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一怒,神將變狗將……
歷從原聽了,也只得尷尬撓頭。
此刻,他滿眼盡是佳人回眸一笑所生之星華。
欲辯,已忘言。
“被砍傻了?”蕭東兮長發輕甩。
這次,她只留給歷從原一個后腦勺。
“此為何地?”歷從原掙扎著起來,“村長……”
“沒有我,你就死了!”蕭東兮呵斥歷存原。
她隨手飛出了幾枚黑白子。
歷從原忙手忙腳亂地接。
待他將黑白子盡數收于手中,不禁脫口而出:“新月樓?你殺了……”
“殺了個賤種白狗尊者。”蕭東兮隨意道,“早就想砍他了。”
“畢竟,他那么賤。”
“小時候你也見過的——這次是他主事。”
“新月樓白尊者主事?他們這是以圍獵為名,出紫荊關,破南燕!”歷從原身負大燕神將之名,絕不是個只會被砍的蠢憨憨。
“沒那么簡單。”蕭東兮要回了黑白子。
她給了歷從原半張臉,算是對他的“不笨”,表示肯定。
“既是新月樓尊者主事,若僅為殺我,何異于大刀劈流螢——此為琢郡?拒馬河外,紫荊關前!”歷從原起身,與蕭東兮并肩而立。
“伶人館?”待看清窗外景致,歷從原便一驚一乍起來。
他的表現,與開國神將風姿相去甚遠:“不愧是你——好膽村長!”
“我不好膽,怎么帶得動你們這幫傻子?”蕭東兮白了歷從原一眼,“沒有我,誰帶你們在月淵上天入地得奇遇?”
“哪會有什么大燕神將——憑你?”
“沒有我,你連骨灰都涼透了。”
“七太保,快叫聲‘好村長’來聽聽。”
“過幾日,本村長帶你到軍前——聽曲去……”
歷從原盯著蕭東兮的眼。
雖已一別多年,她果然還是如從前那般——真誠、霸道。
他豈能不知,燕國的伶人館,是由國主專營。
館中伶人,盡是國主親信。
論受信任程度,他這所謂的神將,在國主眼中,甚至都比不過一個新伶人……
這事,蕭東兮一定是知道的。
但是,她就敢!
而且,她絕不是在莽。
從小就混在月淵的這群街溜子中,論年紀,蕭東兮是小妹妹。
歷從原等人,都要比她大上幾歲。
但論謀略膽識,蕭東兮是當之無愧的大姐大。
她硬是帶著他們這幫街溜子,東闖西蕩,尋幽探寶;將她那“小東西”之名,變成了人人都要拱手喊一句的“好村長”。
歷從原等人,自然就“淪”為了“好村長”手下的“仆役”,號月淵“十三太保”……
雖已事隔多年,但無論是為少時情誼,還是要感激她此番相救。
歷從原都得喚這一聲“好村長”。
他拱手為禮:“好村長!”
蕭東兮笑了。
她眉飛色舞,喊了一聲“走”,便帶頭出了廂間。
一如她少年時,在月淵瀑底,要帶“十三太保”,去闖那神仙洞府。
歷從原應諾跟上。
仿佛,他還是她曾經的那個大跟班——第七太保。
只是,很可惜。
她的身后,早沒了野狼兄弟二人,也沒了霸王龍、霸天虎、小霸王……
月淵十三太保,已成回憶,只得懷念。
“不管你是為的什么再入此世。”
“也無論你是真廢,假廢……”
“無妨,我且做回月淵第七太保……”
歷從原如是想。
她二人既未易容,也無遮掩,更不低調,就這樣牛氣沖天地,走到了伶人館的大戲臺前。
蕭東兮挑了臺前一處頗顯眼的雅席,也不管席前有人,便旁若無人地招呼歷從原一起坐下。
臺上戲已開場。
有一絕美伶人正舞動雙袖,唱那燕主如何如何“單騎入敵營,匹馬戍獨關,百騎開朔原,千騎收幽云……”
歷從原抬眼一看,席前坐的原是熟人,他也不打招呼,只坐下默默無言。
原坐在此席的兩三個熟人,眼見了,都只張了張嘴,便極好地掩飾了他們內心的震驚和臟話。
不須片刻,他們便借機作尿遁,一去不返。
蕭東兮也不問歷從原——這是些什么鳥人。
歷從原也不問村長——還有一個小丫頭,她去了哪。
他只如少時般,不問西東,一切皆由村長安排。
此時,正是伶人館最熱鬧之時。
她們周遭,早已坐了許多文人墨客、達官貴人、軍中豪杰、江湖人士……
蕭東兮人美又霸氣側漏,深入燕國腹地,還帶著個正遭燕國主圍獵的歷從原……
在座之人,該認出她二人的,早已心知肚明。
歷從原也不得不驚服這些人的演技——他們竟都能做到,當她二人不存在,只專心聽曲。
歷從原哪還能不知道——村長這是要搞大事情。
他想勸她。
跟著她去搞事情,他愿意。
他只是不愿——她為了他的事,把茍了多年攢下的底蘊,再打光。
若她真要打,那莫論何時何事。
他這月村第七太保,都是慷慨血戰,只相隨的。
即便對上燕主、野狼,他也難再念舊情,而致自己處處被動挨打。
人言村長已廢。
自己總不好再似少年時,觍著臉,讓村長這個疑似廢人,來保護自己吧。
“七太保,我忘了問你……”蕭東兮敲著桌子,打斷了歷從原的思緒,“那傻叉國主為何要殺你?跟那賤人,有沒有關系??”
“我也想知道。”歷從原聳了聳肩,他一臉迷茫,“他打我第一掌——我還以為只是個玩笑。”
“你可曾打回去?”蕭東兮又敲了敲茶杯,“是不是給本村長丟人了?”
歷從原搖搖頭。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我還擊,卻被他反傷……”
“他的功法不似從前,確已遠超我境。”
“村長需當心!”
蕭東兮略一沉吟,旋即不以為意。
她指著茶壺,同歷從原講起了舊事:“是誰,曾說過‘混不好就回村’?”
“是誰,命都快沒了,還‘村在北,人逃南’?”
“又是誰,只會喊‘好村長’,卻連茶也不給我斟?”
“你寧死,都不肯回村……”
“莫不是那傻叉國主給你下了蠱,抹了你的心智?”
歷從原忙給蕭東兮斟了杯茶。
然后,他也為自己倒了碗酒。
他雙手舉酒碗,一禮:“村長救我多次,怎敢或忘?”
“六命!”蕭東兮將手伸在了歷存原的眼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