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繡每一天都在盼著長大,盼著能像自由自在的麻雀一樣飛離這座牢籠。
后來又過了幾年,辛氏再次懷孕,不過生下的是一個女兒。
兩口子對于女兒紅英態度平平,但畢竟是親生的,怎么也比對紅繡好。
鐵柱集寵愛于一身,要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能被摘下來,辛氏怕也會上天替寶貝兒子摘。
鐵柱自小看著紅繡和紅英干活挨打,他對兩個姐妹更是沒有多少尊重,天天呼來喝去,甚至還會拳打腳踢,對此辛氏兩口子視而不見,仿佛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紅繡畢竟大鐵柱六七歲,且她自小倔強驕傲,自不會站著讓鐵柱打,氣不過的時候就會在沒人的時候揍鐵柱一頓出出氣。
鐵柱一開始還會向辛氏告狀,辛氏得知后自會毒打紅繡一頓,可是紅繡不怕,如果鐵柱告狀,她會打鐵柱打得更狠,畢竟總有大人不在家的時候。
后來鐵柱終于被打怕了,才不敢繼續告狀。
紅繡在干活和挨打中日復一日,縱使時間過得再慢,她也終于長成了大姑娘。
雖然瘦了一些,可那模樣簡直是百里挑一,村里再也沒有比紅繡更好看的姑娘了。
所以盡管辛氏不好相與,但是十里八村來提親的人依然絡繹不絕。
可是辛氏遲遲都不松口答應任何人,無他,彩禮太少了。
其實人家給的也不少了,村里正常婚嫁都有規矩可尋,大多人家都是給那些彩禮,可是辛氏卻不滿意,她盤算著要將紅繡賣個好價錢。
直到紅繡十五歲那年,辛氏終于松口答應把人嫁出去了,可是于紅繡而言卻是晴天霹靂。
來提親的是一個年逾五十的老頭,老頭家里富裕,是隔壁村的土財主,答應給一百兩銀子的彩禮,而且不需要任何陪嫁。
這可給辛氏兩口子樂壞了,二話不說立馬就答應了親事。
紅繡如墜冰窟。
這個老頭是有錢不假,可是已經死了八個媳婦了,在當地特別出名。
老頭自己說那八個媳婦都是自己無福病死的,可誰不知道是被老頭生生折磨死的,嫁給他,就跟送死也沒多大區別了,還不如送死呢,直接死了起碼干脆清白,少了許多折磨。
辛氏朝著紅繡洋洋得意道:“死丫頭,老娘我可是千挑萬選才給選了個有錢的人家,那孫老頭多有錢啊,你嫁過去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啥活也不用干,做人可不能忘本,嫁過去后記得往家多拿銀子和糧食,娘家才是你的根。”
紅繡嗤之以鼻,娘家才是她的根,但她要這根干啥,爛透了的根還不如不要。
可這年頭婚姻都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要怎么辦?眼看著三天后孫老頭就來抬人了。
她為這個家當牛做馬十幾年,到頭來還要落個被賣掉的下場,別說是個從小養大的大活人,便是個貓貓狗狗也該有感情了吧,可是她的養父養母就這樣送她去死,還厚顏無恥的說是給她找了個好人家。
她忍下心中的羞辱,撲騰一聲朝兩口子跪下了,聲淚俱下道:“爹,娘,孫老頭家里是有錢,可是他已經打死八個媳婦了,女兒嫁過去就是送死啊,女兒好歹和你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了,你們怎么忍心讓女兒去送死,求求你們別讓我嫁過去吧。”
雖然知道退親的希望渺茫,但她還是求了。
辛氏聽后勃然大怒:“你說不嫁就不嫁,彩禮都收了,哪還有不嫁的道理,什么死不死的,你這賤丫頭從小皮厚肉賤的,老娘打了這么些年不是也沒打死你,前頭那幾個那都是沒福氣的,你嫁過去后多順著哄著孫老頭,就算打你也忍著些,讓他多掏銀子才是正經,這樣即便你死了也值了。”
紅繡不死心,又看向養父王大栓。
王大栓低頭,就當沒看見。
“爹?”
聽紅繡叫他,王大栓才像是無奈般開口:“紅繡啊,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呢,嫁誰不是嫁啊,你弟弟鐵柱眼瞅著也要成親了,咱家里窮,你這個當大姐的不得拉拔他一把呀,我們養你一場,就當是報答我們了吧。”
紅繡癱坐在地,心里一片冰涼。
養她一場?且不說她帶來的那些首飾,這些年她當牛做馬的干活,伺候老的伺候小的,吃不飽穿不暖,大多都是自己養自己,他們哪來的臉說是養她一場。
她不是不知道這兩口子狠心,可是她總盼著他們能看在她多年任勞任怨的份上,能夠放她一馬,讓她嫁個好人家,不說大富大貴,哪怕是吃糠咽菜,只要日子過得安樂,她也就知足了。
是她太天真了,她就不該指望這兩個黑心爛肺的。
她不能認命,這輩子不能就這樣毀了。
晃晃悠悠走到灶房,找了個角落蹲著,思考著該如何自救。
從角落里摳出一個布包,里面是她這些年瞞著辛氏偷偷攢下的二十幾文錢。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這兩口子待她如此狠毒,她沒有一天不想著離開。
可是,攢錢真的太難了,尤其是在辛氏的眼皮子底下,更是千難萬難。
如今雖然錢不多,但是時候離開了。
盡管對外面未知的世界充滿了害怕,可是別無選擇,只能放手一博。
她計劃著明晚夜深人靜的時候跑,可是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
紅繡心中大定,眼下最主要的是要養好精神,保持體力,于是她就迷迷糊糊縮在角落睡著了。
灶房門吱呀一聲,人瞬間清醒。
這些年她一直在惶恐不安中度過,因此睡覺一直都特別輕,哪怕是一點小動靜也能將她瞬間驚醒。
此時夜已深,黑燈瞎火,根本看不清人。
“誰?”紅繡順手摸到一根棍子,高度警惕著。
“紅繡,是我。”
是養父王大栓,紅繡聞言松了一口氣。
“爹,啥事?”
“爹來跟你說說你的親事,白天當著你娘的面,爹不好多說什么。”
紅繡心中一喜,以為事情有了轉機。
王大栓摸黑挨著紅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