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我？他居然罵我！”臥室內，陳玥躺在大床上，一瞬間就被氣得七竅生煙。
先前因為自我發泄而舒緩下來的煩躁心情，在此刻竟達到了憤怒的峰值，估計耳機款都不頂用了。
癲婆是一個她從來沒有聽過的詞匯，但卻能明白字面意思。
還別說，這個采訪視頻很貼心的，是他媽有字幕的！
這個叫老錢同學的博主，還很有禮貌的給癲婆二字加了個雙引號。
嗯，這就是最大的禮貌了。
因為在視頻里，他在聽到程逐說出這個詞匯后，先是愣了一下，發出了一聲“啊”，然后就開始忍不住的笑。
難憋，真的太難憋！
這位叫老錢同學的博主很清楚，眼前的這位年輕富豪，心里肯定是知道這話是悅茶的創始人說的，因為在正式錄制前，大家是對過一遍內容的。
他就是覺得對方影帝級的表演，實在是過于精彩！
程逐一副完全不知道是何許人也說出這么傻逼的話，語氣中還帶著無盡的不滿與費解。
陳玥他肯定是要罵的，但罵人是要講究技巧的。
他在罵完后，立刻道：“我一直覺得，大家應該：未知全貌，不予評論。”
“對于這次和《瑯琊榜》的合作，我是有深入的去了解這個影視項目的，我還兩次去劇組探班過，去看一下演員們的拍攝狀態，在現場我就看到過大受震撼的表演，心中是堅信這部作品會火的，甚至成為一代經典。”
合作項目嘛，先無腦吹就完事了！
老錢同學是和程逐在正式錄制前溝通過的，所以，他在此刻按照程逐先前的指示，立刻搭腔道：“你還去探班過？”
“對。”程逐點頭。
這個信息很重要，是他故意在這種時候放出來的。
“那見過胡歌了嗎？”老錢同學立刻來勁了，一副老胡粉絲的模樣。
他這還真不是演的，老胡確實是娛樂圈里很少見的那種男粉可能比女粉還多的帥哥男演員。
“當然。”程逐點了點頭：“我還請全劇組喝了柚茶。”
老錢立刻豎起大拇指，捧了一句：“老板財大氣粗。”
夸完后，他又很熟練的把內容又拉回到了罵陳玥上，問程逐：“所以，你是覺得她這句對公司不負責，說得欠佳？”
“當然。”程逐微微頷首，然后開始說出了一句能引發很多網友共鳴的話語：“有些人就是很愛動不動就上道德高度，我個人很不喜歡這樣的人。”
共鳴一旦產生，觀眾就只會有一個念頭：“罵的好！”
聊到這里，程逐這個狗東西還很賤的補充了一句：“如果這樣的人是你的領導，那就更要小心了。”
這下子好了，看視頻的打工人哪里頂得住？
拉滿，把老子的共鳴給拉滿！
一時之間，顛婆這個詞莫名的開始深入人心。
看視頻的陳玥氣到臉色都變了。
老錢同學前面一直在拱火，現在卻又開始轉性了，他輕咳了一聲：“那個程總，剛剛我說的那段話是一位你奶茶行業里的友商說的。”
程逐立刻接茬，笑著轉動身子，正面對著攝影機的方向，抬手說道：“這段掐掉！”
視頻還真的在此刻進入了兩秒鐘的黑屏，并發出了一聲：嗶——！
對于普通觀眾而言，他們看到的是一段插科打諢的內容，可能還會覺得有趣。
“哈哈哈，明明沒掐掉，全播出來了！”
“笑死我了，我感覺這個柚茶老板很真實，很接地氣！”
“正常啊，他是個大一學生啊，你看看自己身邊那些同學都是啥德行。”
可作為當事人的陳玥，卻覺得很懵逼。
她不僅覺得憤怒，還有點慌亂。
原因很簡單，在老錢和程逐的這段對話里，透露出來的信息量有點大。
首先，這個人是女性，其次，這個人也是搞奶茶的。
她很清楚自己很快就會被鎖定，然后自己之前的采訪內容很快就會被扒出來！
如果是在平時，那其實無所謂的。
友商之間根本不存在什么“表面笑嘻嘻，心里媽賣批”。
這年頭，友商之間都是各種對噴，各種陰陽怪氣，各種指桑罵槐。
咱們國人都是比較斯文的，畢竟是禮儀之邦，所以都是選擇唇槍舌戰，口蜜腹劍。
不像國外，商戰直接是八角籠約架。
罵幾句友商有毛病嗎？
根本沒毛病。
可問題在于柚茶這次的聯名效果確實好！
那么，這種時候再把她前段時間的言論給挖出來“考古”，那就真的是啪啪打臉了！
她把這段并不長的采訪視頻給看完后，打開評論區一看，果然大家討論的重點就是她！
熱評第一里直接寫著：“別猜了，是悅茶創始人陳玥。”
底下的回復是這樣的：
“好心人，謝謝你。”
“哈哈哈哈，6！”
“可以，省的我往下翻。”
“意滿離！”
“這瓜保鮮！”
吃瓜群眾們的好奇心是得到滿足了，陳玥的一顆心卻跌入了谷底。
留學生玥姐：WTF！
她退出這條熱評，繼續往下翻，想看看有沒有會為她說句話。
結果，熱評第二是：“感覺柚茶的老板可能會有點小帥。”
這條評論底下聊得可歡了。
“身材感覺超級棒啊，肩膀好寬，腿也超級長！”
“聲音也好好聽！”
“感覺性格也很好啊，挺幽默風趣的。”
“沒人注意到他的手嗎？本手控要被迷暈了！”
“對對對，而且平億近人！”
“才讀大一的小鮮肉，身高看著超180，聲音也好聽，手也好看，身價過億，這才是正兒八經的國民老公吧？”
“撕蔥：糟糕，這一波沖我來的？”
陳玥看到這里，忍不住開始發癲，直接破口大罵：“哪里帥了，究竟是哪里帥了！明明就是個普通下頭男好吧？”
“伱們這些女屌絲是沒見過男人嘛？”
“一米八以上的人不是多的要死！”
“真是神經，這都能被迷死，你們是有多饑渴？”
她明明一開始看視頻的時候也覺得身材不錯的來著。
陳玥繼續往下拉評論，結果評論區里全是一些讓她看了會不爽的內容。
還有不少人表示柚茶就是比悅茶好喝。
也有人指出：“悅茶賣的好一點的產品全是抄柚茶的。”
還有人表示：“我之前看到她融資兩個多億的新聞都看傻了，搞不懂是為什么。”
陳玥：“”
她再度發癲：“買評論了！柚茶在控評！”
好臟的商戰！
程逐，你心可真臟！
這一夜，陳玥別想好眠了
新杭公寓，B棟。
程逐和林鹿一同在客廳追《瑯琊榜》。
在廣告時間里，林鹿拿著手機開始看網友的評論，時不時的就會笑瘋。
她的笑點實在是太低了，低到程逐有時候都會覺得有點無語。
但他心里其實還挺羨慕小鹿的。
“像她這樣，開心估計也會來得更容易吧？”
過了一會兒，她還開始一會兒瞄一眼手機，一會兒瞄一眼程逐。
“干嘛？”他問。
“我在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跟網友說的一樣。”
“網友說啥了？”
“說你身材好，手也好看，居然還有人說你聲音好聽？”
“不是，我身材好不好你還要現在仔細看嗎，你心里沒點數？”狗男人又開始了。
“就確實還可以啦！”
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全貌，但畢竟兩人經常摟摟抱抱，心中確實是有數的。
“怎么？看這么多妹妹夸我，吃醋啊？”程逐問。
“這有什么好吃醋的，切！”
小鹿還抬頭挺胸，站起來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我也身材很好啊。”
“我不信！除非你”程逐臉上流露出一抹壞笑，結果嘴巴立刻被林鹿給堵住了。
她用自己的小手堵嘴：“你給我閉嘴啦！”
二人聊著聊著，話題扯到了陳玥身上。
“我感覺這個陳玥要氣死了。”林鹿說道。
“怎么說？”
“你又罵她癲婆，網友還都說悅茶沒有柚茶好喝，哈哈哈。”
程逐則搖了搖頭，道：“其實你想少了。”
“啊？”
“這才哪跟哪啊，她要吃得苦頭還在后頭呢。”
“什么苦頭？”
“就她之前亂說話的苦頭唄！”
陳玥以為自己也很懂營銷，很懂微博，很懂這屆網友。
所以她各種拋頭露面，各種打造獨立女性的人設。
可實際上與程逐相比，她還差得遠呢！
程逐太懂微博這玩意兒了。
因此，他在得知陳玥上次采訪時說了這種話，那么，以后只要有一個小契機，就會引發一場山呼海嘯！
原因很簡單——微博高度飯圈化！
“她算是運氣好，我們聯名的是《瑯琊榜》，里頭都是實力派演員居多，就算有幾個是身具流量的演員，但也沒有那些流量明星的粉絲那么夸張。”程逐對林鹿道。
“只不過這部劇太圈粉了。”
“她之前的言論，其實有在貶低《瑯琊榜》的意思。”
林鹿本來就是兼職配音演員，所以一下子就懂了：“所以”
程逐點了點頭：“所以，她的微博會被人沖爛的！”
事態的發展，確實如程逐所料。
他的這個采訪視頻，其實就相當于是發起沖鋒的號角？
就你還想打輿論戰是吧？
就你在經營自己的個人微博，想靠自己代言整個品牌是吧？
可以，那看看你能不能扛住這一波。
林鹿搜索起了陳玥的微博，她的微博名就叫悅茶陳玥。
她點進去一看，評論區真的被劇粉給攻占了。
而有意思的是，熱評的內容很統一。
很明顯，這些劇粉在給固定的內容刷贊，把同一個格式的話語瘋狂點贊，把它們給頂到了熱評前幾。
林鹿看著眼前震撼的一幕，忍不住小嘴微張。
因為熱評前十全是一模一樣的話語，而始作俑者就坐在她的身邊：
“哪來的癲婆啊？”
2015年，四月，程逐憑借一己之力，把多年后才流行起來的“癲文化”給帶動了起來。
幾年后，這樣的詞匯你在網絡上隨處可見：癲婆，癲公，癲劇
可在這個時候，還沒有這種梗。
在程逐的采訪視頻被上傳后，他和陳玥就成了兩個極端。
陳玥就是啥也不懂但愛瞎比比，而且喜歡給人上道德高度。
程逐就是慧眼識珠，早早就發現了《瑯琊榜》的非比尋常！
從《瑯琊榜》的收視率看，它拿的就是逆襲劇本。
那么，程逐的這次贊助和聯名，怎么就不是一場盛大的逆襲了呢？
在視頻里，老錢就問他了：“聯名一開始賣的好嗎？”
程逐的回復是：“剛開始肯定不行，劇剛播嘛很正常，門店的很多店長心里都很擔心，怕會賣不出去，店里會積貨。”
“那你有這樣的擔憂嗎？”老錢又問。
“完全沒有，我隔了幾天讓工廠又送了一批貨過去，結果后來還是有點超出我的預期。”程逐說的是實情。
好家伙，在大家一片唱衰且收視報表低迷的時候，他居然還敢往店里送貨！
而且別忘了，程逐有提起過，自己有去劇組探班，還請全劇組喝過柚茶。
他說的這個也是實情，在當初通過掮客和《瑯琊榜》這邊聯系上，又是投廣告，又是探班，才得以順利聯名。
畢竟聯名這東西才剛剛興起，之前也從來沒有哪部待播劇和某個品牌聯名過，所以那邊也是會有一點顧慮的。
新模式的出現，總是會讓人遲疑，讓人不敢冒險。
所以，在這個過程中，程逐是費了一些力氣的。
而這兩次探班，則正好可以打陳玥的臉。
人家柚茶創始人明明很踏實穩重，怎么就是隨意押寶，怎么就是對公司不負責了？
網友們當然不知道，如果有的選，程逐其實也是懶得去探班的。
“老子當然知道這部劇會爆！”
“探個屁啊！”
可是沒辦法，合作態度要拿出來。
但既然人都去了，程逐就又動了點歪心思。
他在這個過程中，多留了一步暗棋。
——那是一張和胡歌飾演的梅長蘇的合影！
這張合影他只給林鹿看過，并告訴她千萬不能外泄。
如今，這個采訪視頻發出去后，他雖然臉部被巨大的柚茶圖案給遮住了，但也引發了一小部分網友的好奇。
程逐讓柚茶的營銷團隊做著和上次類似的事情，那就是盡量降低他本人的曝光度，在網絡上用各種手段混淆視聽，并且與微博官方積極協商。
很多亂七八糟的假照片被發到微博上，大家根本搞不清楚哪個是程逐。
而且他本人就不愛拍照，也從來不發自己的照片到朋友圈里，所以，有他照片的人也相對較少。
程逐還在等待，他一直在等待。
“就算你手中拿的是王炸，那也要在最合適的時機出，把利益最大化！”
現在《瑯琊榜》才播了一半，熱度每天都在飆升，但遠沒有達到峰值！
“不過也快了！”
在這個過程中，柚茶研發部門微調出來的楊梅系列，終于讓味蕾無比挑剔的老板滿意了。
這令整個研發部門都長舒了一口氣。
“終于搞定了！”
“要命了，這都換了多少版了！”
“我都已經嘗不出口味上的差別來了。”
柚茶的研發部門歡天喜地，覺得身上的擔子終于卸下來了，可悅茶的研發部門只覺得壓力山大。
由于網絡上輿論的發酵，陳玥和深都資本越發深刻的認識到：悅茶要早點有自己的原創爆款！
之前還能靠軟歐包奶茶的新穎模式撐著，可沒有自己的王牌產品終究不是個事兒。
陳玥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在研發團隊面前發飆了，以至于很多員工都在心里嘀咕：
“癲婆！還真是個癲婆！”
“每次上新前，你都是很滿意的啊，那市場反饋不好，你也不能全把鍋扣我們頭上吧。”
“要命了，又來發癲了。”
陳玥直接把研發團隊的組長都給換了，讓她卷鋪蓋走人。
她在和深都資本開會時，那邊還提議：“要不去柚茶那邊挖人？”
陳玥還真的認真思考過這里頭的可行性。
“感覺可以試一試！”她心想。
她認定了柚茶的研發團隊里肯定有奶茶天才，要不然的話，怎么可能每次推出新品，市場反饋都一級棒！
“把他研發團隊的骨干成員給挖幾個過來，或許真的會有效果！”陳玥決定實施這一計劃。
除此之外，悅茶還要在近期進行危機公關。
危機公關的內容就是創始人形象的全網下滑。
試想一下，一個品牌的創始人，如果真的和“癲婆”這個詞深度綁定了，那會帶來多么可怕的影響！
尤其是賣的還是奶茶，是飲品，客戶人群還以女性居多。
深都資本那邊打算找一個厲害點的公關團隊，幫悅茶度過難關，并且和程逐那邊好好交交手，打一場輿論戰！
程逐這邊則壓根不關心對家會有何舉動。
他現在只在興奮一件事情：“柚茶的全國門店數量終于破五十家了！”
他心中計算過，50家門店是一個很關鍵的節點，特別是有著聯名的助力時。
“公司賬上的錢，也燒得差不多了。”
“公司賬上終于沒多少錢了，媽的，好開心啊！”
但是，他還沒有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