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與裴瞻分別之后即去尋謝愉,路上遇到梁郅,才知道張成楊彤把她先給護送回了謝家,知她無恙便且放下心來。
接下來幾日因著太子冠禮臨近,裴瞻都沒有消息來。
傅真也不再分心,一心一意地按照章程開始籌備成婚之事。
到底對方的是朝中大將軍府的繼承人,又是戰功赫赫的平西將軍,這樁婚姻再是權宜之計,也關系到兩家顏面,以及還有從中為媒的程家杜家,禮數上的事情總是不容半點馬虎。
榮王府里頭那堆破事,終究也只有等到身份到手之后,她才能更名正言順地撿起來。如今再關注,也不過是干著急。
一晃多日過去,太子冠禮翌日,朝中也傳來了禮部尚書即將致仕的消息。
連冗在書房里向徐胤道賀:“恭賀老爺,何將軍如愿以償上位,大將軍定然全力舉薦老爺替補禮部尚書!”
徐胤摩挲著手間烏木簪:“八字才剛一撇,就道什么賀?”
他凝眉道:“聽說裴瞻與傅真快成婚了?”
連冗略沉吟:“據聞在五月十八,尚余四五日而已。”
徐胤眼眸之中波涌復雜:“裴瞻多年來從未為誰動心,如何這么短的時間,就娶了傅真?”
連冗道:“傅真有過人的姿容,一般人難以抵擋。”
“可裴瞻并非一般人。”
連冗斟酌:“老爺的意思是?”
徐胤深吸氣,收了簪子:“記得提前備上一份厚禮,不可怠慢。”
傅真剛剛試完喜服,黎江就送消息進來了。
“永平郡主要辭了給禇鈺的太醫,不過讓榮王妃給拒絕了。方才永平郡主氣沖沖地從王府出來,回徐府了。”
傅真著實想不出來永平為何要撤太醫,榮王妃那么大力氣栽培禇鈺,為的是她自己不至于勢力單薄,卻也對楊蘸和永平兄妹有好處。
禇鈺生死未卜,永平不大力氣幫忙施救,反而還在這關鍵時刻把太醫給辭了?
她難道是想要禇鈺死嗎?
她打發黎江:“你們將軍怎么說?”
禇鈺既然還沒死,那就最好不要死,這場陰謀雖然目的旨在榮王府內部,可如今她既已發現徐胤背后還有秘密,那么自然不能讓徐胤輕易遂了心愿。
永平撤不走太醫,難保徐胤不會暗中向禇鈺再下手。
“我們將軍都已經安排人去盯著禇家了,屬下特地傳個消息。”
傅真放了心。
距離婚期還有三日,不見了多日的裴瞻終于約她在豆腐鋪子見面。
原來何群英和徐胤的確有勾連,何群英殺妻犯罪,原本是要按律重懲的,卻是徐胤在朝堂力保,以何家為大周立下赫赫戰功,何群英乃為嫡子,終于求得網開一面,最后是連貶了好幾級,去了大軍當低階的軍官。
冠禮之后,各處宮門下的防衛統領都獲了嘉獎,何群英被提了三級,如今又成為了京畿大營里的副將。
傅真道:“何家到底與你們家是有情份在的,何群英雖然殺妻之罪讓人難以容忍,卻仍不如徐胤陰險毒辣,還是得想辦法斷了他與徐胤的聯系。
“不然的話,何群英絕對會深受其害,何家賺下的功業也會被他毀掉的。
“等辦完了眼前的事,就趕緊著手吧。”
當年梁欽去何家勸和時,被何煥撂過幾句重話,雖然是在氣頭上,但也弄得梁欽郁悶了很久。
梁寧因此不喜歡去何家。
可到底從前彼此相互扶持才撐到了立國,是生死之交,若為幾句氣話就置何家安危不顧,委實有失氣量。
再者,何家到底是大將軍府,實力不可小覷,若為徐胤利用,那真是百害無一利。
事情一來,傅真反倒有些急于成婚了。
趕緊把事辦了,也好放開手腳來。
總算到了成婚這日。
隆重得不得了。
傅真估摸婚禮上整個朝堂的人都來了。
不過有梁郴他們保駕護航,婚禮出奇的順利。不但沒有刁難裴瞻的,也沒有來鬧洞房的。
夜里紫嫣隨侍在側,見傅真扯下蓋頭,給自己沏了杯茶喝下肚,慌慌張張地把她的手壓下:“姑娘還須等到將軍回來才離床方可。”
傅真把她的手輕拂開:“將軍不會計較的。你和碧璽去吃飯,不必管我。”
紫嫣替她整理衣裳:“這種時刻,奴婢們怎么能走開呢?您餓不餓?奴婢去弄點吃的來,裴府的人倒是囑咐過,說姑娘不必拘著,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喊人送來便是。”
說完,一向穩重的她也不由笑了:“裴將軍雖說讓人覺得嚴肅難相處,但看起來裴夫人還不錯,并不苛刻。”
傅真笑著拿起桌上一只沙漏:“她的確不錯。你呀,平日見了她,多夸夸她,拍拍她馬屁就成了。”
紫嫣豎指噓聲:“姑娘怎么能這么說太太呢?還是收斂著些罷。這里不比咱們家。”說完她道:“奴婢去讓碧璽送吃的來。”
寧夫人把她和碧璽以及張成楊彤都給了傅真,相應的,裴瞻也把黎江黎淮留給了寧夫人。
紫嫣出去后,傅真沿著屋子踱起步來。
屋里所有的東西都是她的嫁妝,但仍能看出來這屋子重新修繕過。各色家具器皿擺設的位置,竟與她在梁家的閨房十分相似。
把沙漏放下,她又推開窗戶,晚風吹拂著廊下的紅燈籠,院里兩株結上了果實的桃樹赫然在目。
裴瞻今夜決計是不喝酒的。
席上他以水代酒草草敬過一輪,就把攤子撂給了梁郅和程持禮,毅然坦然地回了房。
一進門就見傅真頭頂著珠冠坐在窗戶邊,對著院里的桃樹,磕著手里一把桂圓。
他走過去,看看桃樹又看看她:“侍候的人呢?”
“去拿吃的了。”
裴瞻把帶來的小食盒舉給她:“拿去吧。”
傅真輕嗅了嗅:“東坡肘子?”
“還有桂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