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晉賢這毫不講理的三掌連擊之間,天河山巔上,行宮夜宴前,又陸陸續續出現了幾路燕國人馬。
那些領軍大將中,有舞畫戟的、持斧子的、拿錘子的、提劍的、拎槍的……
他們到來之后。
有站到歷存韜身旁,主動與蕭東兮見禮打招呼的;也有毫不理會歷存韜,自顧抱團,在側看打架的;唯獨沒有人上前幫忙,甚至連提都不提這茬。
好似個個都篤定——盡管范晉賢是老牌高手,也算是個九境大佬,但他打不死郭文仲……
事實證明,他們是對的!
范晉賢的第三掌,才剛剛拍下。
那深坑中的金甲紅披身影,竟然沖天而起,一刀橫掃,正對上那范晉賢的胖掌。
刀氣拳影相撞,天地為之色變——交戰二人再陷煙塵之中。
郭文仲被一擊而退,重新跌落深坑;而范晉賢看似無礙,卻也從煙塵中飛出,沒能及時再打出第四掌。
“好!”范晉賢開口贊,“能一刀斷我連擊,孤便給你這成神的機會。”
這一次,范晉賢沒有再出手了。
他散去周身氣勢,環視燕國新到的那些個領軍大將。
“李天下夠狠!”范晉賢對著地上唾了一口,“孤不如他。”
郭文仲從深坑中躍出。
他于煙塵中走出,與范晉賢拉開距離,橫刀站定,然一言不發,只戰意盈天。
燕國眾將中,那個持斧子的,還有拿錘子的也下了場,站在郭文仲兩側,與之形成三角聯動之勢。
“胖子都說不如他了!”站在歷存韜身旁看戲,提著劍的那個家伙,他沖著新下場的將領戲謔道,“你們這是去做什么?”
“阻止老郭成神么!”
郭文仲沒說話,只是噴出了一口殷紅的血。
范晉賢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蕭東兮,還有他身側的那幾個大燕武將,哈哈一笑:“孤聽說,追殺歷從原的人里面,有好幾個都是他的兄弟。”
被他用眼睛一一看過的那幾個家伙也不含糊,他們紛紛拱手自報家門——全都是蕭東兮曾經的好太保。
五太保,陰狠雙刀歷存韜。
十一太保,不羈提劍石敬存。
十二太保,放蕩拎槍黎君立。
十三太保,冷面畫戟歷從孝。
“圍獵歷從原,是你們;親近月淵仙子,還是你們;死了都要演,也是你們。”范晉賢詭異一笑,“果然是群混不吝——名符其實!”
眾太保不應。
由那不羈提劍石敬存,為大家做了嘴替:“私而忘公,是為賊;公而忘私,吾不取。”
“人活一世,坦蕩即可。”
“你的人全都跪了——你是想來咱大燕,整頓官場,還是咋滴?”
蕭東兮到現在為止,都未曾理會過這幾個家伙。
不過,她自然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去打石敬存的臉,而是替他補了一句,給范晉賢下了個結論:“他們是群有原則的混蛋;而你,在做濫好人上,屬于用力過猛了。”
范晉賢聽了,仰天大笑,半晌才道:“仙子果是妙人!”
“若我跪得下去,還真是想隨仙子再看看這九州的天;也與這些有原則的混蛋一道,去敲碎異域的骨頭!”
“死胖子!”石敬存實力不如范晉賢,但他的嘴可不饒人。
他指著那些滿地跪伏的家伙,沖范晉賢冷冷道:“挑撥的話,就不要說了——你趕緊同這些爬地龜一起,降我大燕雄主!”
范晉賢冷哼一聲:“李天下這個背主小人,也配孤跪?”
“孤言‘不如他’——可不是指用人之道。”
“而是,孤沒他狠!”
范晉賢指著猶自在那全力備戰的郭文仲,對著眾太保道:“我若放手一搏,今日——定成爾等祭日!”
“用爾等的命,成就郭戰神之名。”
“既去了爾等桀驁不遵,擁兵自重之禍。”
“又得戰神親信,重組軍勢,開疆拓土……端的是一舉數得。”
“夠狠!孤不如他。”
“胖子!”郭文仲主動接過了石敬存的話茬,去掉了那個“死”字。
他雙手舉刀:“你死到臨頭,還想挑撥我大燕君臣?”
范晉賢坦蕩一笑,搖頭不再言語,他環視眾人,招手:“一起上吧——看送誰上路。”
嘴炮打到這份上,眾太保也不能再看戲。
他們,是蕭東兮的小兄弟,沒錯。
但那已是十年前的舊事了。
那時,他們正是中二少年時……
而今,他們是大燕的都指揮使,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們各持兵刃上場,與郭文仲并肩——送范晉賢上路,便是此刻他們要做的事。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九境范晉賢,在面對大燕馬步七軍都指揮使圍攻之時,竟沒有爆發出任何氣勢。
相反,整個行宮夜宴地,沒來由地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陰風,竟是圍著范晉賢,以他為目標中心,旋近。
范晉賢淡淡一笑:“李天下再狠,他也絕想不到,我的狠……”
只是,他話未說完,他的眼中,便有一道絕美身影,在一名武將的護衛之下,浴血奔來……
范晉賢雙眼一緊——是小憐!
那名武將,正是護衛著她,從敵軍中殺出一條血路的常自起。
確切地說,是小憐沒能如他所愿,成功滾掉。
那些敵軍,不是燕軍。
而是彰國主那傻子到了——他帶來的兵!
范晉賢內心如海底震,面上卻愈加陰冷——他做的這一局,再已無法回頭……
范晉賢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小憐,他的目光深邃如湖,卻無喜悲興波。
然后,范晉賢以手指著小憐,竟轉頭向蕭東兮,費力地眨了眨眼睛。
如此明顯的托孤之意,蕭東兮如何不懂?
她起身,點頭。
然后,她示意楊從嘉和白采蓮,去護下小憐與常自起。
楊從嘉和白采蓮果斷躍出,殺向那彰國主統領的軍陣之中。
范晉賢笑了。
他仰頭向天,猖狂一笑:“今日,孤與神同在,歲與九州齊!”
幾乎與此同時,所有陰風盡皆旋至,全入了范晉賢之體。
天上,有白虹閃瞎夜空眾星,同樣電閃而入范晉賢的身體。
風、虹相加之下,范晉賢閉門仰天狂嘯,聲震天河梁。
他長嘯之下,那頭已有多名跪伏的文武,被他的嘯聲一震而亡,盡是七竅流血。
不說他們,就連蕭東兮亦不好受。
她只得第一時間掏出青玉折扇,刷出保護光罩,將身邊眾人堪堪護住。
所有人,都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唯有周士衡大驚失色:“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