還是妖獸？”
小家伙聽見她的問題，將臉別開沒搭理她。
姜知微微一愣，這還是她第一次被小孩子拒絕，也是第一次被小孩子無視。
倒有些脾氣。
姜知也不惱，蹲在不遠處，瞧著她，溫聲細語道：“為什么不理我？”
“你討厭人類嗎？”
話音落下，小家伙抬起小臉兒，直勾勾盯著她，眼里是不加掩飾的敵意。
不用她回答，從她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來，她很討厭人類。
姜知沒有要強行與她近距離接觸搞好關系的意思，就這么一直蹲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她。
“你既然這么討厭人類，那又為什么會把鑰匙放進我口袋里？”
小家伙瞳孔驟縮，似乎沒想到她能發現她塞了東西在她口袋里。
瞧見她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姜知只覺好笑。
脫掉外套前會檢查自己的口袋很正常吧？
發現她在笑嘻嘻看著自己，小家伙再次別開臉，絲毫沒有想回答她問題的意思。
盛意盤腿坐在沙發上，眼睛仔細著小家伙：“怎么感覺，她好像……不會說話。”
姜知：“……？”
這么說來……
剛剛這個小家伙被盛意提在手里的時候也只是發出一些“咿咿呀呀”的擬聲詞。
莫不是真的不會說話？
“你不會說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觸到小家伙的逆鱗，小家伙突然齜牙咧嘴起來，朝著姜知，完全一副準備攻擊的狀態。
若說以前她可能還會忌憚些，可現在隨著她使用鮫人淚的次數越來越多，馭水術也越發熟練，自保的能力是有的。
“看來她好像真不會說話，但是能聽得懂。”
“你、你才、不、會、說、說、話。”
小家伙為了自證能說話，開口說得磕磕絆絆，音調奇怪，一字一頓說得倒極為生疏。
按道理來講，三歲的孩子應該早就會開口說話了，倒不至于說的這么生疏、磕磕絆絆，就像是剛學會說話的嬰孩一樣。
“哦你會說話呀。”
盛意陰陽怪氣說了一句：“我還以為是個小啞巴呢。”
“你！”
小家伙又猛的朝他撲了過去，兩人又在客廳鬧了起來。
姜知只好用泡泡暫時將小家伙關進去。
畢竟這可是總統套房，這里的家具可都不便宜，倒不是怕這小家伙傷了盛老師，而是怕她撓花了這些家具，這可賠不起呀。
小家伙在泡泡里掙扎了一下，可他的爪子就像是撓在了一團棉花上，那泡泡就像有彈性似的，在她的爪子即將要碰到泡泡壁時突然向外延伸。
兩者之間就像是隔了一道永遠無法穿透的無窮盡，你看得到，但是你永遠無法觸摸。
一兩分鐘后，小家伙也放棄了掙扎。
姜知也得以靠近她。
“說說吧，你為什么要偷實驗室的鑰匙？你要拿來做什么？”
小家伙一臉警惕：“你、怎、么、知、知道、是、實、鑰、匙。”
她說話說的不完全，但也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
“現在整個電視上播的都是你的事情，你的照片已經滿天飛了，如果你今天不來找我們，在外面你估計是舉步維艱。”
小家伙歪了歪小腦袋，似乎不太明白她說的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外面現在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你的長相，并且都在尋找你，想要把你抓起來。”
姜知說的淺顯易懂，小家伙一下就明白了。
“你、們、都、都是、壞、人。”
姜知愣了一下，旋即無奈道：“小朋友，說話要講良心，我們哪里看起來像壞人了？”
小家伙白嫩嫩的小手毫不猶豫指向盛意：“他、就、像。”
“我？”盛意指了指自己，“我哪兒像了？”
“哪、兒、都、像。”
小家伙就連說話都說的磕磕絆絆的還要跟他斗嘴。
偏偏姜知還幫她：“那位大哥哥看著不像好人，那你和大姐姐說好不好？”
盛意：“……？”我哪里看著不像好人了？
沒想到小家伙話鋒一轉，又落到了她身上：“你、們、在、一、起，你、不、是、好、人。”
她的意思是，因為他們兩個待在一起，所以她也不是好人？
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姜知眉頭一挑，嘴角突然勾起：“那你別看他，你單看姐姐的話，覺得姐姐像不像好人？”
聞言，小家伙盯著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猶豫了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緊接著她又說：“那姐姐看著像好人，哥哥和姐姐待在一起說明哥哥也是好人，不是嗎？”
小家伙愣住了。
就連盛意都忍不住默默為她豎起大拇指。
這波偷換概念，實在高。
最明顯的是，小家伙被她問得愣住了，許久都未回過神來，盯著她，眼神茫然，似乎是在思考她話的真實性。
似乎是被她繞進去了，最后呆呆點點頭。
嗯？好像有什么不太對勁，可是她好像說不出來。
姜知眉眼處笑意更深，眼底閃過一絲得逞。
雖然這么唬小孩子好像不是很好，但能放下她對他們的警惕心就是好的。
“那既然我們都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你為什么要偷實驗室的鑰匙？”
她聲音微夾，就像是在哄小孩子的語調。
哄得一直不肯開口的小家伙，終于開了口：“救、姐、姐。”
“救姐姐？”
姜知轉頭與盛意對視一眼。
小家伙木訥點點頭。
小爪子握緊又張開。
“姐、姐、他、們、關、起、來、了。”
小家伙一字一頓，言語間滿是著急和擔憂。
“你姐姐被他們關起來了？”
聞言，小家伙點點頭。
“關在實驗室？”
小家伙又點了點頭。
“那把鑰匙就是關你姐姐的房間鑰匙？”
點頭。
“那個實驗室是做什么的？”
搖頭。
“那你是妖獸嗎？”
搖頭。
姜知愣了下：“不是妖獸？”
“是、人、類。”
人類？
姜知疑惑地瞧了眼她的爪子，那明顯不是人類的手。
那她又為什么說自己是人類？
姜知沒過多糾結這個問題，這個問題等他們去了實驗室就明白了。
“那你還記得實驗室的位置嗎？”
小家伙點點頭。
姜知回頭與盛意對視了一眼，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吧好吧，那就去看看吧，不然這小家伙肯定也不肯跟我們走。”盛意從沙發上起身，手伸進泡泡里，賤嗖嗖地彈了一下小家伙的額頭。
小家伙捂著額頭瞬間炸毛，又開始伸出爪子想要撓破這個泡泡撲過去和盛意戰個痛快。
可惜還是失敗了。
盛意隔著一層泡泡朝著小家伙做鬼臉，氣得小家伙爪子上的毛都立起來了，呲著牙，嗓子里隱隱發出幾聲低吼。
眼里有火光在閃，看樣子真的被氣狠了。
姜知只覺得好笑。
幾百幾千歲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在這里逗一個小孩。
見小家伙真的要氣炸了，姜知才開口阻攔：“盛老師，別鬧她了，再鬧，小家伙都要被你氣暈過去了。”
盛意咂了下嘴：“真不經逗。”
姜知無奈搖頭：“等天亮之后，我們就先去看看吧，不過……”
她將視線落在小家伙身上，手指著她：“你得換一套衣服。”
她現在的照片和穿著都已經被電視大肆傳播宣揚，估計整個網絡上都是她穿斗篷的模樣，她這個樣子出去肯定更招搖，不如大方一點，反而不叫人起疑。
但是……
看著小家伙炸毛的模樣，姜知有合理的理由懷疑，如果放她出來的話，她肯定第一時間沖上去和盛意打一架，即使打不過也要打。
還是做個心理建設再給她放出來吧。
“我們可以幫你救姐姐。”
姜知直接拋出了自己的定海神針。
果不其然，小家伙聽見這句話一瞬間安靜下來，抬頭直視她的眼神中帶著懷疑和猶豫。
“但是你得乖乖配合我們，乖乖聽姐姐的話，這樣才能救出你的姐姐。”
聞言，小家伙猶豫了一兩分鐘，才點頭答應了。
“那放你出來之后，你得乖乖的不可以跟他打架，能答應我嗎？”
點頭。
得到她的回答，姜知才慢慢將她放了出來。
小家伙果然比先前乖巧許多。
但看向盛意的眼神依舊不善。
姜知想要主動牽起她的手，小家伙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瞬間警惕的露出利爪盯著她。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喜歡被人碰嗎？那你跟著我來。”
姜知走在前面，小家伙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雖然她年紀小，但她能判斷得出來，如果這兩人真的想殺她的話，完全可以直接殺了，大可不必費這么多口舌。
姜知走了幾步，回頭看她跟在后面，便繼續往房間走。
還好她在來的時候有帶幾件小孩穿的衣服，現在天冷，戴個手套就可以遮掩住她這一雙爪子。
姜知從帶來的包包里翻出一套小孩穿的衣服遞給她：“來把這套衣服穿上，把你身上的斗篷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