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氏氣沖沖地回家后,就更氣了。
她想發泄,但沒有任何途徑,總不能罵寶貝兒子吧,可罵別人她也不敢呀。
她是一個寡婦,只和兒子相依為命,現在兒子還小,孤兒寡母的,和村里任何人對上她都沒有底氣。
寡婦門前是非多,躲著都還來不及,哪里敢招惹別人,所以王老婆子才敢這么作賤她,真是任人欺凌啊!
她不禁悲從中來,趴在桌子上痛哭出聲,哭丈夫早逝,哭生活艱辛,哭命運弄人。
正好月鵬飛此時放學回家,看見他娘趴桌子上哭,不禁嚇壞了。
他娘是個要強的人,外表看著柔弱,但從來沒當著他的面這般哭過,除了爹死的時候,娘還沒這樣過呢。
他連忙問怎么了。
“兒啊,你可要好好讀書,為娘爭口氣啊,娘為了你,快讓月明珠家欺負死了。”張氏趁機告黑狀,她也不想想是誰先陰陽怪氣的。
她要是好好說話,不作賤月明珠,王老太太能這么對她?純屬自找的。
但張氏不這樣想啊,只記得王老太太說話難聽了,仿佛全世界都對不起她。
張氏覺得自己有個會讀書的兒子有底氣,難道人家王老太太沒有嗎?要不是看月明珠的面子,早給她打出去了。
月鵬飛一聽她娘被欺負了,說:“娘,你等著,我去找月明珠出來,你罵她一頓出出氣。”
找王老太太是不可能的,月鵬飛可不敢,只能柿子撿軟的捏。
每次月明珠見了她,都屁顛顛地跟上來,攆都攆不走,所以他有信心,絕對能把人叫出來。
張氏一聽可行,就算要退婚,也先讓她出出氣,罵不過老的,她還罵不過小的嗎?月明珠是王老太太的心肝肉,她偏要作賤。
想到這里,張氏還有點遺憾,這要是不退婚,等月明珠嫁過來,她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誰都管不著她教訓兒媳婦。
可她不能拿兒子的前程開玩笑,以前月明珠家還能給錢給糧的,如今再要怕是難了,等她想好和哪家結親了,就退了這門親。
不過,要盡快,拖不了幾天了,媒人還等著她回信呢。
月鵬飛自信心十足地往月明珠家走去,他這人要臉,不好意思直接去叫月明珠,打發個村里的小孩把人叫了出來。
月明珠出門一看是月鵬飛,扭頭就想回家,又一想,看看這小子想干嘛也無妨。
月鵬飛正眼都沒給月明珠一個,他看著她就覺得惡心,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這位未婚妻壓根就不沾邊,可以說,月明珠打破了他對未婚妻的一切幻想。
直接帶著厭惡的口氣說:“你家今天欺負我娘了?走,去給我娘道歉,我先跟你說好,我娘要是罵你,你不許還嘴,知不知道。”
高高在上,頤指氣使。
十分可笑。
月明珠都差點讓他給氣小了,小小年紀,還讀書人呢,竟如此無恥,圣賢書怕是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耐煩和這種無恥之人當面撕扯,掉價。
在前身月明珠的記憶里,咋就沒發現月鵬飛是這種貨色呢,莫非是原主濾鏡太厚了?
月明珠頭也不回地往家走。
月鵬飛本來還高高昂著頭,看月明珠沒搭理他,頓時火冒三丈,伸手就去扯月明珠。
月明珠一揚手就給他推地上了,朝著他輕蔑一笑,仿佛在說“沒用的廢物”。
這可把月鵬飛刺激的不輕,爬起來又要抓月明珠,這時二興跑出來了,看這架勢,就要揍他。
別看二興小,打人厲害可是出了名的,要是被這小子給打了,他讀書人的面子就徹底丟了,當下灰溜溜得走了。
二興朝他呸了一聲,什么玩意。
全家已經知道小姑姑要退親了,阿奶可是囑咐了的,以后對月鵬飛和張氏甭客氣。
月鵬飛有點兒懵逼,有點兒沒搞明白這是什么情況。
以前他也沒給過月明珠好臉色,月明珠見了他,他都不用招手,月明珠就跟狗見了骨頭似的往上湊,攆都攆不走。
她家那幾個侄子也是,見了他可有禮貌了。
現在是什么情況,是他沒睡醒嗎?月明珠不僅對他不屑一顧,還把他推地上,剛剛二興還想打他。
就這樣一路渾渾噩噩走回了家,有點兒懷疑人生。
張氏此時端端正正坐在屋里,還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除了眼睛看著有點紅,再也看不出之前的狼狽。
她在等,等著月明珠來給她賠不是,想著一會兒該怎么收拾月明珠才好,這次她可不會客氣,也就收拾這一回了,過幾天就跟她沒關系了。
終于看見兒子回來了,張氏理了理衣襟。
看見只兒子一個人進來了,問道:“那丫頭呢?”
“啊”,月鵬飛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頓了頓,才明白他娘是問月明珠。
月鵬飛覺得挺沒臉的,少年的自尊讓他不想說話,他想回屋冷靜一下,丟人!
在張氏的一再追問下,他只能冷著臉把實情說了。
什么?張氏一下子就炸了。
要說王老太太的逆鱗是月明珠,那張氏的逆鱗絕對是月鵬飛。
王老婆子那么對自己就算了,她家竟然敢這么對兒子。
尤其是月明珠,反了天了不成,不說別的,兒子可是讀書人,把兒子推地上,和踩兒子的臉有什么區別。
況且她作為兒子的未婚妻,不以兒子為天,竟然還敢打人,簡直不能忍。
不行,她一刻也忍不了了,簡直沒王法了,他們娘倆現在勢單力薄,治不了那一家子,等給兒子找個有錢的外家,看那家人還神氣什么。
當即對兒子說道:“娘給你退了這門糟心的親事,讓那個胖丫頭死遠遠的。”
“什,什么?”月鵬飛以為他聽錯了。
君子重諾,他實際上雖然離君子還很遠,但也以君子自詡。
他即便不喜歡月明珠,嫌她胖,嫌她丟人,但他真的沒想過退親,退親對女子名節有損,他還是知道的。
“什么什么,難道你還真看上那個胖丫頭了,憑我兒如今童生的身份,什么樣的找不著,犯得著讓她家這么作賤嗎?聽娘的,一切都包在娘身上。”
月鵬飛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么,張了張嘴,回屋去了。
之前有人給兒子說媒,張氏怕兒子分心影響讀書,就一直沒告訴他,所以他不知道娘想另結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