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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趙福生說完,看向范必死:
“大范,你留意敲擊聲的次數,少春留意厲鬼出現的時刻——”她想了想,又道:
“鬼大概率會再次從永安宮門前經過,算它路過的時間,”說到這里,她頓了片刻:
“再算它下一輪殺人的時間。”
范必死本來因血紅太歲的出現而心神不寧,此時聽到趙福生吩咐,當即強打精神,應了一聲。
幾人說話的功夫,‘嗒嗒嗒’的敲擊聲變得密集。
不知何時起,宮庭中再度變得安靜,沒有了人聲。
約小半刻鐘后,‘砰’響聲中,沉重的腳步聲再度響起。
厲鬼所特有的陰寒感夾帶著烈焰逼人的潮熱感傳進永安殿內。
眾人屏息凝神,耳畔可以聽到細微的‘劈里啪啦’火焰燃燒時的聲響。
縱使厲鬼并沒有進入殿門,還隔著門神庇護,但眾人依舊感到了鬼物帶來的窒息與肅殺之感。
武少春馭使的是禍級灶鬼,他對于火焰、氣味的感受更加靈敏。
此時隨著厲鬼接近,他身上、臉上開始火辣辣的刺疼。
謝景升的身體開始顫抖。
他碰觸過匾額的手指皮開肉綻,露出內里焦碳一般的骨頭。
但是厲鬼一靠近后,謝景升竟然發現指尖骨頭的頂部竟然‘嗖’的一聲躥起一簇小火苗,且火苗有順著指頭向下蔓延的趨勢。
十指連心,疼痛感迅速傳來,謝景升差點兒流下眼淚。
最可怖的不是疼痛。
而是在謝景升腳下站立的地方,突然冒起煙霧,他渾身燥熱。
他還沒意識到危機降臨,只是臉頰、脖頸雞皮疙瘩已經浮起。
身體的本能反應立即提醒了謝景升,他馬上猜到自己被鬼物標記,身體正要四分五裂之際,突然趙福生探頭過來,對著他手指一吹:
‘呼!’
吹氣之中,一股陰寒氣撲面而來,立即將他被點燃的手指上的火焰吹熄。
同時頭頂淋落雨水,地面不知何時出現了水洼。
朱光嶺的厲鬼法則將他標記。
一雙厲鬼腳印套在他腳上,把謝景升的身體定在了原地。
日游神的法則一標記,潮濕的水氣潤澤謝景升周身。
這本該致命的陰寒氣息恰到好處的將謝景升身上還未起勢的火焰澆熄,救了他一命。
趙福生額頭淌水,抬頭看向謝景升時,身上的陰厲感緩緩消失。
謝景升后退了一步,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了兩枚焦黑的腳印。
隨著他一離開,腳步上有黑煙冉冉升起。
危機一過,謝景升后知后覺才知道自己躲過了殺機,后怕感隨之升起,他心有余悸,看向趙福生:
“……多謝。”
趙福生搖了搖頭。
此時厲鬼的腳步聲接近,‘嗒、嗒、嗒’,鬼物沉重的腳步像是從眾人的耳畔響到了識海中。
濃郁嗆人的碳煙味傳來,殿門的縫隙中傳來火光。
敲擊聲不知何時消失,厲鬼沒有在永安殿前選擇停留,而是繞過殿門離開了。
不久之后,相同的案子再一次發生,凄厲的慘叫響徹宮中。
又一輪厲鬼殺人結束。
趙福生看向范必死,范必死道:
“大人,我聽著聲音像是從我站立方位的西南面出現的,”他為人細心,雖說心情忐忑,但趙福生交待的任務他還是很好的完成了:
“響聲出現后,我不知道鬼從哪里出現,但鬼到我們殿門前時,約小半刻鐘左右(約四五分鐘)。”
說完,他苦笑了兩聲:
“厲鬼第一次殺人時,我沒留意時間,所以無法預測鬼從這里離開后,會事隔多久才殺人。”
一旁武少春道:
“我倒是算了一下,從上次厲鬼殺人,到敲擊聲響起,中間事隔一刻鐘左右的時間,只是不知道這算不算規律。”
與鬼相關的任何規律都要以人命為代價摸索。
地獄內,眾人的力量受到了壓制,這樁鬼案的困難程度提升了。
趙福生想了想,說道:
“再觀察一次試試,到時我先出去看看再說——”
她這樣一講,蒯滿周立即將她手握緊了:
“我也去。”
謝景升低頭看了小孩一眼。
從他與趙福生一行相遇以來,這小孩就一直跟在趙福生身側,話并不多,像是瓷偶娃娃似的。
她不大搭理其他人,與萬安縣其他人好像也不熟。
但她將趙福生粘得很緊,一直跟在她左右。
“你——”
趙福生本來想讓蒯滿周留下來,但小孩脾氣倔強,嘴唇緊抿,緊緊將她手掌牽住。
“算了,這個環境里,你跟在我身邊說不定還要安全一點,你跟我走就跟我走。”
小孩聽聞這話,怔了一怔,臉上氣鼓鼓的神色一下僵住了。
好半晌后,她低垂下頭,眼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那根棺材釘,臉貼在了趙福生的手背上,沒有再開口。
“大人說得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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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少春點頭:
“既然是這樣,我們干脆一起出行,看看鬼究竟是怎么樣的。”
劉義真也道:
“陌生的鬼域內,分散終究不美,大家的實力受到了壓制,不如一起行動,相互有個照應。”
孟婆、陳多子及謝景升俱都贊同的應了一聲。
“那行。”
趙福生聞言,只好答應。
她問謝景升:
“照少春所說,鬼殺人至敲擊聲響、鬼現,以及鬼至殿門前,一共還有大半刻鐘功夫,趁此時機,謝先生,你能不能說一些先漢末年永安宮大火的情景呢?”
謝景升想了想:
“先漢末年,朝廷早已經不成氣候,這一把火加速了朝廷滅亡的氣數,宮中記載里,大火是先從永安宮起,說是漢末天子發瘋,放火縱燒卷宗導致的。”
他頓了一下,接著再道:
“但鎮魔司的卷宗內,懷疑這是一樁鬼禍,鬼禍的源頭不可考證,是一夜之間爆發的,最初死亡的可能是天子劉洵。”
“皇帝厲鬼復蘇?”范無救有些吃驚的問。
謝景升點頭:
“天子厲鬼復蘇后果才會這么嚴重,大火一夜之間爆發,以永安殿為中心,將整個中都之城全燒毀了。”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半點痕跡也沒留下。”
趙福生問他:
“皇帝年歲幾何?此前身體孱弱嗎?”
謝景升搖頭:
“約四十左右,身體不差,擅騎射,事發前半個月,還去城郊獵苑玩耍過。”
話音一落,他又道:
“中都之城地底的神墓之中,埋葬的是帝將的鬼骸,這位帝將是鎮魔司初代的掌權者,鎮魔司的許多規矩,大多出自他手,包括馭鬼者辦案之后的卷宗記錄。”
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提起中都神墓,趙福生心中一動:
“你的意思是,永安宮的事件,這位曾經的帝將記錄過?”
謝景升點了點頭:
“這是這位大人記錄下的第一樁鬼案,永安宮的事也是他收尾的,最終重建帝都也是他的計劃,此后兩百多年的時間,這里也沒有發生過鬼禍。”
他說完后,對上眾人好奇的眼神,不由苦笑了一聲:
“你們別這么看我。”
“作為鎮魔司第一封卷宗,又是那位大人親自書寫的,我是看過這封檔案,但是卷宗內只記錄了當夜發生的一件事,后期發生的事,都只是一個猜測。”
“什么事?”趙福生問了一聲。
謝景升就道:
“永安宮大火當夜,帝京傍晚有人厲鬼復蘇了,鎮魔司的一位馭鬼者解決了鬼案,連夜進報中宮。”
他的話令得趙福生十分意外:
“帝京有人厲鬼復蘇?”
在眾人心里,帝京應該是天下最安全之所。
這里居住了皇帝、權貴,是天下馭鬼者聚集最多的地方,再安全不過。
如果說帝京之內也會發生鬼禍,可見先漢的情況已經糟到無法挽救的地步了。
謝景升點頭:
“這位大人性格細,記錄也很充分,對厲鬼復蘇者的名字也做了記錄。”
他心中估算了一下時間,眾人說這一會兒話的功夫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的時間,剩余的時間不多了。
謝景升加快了語速:
“這個人名叫杜生明,在厲鬼復蘇之前,其實他已經死了半年多了。”
“……”這樣的話又出乎了眾人意料之外。
范必救抖了抖。
“半年多?這么長時間,竟然還有厲鬼復蘇的可能?”
在眾人的認知中,厲鬼復蘇的源頭還是個未解之謎,但是人死之后,只要在入土下葬之前沒有厲鬼復蘇,應該是萬事大吉了——這個時間一般是在五至七天。
可是此時謝景升的話顛覆了眾人認知。
如果人死半年還有厲鬼復蘇的機率,那么這個世界活人還有生路可走嗎?
謝景升見氣氛低靡,不由道:
“這當然是罕見事,也是先漢氣數到了的征兆之一,若是世道太平——”他說完這話,突然苦笑了一聲:
“這個世道也算不得什么太平了,唉。”
“時間有限,你接著說這杜生明。”
趙福生不愿將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謂的嘆息之上,當務之急,還是要以解決鬼禍為主。
這里是地獄。
雖說困入第十層地獄內的永安宮早已經消亡,甚至此時眾人聽到的外間的慘叫聲其實可能也只是時光記錄下來的記憶碎片之一罷了。
這些死于厲鬼手里的‘活人’早死于幾百年前,現在的一切只是時光重演。
可是地獄內情況詭譎危險,被困得越久越棘手,不如早些找到地獄之門,迅速進入下一層。
她一提醒完,謝景升就說道:
“此人在死前身上是纏了一樁官司的。”
趙福生收斂心神:
“什么官司?”
謝景升道:
“官田案。”
趙福生腦海里浮出有關官田的記載線索。
她重生的時間并不是很長,但是自重生馭鬼以來,她一直在積極的吸收關于大漢朝的一切線索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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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鎮魔司的一部分鬼案卷宗翻閱是她每日必做功課之外,她還會了解一些大漢朝的風俗人情,以便在辦案時犯了忌諱,導致出現差錯。
大漢朝有官田制。
要提及官田制,便不得不提及大漢朝最基礎的田地制度。
這些田地分屬于不同的人,其中朝廷最初占有份額不少,據趙福生看過的線索記載,大漢朝開國之初,朝廷與鎮魔司共分天下農田,兩者占有天下田莊、沃土約共計70左右。
剩余的農田之中,貴族、富戶及商賈再進行瓜分,剩余少量落入普通百姓之手。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田地的份屬肯定有一定的變化。
但是這些變化不利于百姓。
鎮魔司的份額不會變動,也無人敢動——馭鬼者強大的實力是橫行這個世道的資本。
他們擁有的田莊份額只會增,不會減。
而朝廷、貴族及士紳、富賈手里的田地會進行少量的變化,但總體數額不會相差許多。
相反的,百姓的田地在一步步減少——減少的名目千百種,當初狗頭村一案里,武大敬提及的朝廷鼓勵開田一事,就是朝廷盤剝收錄良田的大好手段的一種。
這些只是題外話,朝廷的田地之中,有一種份額名為官田。
所謂的官田,是由官府擁有,每年雇傭佃農種植,按收成記錄入庫。
“大漢朝的官員俸祿組成復雜,除了朝廷發放的基本俸祿之外,會根據官品高低的不同,獲得額外的官田收益。”
趙福生解釋:
“官田收益高,那么大小官員相應會獲得一些收入,這些是他們俸祿組成的重要部分。”
“你竟然知道這個?”
謝景升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趙福生沒好氣道:
“我也要當官的,要知道自己的收入包括哪些,是很正常的吧?”
后漢建立之初,朝廷打擊貪污,因此定下了重重官員考核,朝廷命官收入組成也較為復雜。
除了官田分成利益之外,還有在任期間廉潔者會獲得一筆獎勵銀子。
只是時間流逝,許多規則形同作廢。
朝廷到了后來入不敷出,官銀俸祿一少再少,許多額外收入的名目被一再剪除,許多官員便想方設法從官田營收上入手。
錢不夠了,貪污腐敗成風。
謝景升看她翻了個白眼,有些無語:
“我沒見鎮魔司的馭鬼者缺錢過。”
“好了好了,你別啰嗦。”趙福生不想在‘窮’這個話題上多打轉,急忙催促謝景升:
“這杜生明的案子,怎么扯到官田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