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楚千墨
趙媛看到了希望。
她當然不想死,也不想當年的事被翻出來。
可楚白奎卻一腳將她踢開:“聯合外人將他拐走的是你,害他的是你,與我有什么關系?我不過是錯在沒有看清楚你這毒婦的真面目。”
趙媛震驚,連身上的疼痛都顧不得了。
她萬萬沒想到楚白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呵呵……”她輕輕的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也越來越諷刺。
楚白奎冷聲:“你笑什么?”
“如果我的蕓兒沒出事,我的飛兒還好好的在書院里。你是定不會這樣對我的吧?”她唇角掠過一抹嘲笑:“你要的是有出息的兒女,能為你爭面子的兒女。所以如今出了個三元及第,你又想把他認回來,你就想把這一切都推在我身上。”
楚白奎冷冷道:“什么叫把這一切推在你身上?難道這一切不是你做的嗎?”
“可你當時不也知情嗎?”
“胡說八道,我不知情,我什么時候知情了?我只知道你把他弄丟了!”
楚白奎大喝,臉色微變。
趙媛看著他眼神中閃過的慌亂,只覺得可笑:“你是見他有出息,想認回他?可他不是你的親骨肉,你認回來有什么用?”
“胡說,丁安舒不是這種人,他怎么不是我的親骨肉?”
“當年那個死去的孩子是你的親骨肉,可這個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可不是!”
“那也不關你的事,只要他是楚彥凌,他就是我兒子。不管真的假的,我不在乎。”說完他轉身拂袖,大步離去。
當天下午,大理寺上門了。
趙媛被帶走。
許是楚白奎那天的話讓她寒了心,她又咬了楚白奎一口,楚氏元配丁安舒病重之時,楚白奎為能早點與趙媛雙宿雙棲,在她的藥里動了手腳,才令丁氏一命歸西。
大理寺的審訊結果很快,配合現有的證據,還有根據楚彥凌提供的線索抓到了當年的拐子,連夜突擊審訊,他們招了個徹底。
安遠侯繼室趙媛,主謀拐走原配嫡子劫殺,雖原配嫡子命大未絕,但趙氏罪責難消,秋后處斬。
安遠侯楚白奎,失親子而不追尋,寵外室而滅其妻,奪爵,免官,重責三十大板。
新科狀元楚彥凌,身處逆境,忍辱負重,于泥淖重生,金殿揭發當年之事,只為求一個公道,尋回自己身份。繼承安遠侯爵,主持安遠侯府一應事宜。
金殿之上,隨著王公公尖細的嗓音念出祈圣帝的圣裁,楚白奎整個地癱軟在地上。
他對丁氏做的事何其隱蔽,也只是為了向趙媛表示他對她的愛意有多深沉才告訴了她,這件事只有他和趙媛知道,沒想到現在卻被反咬一口。
完了,什么都完了。
他還想自己正當壯年,在仕途上可以再爬三五級,成為禮部之主,現在什么都毀了,連侯爵也不再是他的。
他好恨啊。
三十大板下來,他還會有命嗎?
板子是當場打的。
三十板下來,他去了半條命。
楚彥凌請行刑禁軍幫忙抬到宮門口,送上了安遠侯府的馬車,讓小廝送他回去。
感覺自己快要死了的楚白奎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彥兒,你是我兒子。我再有不是,我也是你父親。”
斯文儒雅,英氣內斂,君子如玉的青年露出溫和謙遜的笑容:“是啊,我親愛的父親。身為你的兒子,三天后我會回侯府,繼承侯府的一切。重新修繕我母親的墳墓,照顧好我的妹妹。而我的好父親你,若是在我回府之前,你能處理好那里面的臟污齷齪,我會好好給你養老的!”
看著他年輕又英俊的面龐,看著他微笑著說出毫無溫度的話,楚白奎默默地放了手。
無窮無盡的悔意從他的心底噴薄而出,從這張臉上,還能看出發妻的眉眼,突然想起,他的發妻丁安舒,溫柔婉約,賢惠善良,大方得體,將內宅管理的井井有條,與外面的夫人貴婦間的關系處理得親善和順。
她長得也好看,楚彥凌和楚南檸身上,都有她的影子。
所以,趙媛說他是楚南檸找回來的,是故意對付他的人,他知道不是。楚彥凌就是他嫡親的骨肉,就是丁安舒生下的孩子。
明明是那么好的丁安舒,為什么他要害死她呢?
因為,他弄死了老頭子的嫡子,再讓自己養在嫡母名下,成為他唯一的嫡子。
老頭子和老夫人對他都很好,他自己心虛。
他擔心當初做的事會被老頭子和那老婆子發現。
他們為他千挑萬選娶的妻,他心中百般忌憚,百般抗拒,百般防備。加上外面又有趙媛這個妖嬈嬌媚的外室。
老頭子死了,病中他動的手。因為老頭子竟然去查當初他的嫡子的死因了,他害怕了。
剛動完手,丁安舒來了。
雖然他當時掩飾過去,但他擔心丁安舒懷疑他,擔心丁安舒將這份懷疑告訴那老太婆。
所以他只能動手。
現在想來完全是他自己心虛疑心生的暗鬼,丁安舒根本不可能發現是他動的手。
而他原本有一個溫柔大方,出生名門,舉止得體,行止有度的夫人,卻親手害死,兒子被拐,女兒被送走,一心寵著趙媛和她生的兒女。
結果如何?
上不得臺面的外室,即使扶正了,也是外室手段,小妾心態,做一府主母,完全不夠格。生的孩子也一樣,上不得臺面。
他卻被趙媛迷了眼。為了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放棄了那么優秀的兒女。
現在他想回頭,可他們還真心認他為父嗎?
“哎喲”,不小心屁股著地,楚白奎疼得差點閉過氣去。
楚彥凌的小廝似笑非笑地道:“對不住,楚老爺,您忍著些兒,左右這一段路也不長。”
于是,接下來,他就這么仰躺著,隨馬車一路顛簸到安遠侯府。
馬車每一動,就好像那三十板的重溫,又好像在繼續行刑中,疼得他死去活來。
那小廝不搭把手不說,還在一邊道:“楚老爺,很疼是不是?其實這不算什么的,當初,狀元爺受的苦,可比這苦多了。你有所不知,我們那一批孩子,被那群拐子扔到亂葬崗,漆黑陰森的夜,周圍陰風呼號,鬼哭狼嚎。我們身上全是被打的傷,身邊是野狗啃了半邊的尸體,還有剛死了不久的同伴。我們從那里爬出來,撿回一條命,你知道有多慘嗎?”
小廝在笑著,但他看著楚白奎的眼神里,只有冷漠和鄙夷。
楚白奎大驚,道:“你,你……”
“楚老爺您猜的不錯,我也是當時和狀元爺一起從亂葬崗爬出來的孩子。不過我本來就是孤兒無父無母可狀元爺不一樣的,他有爹啊,還是一個富貴爹,竟然也會和我一樣遭遇。我還記得當初他那一身好衣衫,從亂葬崗爬出來后,上面裹滿了泥漿,臭水。我們又傷又餓又病,本來以為自己要死了,還好遇上一個游方的和尚,在他的幫助下,我們才撿了一條命。”
“我和狀元爺什么苦都吃過,可楚老爺你不過被打三十板子,那算得了什么?”
楚白奎咬牙切齒:“是他讓你來跟我說這些的?”
小廝笑著道:“你又多想了,狀元爺何必對你說這些,不是小的多嘴,您覺得現在狀元爺還缺爹嗎?也不過是你運氣好,真的是他爹。要不然你看他理不理你吧!”
楚白奎說不出話來。
到了安遠侯門前,小廝看著安遠侯府的門楣笑嘻嘻:“百年勛貴府邸啊,楚老爺,咱們狀元爺三天后就回來了。那時,他就是楚侯爺了。您可別忘了狀元爺說的話,把這府里的臟污清一清,別臟了狀元爺的手哦!”
說完,他直接走了。
楚白奎氣得暴跳如雷,可他也只不過無能狂怒罷了。
被人送回他住的主院,疼痛難忍的他,也不得不想想楚彥凌的話。
他不是侯爺了,以后安遠侯府還得靠楚彥凌,他也得靠楚彥凌。
他叫過自己的心腹,府中的管家,在他耳邊吩咐幾句。
管家驚得瞪大眼。
楚白奎一沉臉:“還不快去!”
管家應聲,趕緊去了。
不一會兒,楚雄飛住的成安院里傳來了一陣咆哮聲,楚雄飛被幾個強壯下人押著從成安院里出來,被塞進了一輛馬車。
楚雄飛大叫:“我要見爹,我要見娘!你們干什么?狗奴才,誰許你們以下犯上?滾,給我滾!”
管家走過去:“小少爺,老爺吩咐了,送您回北境老家守祖墓,你永遠不許回京城。”
“胡說,你們胡說八道,我爹怎么會這樣對我?我娘呢?我娘呢?”
他死命掙扎,可惜根本掙不動,那幾個下人強壯有力,他這個酒色紈绔,簡直像被拎著的小雞崽子一樣。
管家一臉沉痛:“夫人犯了事,已經被關進大牢了!”
這段時間,楚雄飛因著仕途無望,把自己關在院子里醉生夢死昏天黑地,誰也不許去他院里打擾他,他對府中的事一無所知。
聽到這話,他頓時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