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修仙綿綿無絕期
“朱大人此話當真?”她半信半疑,夢中那疼痛又歡愉的顛鸞倒鳳,明明閃現過朱岳的臉。
如果朱岳沒做過這事,她的夢里怎么會出現他的臉?
秦柳疑惑地回顧著那個荒唐的夢。
對了,他的左胸靠近肩膀的地方應該有個酒盅大小的傷疤!
為了驗證自己沒有說謊,秦柳二話不說就開始剝朱岳的衣服。
朱岳任她行動,面容專注而鎮定。
秦柳看到朱岳胸口有兩道長長的刀疤,可左胸靠近肩膀的地方并沒有一個酒盅大小的傷疤。
秦柳匪夷所思地喃喃自語:“怎么可能?這里明明應該有個疤的!”
秦柳在朱岳的左胸上指了指。
朱岳閉了閉眼,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皇上十歲時遭過內侍刺殺,傷口就是在這個位置。”
“你是說,奪走了劉雪絳小姐貞潔的,是當今皇上?”
“是。他是二郎的親生父親。”朱岳的話音不高,卻仿佛暮鼓晨鐘敲在了秦柳心上。
“你早就知道這個是不是?你在這里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秦柳秦柳盡量保持冷靜,嘴角勾起一絲譏嘲。
秦柳覺得眼下的情形很有諷刺意味。
青年男女,相距不過咫尺而臥,親密猶如尋常人家夫妻,卻在說著撇清關系的話。
關鍵是,朱岳和劉雪絳曾經互相愛慕,也曾一吻定情,私贈玉簪以定終身。
他怎么可以平靜對待自己愛慕的女孩被別人染指,最后落得個未婚先孕、被追殺逃命的境地?
如果自己是劉雪絳小姐,此時此刻該有多痛心?
“我不知道。”朱岳的聲音幾不可聞,卻沉重得讓人仿佛喘不過氣。
推脫得倒干凈。
不知為何,秦柳對朱岳有一股怨氣。
說起來,這股怨氣其實沒什么來由。
朱岳和劉雪絳小姐的前情,實際上早在劉雪絳小姐把碧玉簪當面還回去的時候已經了斷。
而自己穿越過來后,和朱岳的多次糾葛,在上次拒絕他的條件后,也已經告一段落。
如今他重傷之下和自己陷入孤立等死的絕境,實在是不作就不會死的多余之舉!
秦柳甚至在想,若不是朱岳出現,自己會不會在右翼的蒙古包里吃著蒙餐喝著奶茶呢!
躲在雪洞下的漫長時光實在無聊,秦柳換了個話題。
“為何我們劉家敗得如此徹底?我祖父、伯父他們沒有能力反抗劉瑾嗎?”
“劉瑾,并不是你們劉家的仇敵。”朱岳的語氣變輕松了不少,想來之前的話題令他十分郁悶。
“此話怎講?”
秦柳有些吃驚,之前在宣府和朱岳談及此事,以及后來與楊慎溝通此事,她得出的印象就是,劉瑾是害得他們她伯父、父親、大堂哥死去的罪魁禍首,也是害得她流亡到草原上的幕后黑手。
“我離京多年,對朝堂大事關注得少。上次販馬交易,皇上親自來到宣府與我連日徹夜長談,我才知道,皇上登基后形勢糟糕到了怎樣的地步。”
秦柳豎著耳朵等待下文。
“弘治皇帝大行后沒幾天,達延汗趁機入寇大同宣府。大同宣府守軍慘敗,陣亡數千人,創造了自從土木堡之變以來對蒙古作戰最慘重的失利,史稱‘虞臺嶺之敗’。”
“總兵官張俊奏報虜眾日增,恐兵力不支,請發京軍策應,我祖父奉命帶著神槍銃炮、京營官軍前往宣府征剿虜賊。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參與到實際戰爭里。斬虜首一級者給銀三十兩,斬首五級以上為首者升署所鎮撫。”
秦柳算了算,四年前,朱岳也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居然跟著祖父上了前線。
“上了戰場,我才知道自己所學太過淺薄,什么身份地位并不能保護自己,只有手里的槍,胯下的馬,先一步砍殺敵人,才能茍活下來。”
“我殺了不少虜兵,自己也受了重傷,被轉移到居庸關一邊養傷一邊戍守。”
“可這時候,我才明白,童子功練得再好,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甚至在想,若是就此死了,除了我父母妹妹,還會有誰真的記得我?那些明哲保身、顧及家族的禁錮,于我又有何意義?”
“趁著閑暇,我雕了那支碧玉簪,讓小廝送給阿絳。”
朱岳低聲嗤笑,“可惜,這些事沒能瞞過我爹。阿絳也被妹妹請回我家,當面把碧玉簪還了回來。”
秦柳有點同情朱岳,回憶這些舊事估計就像揭他傷疤。
“當時,皇上正好來微服床前看望我這個伴讀,阿絳的話被他聽了個一清二楚。”
“皇上上次在宣府說,他當時存了成全我們二人的心思。只是他剛剛親政,很多事身不由己,說了也不算。大到邊軍軍餉不足、軍戶逃亡者眾他卻無能為力,小到做一件龍袍都要被文官駁斥回來,說花費眾多、太過奢侈。”
秦柳在沙堡子鎮呆過,知道邊軍有多窮,餉銀不到位那是常事。她奇怪地問道:“他說的確有其事?邊軍窮困,內地的民眾也在喊窮,皇上說他窮得做不了一件龍袍,那這些年的國泰民安,出產的財富都去了哪里?”
朱岳贊賞地看了秦柳一眼,一個聰明的交談者,總是能抓住最核心、最關鍵的問題。
“這個問題,當年弘治帝也曾問過兵部尚書劉大夏。劉尚書說,太祖皇帝之時,民間出一文錢,朝廷就得一文錢用;如今從民間取錢數倍于當年,但實際進入朝廷的錢不過十分之二三。”
“那這些錢去了哪里?”
“劉尚書說是都進了鎮守太監的口袋。”
秦柳癟癟嘴:“這話說得,好像文武百官就清廉得不會貪污一樣!”
朱岳愉快地笑了笑。
“你可知道弘治五年的‘開中變法’?”
秦柳搖頭。
“太祖皇帝以來,我朝實行‘納糧開中’之策。邊關守軍一是靠開發屯田實現自給自足,二是通過向民間商人發放鹽引,商人運糧到邊關,用糧食換取鹽引,來滿足軍隊所需。
只是軍屯和鹽政推行了一百多年,貪污滋生,大量軍屯田地被邊關將領吞成私田,鹽引也被權貴們鉆了空子,成了牟利的工具。
虞臺嶺之敗的根源,就是邊軍餉銀不足,戰斗力拉跨所致。連肚子都吃不飽,誰肯給朝廷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