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金府七家鋪子都有所虧損，生意不好做，我打算在金家內宅開源節流。”
金夫人惆悵的嘆了口氣，她倒也不指望金姝能聽懂多少，但畢竟是親生女兒，有些話只能和她說。
“開源節流是個好辦法，不過在我看來，如今天氣異變，最好的辦法還是先囤儲糧食，然后搭建糧倉，訓練一支隊伍專門把守。”
金夫人嘆了口氣。
“老天爺不讓人活，這和安縣內流民越來越多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流民只會更多，和安縣遲早會被擠滿，到時候，誰也活不下去。”
金姝說出這種話，讓金夫人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不接納他們，他們不就是死路一條了么？”
“不是不接納，而是有秩序的接納，別人不知道，爹應該是最清楚，最近縣內燒傷搶奪的事情發生的越來越頻繁。
金夫人也不指望金姝能把這個月的賬整理的有多少條理，但只要能讓她有點事情做做，學點東西，對她總歸是有好處的。
“娘早該像現在這樣，坐下來和你好好聊聊，我的阿姝長大了，以前的萬般種種，都是娘的錯。
換做以前，整個縣怕是一年都不會發生一起。
確實要廢些功夫，但只要能達成目的便行了。
當天晚上，金夫人在金姝院子里大概把清算的步驟和方法和金姝說了一遍。
金夫人一臉欣慰的看著她，緩緩點點頭。
不用強求自己，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慢慢來，不著急。”
但對于金姝來說確實不算什么難事。
娘以后會改，娘再也不會與你置氣了。”
待有一日，流民數量大于和安縣百姓數量，暴動和混亂，便會一觸即發。”
一個半盲，想要處理這么復雜的賬務，對于其他人來說簡直難如登天。
“此事你不用擔心，爹娘會處理好的。”
金夫人認認真真的盯著金姝看了一眼。
而且以后若是嫁人做了當家主母，也定然不能對賬務一無所知。
知道金夫人顧慮自己的眼睛，金姝緊跟著又道。
“娘，我整日在家閑著無事，若你有忙不過來的，大可以交給我來做。”
金姝并不在乎金夫人對自己態度如何，但母女之間冰釋前嫌在的話，也方便自己下一步的計劃。
金姝語氣沉穩，表情平靜的發出預警，金夫人只覺得心頭一緊，心口還想被一塊石頭給壓住了，沉沉的難受和慌張。
“我雖然看不見，但我能聽得見，一直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下去也不是辦法，我也想盡可能的幫幫忙。”
“嗯，萬事未雨綢繆，總不會錯的。”
“好，秋宴將至，我要忙的東西確實多，這樣吧，這個月的內務賬本我派人送到你院子里，你若是想學，那我閑下來的時候就去你院子里教你。
等金夫人離開之后，金姝讓綠竹丟下手里的活計。
“過來，認識字嗎？”
綠竹看著她，猶豫了一會之后搖搖頭。
“只認得幾個。”
“只認得幾個啊……那也沒事，你過來我教你幾個符號，之后你按照這些符號把賬本上的這些賬目給緩過來。”
綠竹有點受寵若驚，緊張的坐了下來，然后看著金姝在面前把宣紙鋪在面前，提筆落下十個特殊的符號。
“一二三四五……認得吧？”
“認得。”
“出入賬……這些字，認得嗎？”
“只認得一點……但我可以學。”
綠竹是個聰明人，膽小，謹慎，吃過苦，現在跟在金姝身邊總算是享福了，所以沒人比現在的她更適合成為金姝的眼睛。
“來，我先教你把賬本上的字認清楚。”
“小姐……你是怎么知道賬本上這些字的啊？”
換做以前綠竹肯定不敢問，但現在既然打算好好學了，那肯定要認真問，不然小姐怕不是會懷疑自己偷懶耍滑。
“今天我娘來的時候，把上面的字都念給我聽了一遍。”
“小姐真厲害。”
這不是阿諛奉承，而是發自內心的敬佩。
天底下綠竹最欽佩的就是自家小姐，聰敏沉穩，遇事不急，下手果斷，神秘莫測。
整個金家，最聰明的就是小姐了。
能得到小姐親自教導，綠竹整個人都神經緊繃，全神貫注，生怕自己因為太笨而被小姐嫌棄。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金姝的耐心遠比綠竹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白色的宣紙上，黑色的毛筆字遒勁有力，簡單幾個字看著像是名家手筆，蘊藏風骨，如游龍盤柱。
綠竹盯著看了好久，看著金姝的眼神里面已經不僅僅是對人類的崇拜了，甚至比求神拜佛還要虔誠。
作為一個自幼半盲的人，能將字體練的如此出神入化，就算是綠竹也知道這其中要付出多少心血和努力。
“小姐，你的字真真好看！”
“日積月累，多加練習，你也可以。”
金姝這也不是謙虛，畢竟活了那么多年，培養了那么多的興趣愛好，其中最能修身養性的愛好之一便是練字。
練了幾萬年要是還不好看，那金姝可得要撞墻自盡了。
就這樣，金姝把賬本上所有涉及到的字都給寫了下來，讓綠竹在后面臨摹。
在她認識的差不多之后，又將一到十直接寫在紙上。
上面的綠竹能看懂。
但下面的這些奇怪的符號她看起來就有點費勁了。
“這是什么？”
“代替一到十的數字，一就是1，二就是2……以此類推。
這個數，叫做0，計數用。”
綠竹驚奇的看著金姝將繁瑣復雜的賬目簡化成了兩道簡單的公式。
整整一頁紙，最后被精簡之后只剩下三串符號了。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個月所有涉及到的賬目數字，全部換算為我教給你的阿拉伯數字，然后一項項報給我聽。”
“小姐，我從未聽說過這種計數方法，賬目真的一目了然了。”
這種辦法就是為了讓綠竹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看清賬目并精簡之后報給金姝。
她不需要去管那么多，只需要把賬本上的出入賬都羅列清楚，剩下的清算，對金姝來說就信手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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