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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那魂命冊上纏繞的血線煞氣很重,甚至壓制過了魂命冊本身。
這東西一取出來,自然是證明了趙福生等人身份——同時也變相的驗證了這所謂的萬安縣一行人并不是安份守己的人物。
鎮魔司限制馭鬼者的魂命冊被他們制約成這樣,司府規則自然也形同無物。
不過看樣子趙福生神智清晰,還能溝通。
謝大人目光落到謝景升身上,他始終覺得這一行人里,這個眉眼與他相似的‘年輕人’給他一種古怪至極的感覺:仿佛既是十分的危險,又是頗為親近,好像兩人源出同脈,彼此之間好似血脈相近似的。
馭鬼者大多桀驁難遜。
在這樣的節骨眼上,證明了趙福生等人身份后,謝大人便對魂命冊受束一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果然是鎮魔司的。”
“我們來這里,是為了無頭鬼事件的。”趙福生道。
就在這時,謝大人身后又有一個中年男人探出了頭:
“你們能解決這樁鬼禍嗎?”
“殿下,請你小心,最好還是躲藏進——”
那中年男人剛一說話,站在他旁側的一個女人小心的跟著探出頭來提醒著。
她話說了一半,原本擠在大殿人群之中的一個侍衛如同幽靈一般的緩緩走到謝大人的身邊。
謝大人、劉淵等人的注意力還被趙福生等人吸引,沒有留意到他的異變。
但是趙福生在他游走的時候,已經意識到不對勁兒了。
一股莫名的壓力驟然襲來,趙福生突然靈機一動,提醒了一聲:
“小心!”
她喊聲一落,謝大人本能偏頭。
只見他一偏頭后,地面陰影游弋,一部分嚴嚴實實被藏在陰影里的人頓時曝露在光影之下。
那說話的女子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事,脖頸便隨即一涼——仿佛寒冬臘月,有兩顆冰雹滾進了她衣領中,迅速帶走了她身體的熱氣。
那是一雙陰涼入骨的手,有‘人’掐住了她頸脖。
她還來不及害怕,接著那手稍微用力一端,只聽一聲脆響,如同摘瓜似的,女子的頸椎一下被折斷了。
‘突突——’
這是留在她腦海里最后的聲音。
血液從斷頸處噴涌而出,像是泉流。
女人的聲音突然停止,無頭的尸身像是失去了根系扎地的大樹,轟然倒地。
但她被端下的頭顱卻并沒有落下,而是被那表情僵硬的侍衛端在了手里。
‘他’端著女人猶在淌血的人頭,緩緩移向自己的脖頸。
那原本與‘他’頸目相接處突然滲出一絲殷紅的血線,接著血珠從血線之中滲出,那侍衛的腦袋緩緩滑落,‘砰’聲砸地。
直到此時,大殿內眾人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
“啊!!!”
“鬼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瞬間傳遍了殿內。
在厲鬼面前,權貴與普通百姓無異。
所有人都遺忘了鎮定,驚惶失措想尋找庇護之所。
無頭鬼一復蘇,殿內亂了套。
無形的陰影蓋幅開來,黑氣散逸,布滿殿中每個角落,剛點上的火光受到邪異力量的壓制,火焰縮小了許多,殿內光線瞬間暗了下去。
無頭的厲鬼端著女人的頭顱,放到了自己頸脖上。
脖間血紅的細線,女子的腦袋與厲鬼尸身尺寸形成怪異的反差,令得眾人心驚膽顫。
鬼物一旦得手,再次出招。
火光暗下去的瞬間,殿內的謝大人、謝景升及武少春等人紛紛感覺脖頸一涼。
隨即趙福生耳畔響起‘喀喀喀’的聲響,好似有股力量在擰她骨頭。
一雙陰涼的手掐住了她頸脖。
無頭鬼先殺馭鬼者。
它法則特殊,最喜先殺強者。
馭鬼者先感應到無頭鬼的標記,接著是殿內的普通人——以楚王劉淵等人為代表,所有人脖頸間憑空浮現出數個青紫交加的指頭印痕。
謝大人腳下的陰影也不例外。
那浮動的龐大鬼影上,不知何時也出現了一雙手掌的影像,端住了厲鬼的頭顱。
謝大人的臉色慘白,正欲反抗之際——趙福生輕哼了一聲,將神榜內請封的鬼差馬面請出!
她有大量功德值在身,鬼差心甘情愿受她驅使。
封神令一現,黑氣翻涌,一個馬面厲鬼出現在眾人身側。
馬面一出現,本來陰寒的大殿溫度陡降。
眾人打了個哆嗦。
但這哆嗦之后,那股加諸于脖頸上的壓力卻驟然消失了。
趙福生脖頸上的烏印緩緩消失,原本高舉于謝大人厲鬼陰影的腦袋處的鬼手也不見影蹤。
鬼差一現身,隨即大步向前。
它一邁出步伐,鬼影原地消失,再度出現時,已經站在了謝大人身側。
馬面的出現給了謝大人極大的心理震懾,他渾身僵硬發麻,想要反抗,但是鬼差的品階似是比他馭使的厲鬼高了許多,他手足僵硬,厲鬼身上仿佛壓了一重大山,壓根兒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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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馬面并沒有向他出手,而是緩緩伸手鉆進陰影中。
鬼物入侵謝大人厲鬼的領域。
在謝大人毛骨悚然的神情中,馬面抓拽住一個‘人影’,將其從謝大人的鬼影之中拽出。
馬面抬手去掐厲鬼頸脖,厲鬼同時感應到鬼神的存在,也跟著同時抬手。
不同時期的無頭鬼相互掐住了‘自己’的腦袋。
可惜58年前的羅剎未成氣候,58年后,受敕封的鬼神占據了上風。
人頭厲鬼的鬼手掐住陰差脖頸的那一刻,鬼的力量沒能將馬面的腦袋摘下,反倒陰差抬起的手輕而易舉的將鬼頭摘下了。
人頭落地,厲鬼僵站在原處。
趁此時機,劉義真往前邁了一步。
他眼中金色的游魚從眼底的深處浮出,金芒化為紋路,從他的眼尾迅速蔓延開,頃刻間劉義真腦袋化為純金,一股壓迫感從他身上傳來,厲鬼受到了壓制。
見劉義真將鬼物壓制,其他人心中一松,隨即二范見機行事,即刻上前一步,同時出手。
二兄弟伸手的剎那,掌心中突然鉆出一條血紅的‘繩索’——那是二人從鬼母處截斷下來的血臍帶,此時隱藏在二人手中,與厲鬼相碰時才顯形。
血臍帶將無頭鬼的身體捆纏住,臍帶上散發出血紅煞氣,將厲鬼黑霧牢牢束縛。
劉義真身上的金芒散去,眼里游動的金魚化為數點金光隱入他眼底深處。
這一次孟婆、蒯滿周都沒有出手,無頭鬼在頃刻間便被劉義真、范氏兄弟聯手制服。
“大人,逮住了!”
范必死有些興奮。
他本來遇到鬼母太歲后心中還有些驚恐,卻沒料到這血臍帶竟有如此妙用,竟能在瞬間捆綁鬼物,令得無頭鬼這樣可怕的存在也喪失行動。
劉義真收了邪異神通,范氏兄弟一左一右站在無頭鬼的身側。
謝景升神色恍惚。
在他記憶里,無頭鬼案將帝京攪得天翻地覆,自己的父親當年也死于這一樁鬼禍。
自此之后,帝京鎮魔司卷宗記錄里,無頭鬼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卻沒料到萬安縣的幾人在聯手之間,便輕而易舉將此鬼鎮服。
這才多少時間?
上陽郡碰面時,他只看得上趙福生、孟婆,就連蒯滿周、武少春并沒有完全被他看入眼中。
劉義真雖說有些能耐,可在他看來只是一個扛棺小子。
二范不過尋常令使,打鬼的小手段謝景升覺得是上不了臺面的。
可一趟地獄之行,好像這三人成長迅速。
二范因禍得福,竟能從鬼母處借來血臍帶歸他們所用——這血臍帶還能瞬間就將無頭鬼綁住,這就不得不令謝景升驚駭了。
“萬安縣的人簡直是怪物!”他心中暗忖之余,又不免有些慶幸:
“無頭鬼案‘了結’了,這也意味著——”
他看向謝大人,心道:自己的父親應該不會死于鬼禍。
這樣一想,謝景升心里激動難安,連忙出聲:
“福生,你可幫了我大忙了。”
謝大人平安活著,所有人臉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鬼、無頭鬼——被制住了?”
有人喃喃出聲。
謝景升興奮異常,從他馭鬼的年生日久,便再也沒有這樣情緒激昂過。
興許是父親避開死劫,令他心情飛揚,他眉飛色舞道:
“解決了,這幾位萬安縣的馭鬼者皆非同一般,無頭鬼禍又算什么?就是三眼厲鬼、十七層地獄,也不在話下——”
他的話令得眾人半信半疑。
大家圍了上來,謝大人盯著被血臍帶纏繞的無頭鬼看,宮中眾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等他檢查后的結果。
少頃功夫,謝大人點頭:
“確實是復蘇的厲鬼。”
大家心下一松。
那先前隱藏在謝大人陰影里說話的中年男人露出劫后余生的慶幸之色:
“沒想到厲鬼竟這樣被制住,真是太好了。”
謝大人神色淡淡:
“派人去通知賈、封二位大人。”
楚王劉淵也道:
“也跟皇上說一聲,請皇上前往中都正殿之中。”
這群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熱火朝天。
謝景升看到這里,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怪異之感。
好似有什么重要的線索被他遺忘了。
到底什么事情沒有想起來呢?他正想要細細去思索時,卻又被眼前熱鬧的氣氛所打斷。
一股難言的滿足感涌上他的心頭。
管它什么線索呢?他的目光落在被血臍帶捆綁的無頭鬼的鬼軀之上,厲鬼被制服,事后可以依照歷史的輪回,請封都將其封印住,再交加劉化成帶回家鄉便行了。
他想到此處,臉上露出笑容。
從馭以來,他的情緒少有大的起伏,嗔惡嘻笑只是一種做出來偽裝正常的生存本能罷了。
可此時謝景升卻由衷的高興。
他馭鬼有成,且帶著一干人回到過去,當著父親的面制服無頭鬼、救了父親一命,這對他來說無異于衣錦還鄉——將來再當著謝氏宗族的面提起此事,也是格外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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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謝景升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
另一廂,謝大人打發了兩人去請鎮魔司的人,以及將無頭鬼被制服的消息告知宮中諸人。
做完這一切后,他令人將大殿中的燈火挑亮,這才雙手作揖,看向趙福生等人,問道:
“你們究竟是誰?徐州位處邊陲,萬安縣只是徐州一個并不知名的縣城,可養不出你們這樣的大人物。”
謝大人心生狐疑。
趙福生還來不及開口,謝景升便迫不及待的道:
“他們確實是來自于萬安縣,也非是擅離職守,而是正經通過鎮魔司總署召派,押送鬼禍入京的。”
他的話音一落,便見謝大人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謝景升又笑道:
“不過并非此時的召派,而是來自于58年后。”
他指向劉義真:
“這位姓劉,此次審理羅剎案,導致羅剎無頭鬼復蘇的主審官劉化成,恰是他的祖父。”
“這位孟婆、蒯滿周——”
謝景升口若懸河:
“他們全是萬安縣鎮魔司的人,歸屬趙福生部眾。”
說完,他又道:
“而我則生于帝京謝家,謝氏謝景升——”
話音一落,他看向謝大人,滿意的見到謝大人眼中驚愕交加之色:
“58年前,我的父親謝添為引無頭鬼入局,最終在這一場鬼禍里喪命。”
“謝添?”謝景升的話令得劉淵等人大驚失色,扭頭看向謝大人:
“謝添不是、不是謝大人你——你么——”
“那你們二人——”
其他人看向謝景升,謝景升心中涌出驕傲之感:
“我正是謝添獨子謝景升,我二十一歲馭鬼,接替的正是引路鬼,到58年后,已經是位列金將——”
說到這里,謝景升倏地警覺。
他馭鬼以來情緒冷靜,也并非喜歡張揚的性格。
就算是回到58年前,救了父親一命,改變了歷史之下張狂得意,也不該如此得意忘形,與劉淵等普通人多說。
且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有什么重要的線索被他忽視了呢?
謝景升的話語戛然而止,他額頭滲出冷汗,劉淵等人仍滿臉驚訝的盯著他看。
但盯著的時間久了,謝景升也意識到了不對頭。
他們仿佛木蠟雕刻出來的假人,這一會兒功夫,盯著他的動作沒變,甚至連眼睛也沒眨過。
謝景升的影像沒有映入這些人眼中,大家安靜的在等他說話,配合著他的動作。
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兒呢?他心下越發驚恐,下意識的回頭往趙福生看去——這一看之下,腦海里靈光一閃,終于想起是哪里有問題了。
趙福生曾說過:歷史不可更改。
已經發生的事情,是沒有辦法逆轉的,這是一個悖論。
就如同年邁的老張無法改變當年母親、妹妹死亡的結局,也無法避免二人厲鬼復蘇,被臧雄山所馭使。
那么謝景升也沒辦法改變謝大人死于58年前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