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溫柔鄉，英雄冢
（二更）
月國可汗的話頭猛然收住，看向跪伏著的侍女，淡聲命令，“下去！”
侍女“喏”了一聲，趕忙下了馬車。
月國可汗這才看著金玉公主，壓低聲音說道：“父汗方才打你是給旁人看的，目的是保護你，不讓你被姬楚楚的事情所牽連。”
金玉公主依舊哭哭啼啼，“可是父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打兒臣，讓兒臣日后還有什么顏面見人？”
月國可汗冷著臉，說道：“是顏面重要，還是性命重要？”
月國可汗素來和氣，對金玉公主更是和顏悅色，很少這般嚴肅。
金玉公主不覺愣住了。
月國可汗本打算回宮之后再跟她細說其中的事情，但是金玉公主在馬車上沒完沒了地鬧，他實在是腦仁兒疼，干脆和盤托出。
“月國雖然在外面是一個獨立的國家，但是早已經成為契丹的屬國。自從都城被敵軍攻破，還沒有登上可汗之位的耶律焱便以保護月國的由頭派遣大量的軍隊進駐月國，很多朝廷重要的職位都滲透了契丹人。父汗在人前看著威風，實則仰人鼻息，面對大的決策連決定的權力都沒有。”
金玉公主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在月國見過很多契丹人，當時只以為是契丹和月國交好，所以才會有那么多契丹人，沒想到卻是這個原因。
月國可汗繼續說道：“月國能不能存在于世，完全是耶律焱一句話的事情，而你還不知死活地招惹耶律焱的女人，還救了契丹的叛臣之女。這無一不在激怒耶律焱。若是月國滅亡了，國土歸并契丹，你以為你還能保住眼下尊貴的身份和錦衣玉食的生活？”
金玉公主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殘酷的現實。
接下來她父汗說出了讓她更為震驚的話語。
“耶律焱一直有擴大契丹國土、一統天下的野心。這些年他招兵買馬，口充軍備，訓練將士，已是萬事俱備，只是缺少一個發動戰爭的由頭。”
“這么說，慕容策不斷挑釁，不正中他的下懷？”
月國可汗點了點頭，“本身這場仗早就應該打起來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耶律焱竟然放慢了腳步。”
金玉公主的眼前浮現出那個被嬌慣著的女人，不覺冷笑一聲，溫柔鄉，英雄冢，耶律焱為了一個女人變得英雄氣短，也算不得什么大英雄。
“不管這場仗怎么打，咱們月國只要安分守己，便可以夾縫中求生存，得以長治久安。”
月國可汗說著狹長的眼睛里面迸射出寒冷的光芒，還有一些話他沒有對金玉公主說。
坐山觀虎斗，待兩虎兩敗俱傷之時，便是月國東山再起之日。
姬楚楚被殺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慕容策的耳朵里。
金鑾殿內，慕容策端坐在桌案跟前，淡聲說道：“此事辦得不錯。”
見來報信的人并沒有離開，慕容策靠坐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來人，問道：“還有事？”
報信之人如實說道：“啟稟陛下，斬殺姬楚楚的時候，卑職躲在暗處觀察多時，發現有一個女人跟姬楚楚長得一模一樣，竟然是用了后梁的易容術。卑職懷疑有細作混入后梁。”
慕容策看著他的模樣，真是愚蠢至極，能夠活到現在也是他的造化。
“契丹的細作早就混進來了，咱們能安插人在契丹和旁的國家，耶律焱自然也能。只不過易容秘書倒不是從后梁傳過去的，而是有人只是看了一遍便將這個方法學了過去。”
報信之人震驚無比，“易容秘術工序繁瑣復雜，且有不為外人道的祖傳秘方，竟然看一遍便學了去，世間真有此等奇人異士？”
慕容策喃喃道：“她還真稱得上奇人異士。”
李嫻韻醉心醫術，對于疑難雜癥或者是江湖術士的偏方都非常感興趣。
如此奇異的易容之術，定然會引起她濃厚的興趣。
只是令慕容策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就參透了易容之術的奧秘，而且還學以致用了起來。
這樣的女人不讓人佩服都不行。
想到這里，慕容策嫉妒得發狂。
憑什么耶律焱就能得到她，而他卻不能？！
他還是對她太好了、太在乎她了，總是保持著君子之禮，導致兩次都跟她失之交臂。
若有下次，他定然會強要了她，哪怕她恨他，也在所不惜。
至少這說明她心里是有他的，若是連恨都沒有，他就徹底跟她扯不上關系了。
就在這時，內侍主事在門口說道：“陛下，白姑娘說外面飄了雪，害怕您著涼，給您送衣服來了。”
慕容策差點都要忘記這個叫做白夢菱的女人了。
契丹事敗之后，慕容策本以為白夢菱會趁機逃離他的魔掌，沒想到幾經輾轉竟然回到了他的身邊。
一個伺機要給家人報仇的女人總是有點意思的，那他就陪她玩玩，只當是打發時光。
“讓她進來。”慕容策淡聲說道。
內侍主事領命出去了，白夢菱很快便出現在門口。
她依舊戴著白色面紗，只露出那雙跟李嫻韻十分相似的眉眼，臂彎里放著一件灰色帶絨裘衣。
慕容策將奏折放在一邊，靠在太師椅上，淡淡地看著她。
看她演戲，看她如何置他于死地，也挺好玩的。
他是瘋子，他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
只可惜那個唯一能夠治好他心病的人卻死活不愿意回到他的身邊。
慕容策稍稍勾了一下手指，“過來。”
白夢菱很聽話地走過來，離慕容策有一米多遠，福了福身子，“陛下，天涼了，妾身來給您送厚衣裳來了。”
慕容策抬眼看著她，面對這樣一雙跟李嫻韻相似的眸子，他總是會軟下心來。
慕容策指了一下旁邊的太師椅。
白夢菱依言將裘衣放在上面，行禮便要離開。
慕容策看著她，“你本可以逃走，為什么回來？”
白夢菱抬起頭來，猶豫了一下跪在慕容策的腳邊，知道他不喜歡被人觸碰，便忍下將小手放在他膝蓋上的沖動。
“臣妾覺得陛下孤苦伶仃，十分可憐，所以便回來了。”
慕容策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朕可憐？”
他之前確實可憐，但是自從入后唐為質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朝著他預想的方向發展，唯一碰壁的便是在李嫻韻跟前，他總是望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