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假身，又全是真身？」龍璃暈暈乎乎，腦筋轉不上彎，「那到底是真是假？」
「真的啦。」小蜃龍四爪叉腰，長尾甩動，「比真金更真！」
「哦，和龍角一樣，假的！」龍瑤補刀。
「你這個笨蛋女人，不懂不要亂說！」小蜃龍氣急敗壞，胡亂揮爪，「龍角是龍角，
變大變小是變大變小，不一樣，不一樣！」
「你承認你沒有龍角了？」
「毒婦！毒婦啊！」小蜃龍渾身抽搐，爬蟲一樣陰暗扭曲。
「三王子三王子，你最大，能變成多大啊？能有一千丈長么？」龍璃一手比天，一手比地，興奮追問。
龍人族從小耳濡目染，無不對龍形生物極感興趣。
梁渠也投來探究目光。
「最大？哼！」小蜃龍恢復精神，龍爪揮斥方遒，「二千丈打底，兩千丈不瞧，三千丈微微一笑！
本王子光趴在這義興鎮的地界上，綿延二十里，頭可探江淮大澤，痛飲淮江水；尾可城中平陽山，讓那刺猬沐浴龍漫！」
「那么厲害呀？」
「嘿嘿。」小蜃龍抬頭，「就是這么厲害！」
肥鯰魚動手指算數，數半天，握鰭成拳，憤憤砸水。
居然是它的好多好多倍！
當初蛙王洞里發現胖蟲，就應該一口吞掉，永絕后患。
悔不當初！
小蜃龍享受眾人恭維，繞塘一周，飄飄欲仙。
梁渠眸光閃爍。
生活在干燥大草原上的傘蜥遇到危險時，會高翹尾巴，散開脖子上的傘狀領圈皮膜，
形成一張「斗篷」，昂首挺胸地張開嘴，嚇退來敵。
普通人遇到危險，非踏入野獸領地，遇到帶崽母獸的情況下，掌握一定技巧，同樣可以高舉雙手，增強「威脅性」，保全性命。
小龍此舉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然，肯定不是普通恐嚇。
尋常精怪一輩子修行的頂點不過是化妖，口吐人言，占據一方地盤，大妖儼然是更高一層，精怪想都不敢想的境界，修行到大妖還要靠依賴「虛張聲勢」，整個族群的實力未免太弱小，一點希望沒有。
然，技無大小，貴在能精。
弱小時的「虛張聲勢」，未必不能成為強時的「實張聲勢」。
「變大變小，需要用蜃氣吧？」梁渠猜測。
小蜃龍驚訝，空中環轉一圈，來到梁渠身邊，連連點頭：「對的對的，老大真是洞若觀火、英明神武！
手上屋氣越多，化虛為實便永無止境，可以用來戰斗！變大后受傷，還不會傷到我自己，歡！」
自我配音，小蜃龍抬起龍爪，把大拇趾含到嘴邊，故作一個吹氣動作，龍爪迅猛膨脹，陰影籠罩梁府，爪尖寒光熠熠。
待街外再傳驚呼，龍爪頓消。
梁渠恍然。
真的確真，不是簡單偽造；假的確假，并非血肉之軀。
「還有別的能力么？」
大小如意，顯然包括在化虛為實里，是一部分，而非全部。
「有的！現在我可以尋找一個風水寶地，日夜吐納，培養自己的本命屋氣！」小蜃龍得意洋洋的介紹，「當然，培養自己的性價比不高，太費功夫，畢竟我已經有十縷本命蜃氣，對了老大，現在蜃虎、蜃夔它們都很厲害，等我養上幾年，一下子能多十頭大妖呢！」
梁渠下意識頜首作應，衣袖忽地被龍娥英拉拽一下，正不解，猛地反應過來。
「多少大妖！？」
「十頭大妖！」小蜃龍大聲說，脖頸蓬松鬃毛獵獵飛揚，從每一個人面前飛過，好不得意，「老大，十頭，整整十頭哦！」
大河貍和獺獺開重鉆出木屋，阿威、圓頭、拳頭全部圍攏，老神在在的「不能動」都忍不住抬頭，扒拉四肢靠近。
肥鯰魚大急，挺身怒斥小蜃龍謊報軍情，膽大包天，目中無神。
它交錯甩動長須，仿佛兩根無情水火棍，示意要當庭杖斃小蜃龍，遏制歪風邪氣！
「井底無足蛙！略略略！」小蜃龍鼻孔噴氣吐舌頭，「蜃虎、蜃夔、蜃鹿—本來都是死去的蜃族大妖，殘留下的本命蜃氣所化，后來被老祖宗煉化成傳承。
它們在仙島上留存的時間太久，無蜃族蘊養，只得五行循環，千千萬萬年消磨下，漸漸退出了大妖境而已。
現在我有蘊養之能，恢復它們一開始的水平比較困難，但重新邁入大妖境，幾年功夫吧。」
無怪乎昔日碰上蜃虎，有種狩虎之上，臻象未滿的錯覺。
梁渠本以為是五行拆分開來，需要五行合一，召喚帝皇，咳，才能變成大妖，沒想到其實單個一縷，便已經達到大妖境！
龍娥英伸伸手，三王子屁顛顛飛過來，伸出腦袋，舒舒服服嗑入掌心，眼晴瞇成一條縫。
長鬃毛的小蜃龍手感比先前更好，光滑柔順。
輕輕撫摸。
尾巴搖甩。
「嘩啦。」
水沫汨涌，肥鯰魚翻身，再露白肚。
沉塘。
龍娥英緊忙再撫阿肥肚子，給它順氣。
梁渠幽幽嘆息。
世胃高位，英俊沉下僚。
肥鯰魚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架不住人家有個好祖宗。這都不單單是一個熔爐妖皇的傳承，是一個有熔爐妖皇的整個族群的傳承！
一下子送十個大妖蜃氣，別說肥鯰魚，魔下那么多水獸全晉升，綁一起都不夠小蜃龍打的，搞得他都不好意思把接下來的事告訴阿肥。
龍生巔峰！
小蜃龍爽到飛起。
自從肥鯰魚混入大淮軍，魚生得意，頤指氣使，何止是目中無龍，簡直是目中無龍，
它郁郁久居魚下，今日翻身把歌唱！
讓水獸各自消化一陣。
梁渠坐至塘邊，拍拍肥鯰魚腦袋：「阿肥！」
肥鯰魚翻身挺起，目光一轉，露出期待。
莫非天神看自己多年來任勞任怨，卻讓小屋龍仰仗祖宗之威，騎到自己脖子上拉屎，
心生不忍，故而另有獎賞？
「咳咳。」梁渠清一清嗓子，「蛟龍給你的百條上等寶魚，批下來了吧？」
肥鯰魚撓撓頭，點點頭。
蛟龍給獎勵磨磨唧唧的，前兩天剛批，它正準備抽空帶回來，讓獺獺開好生烤制，當著水獸們的面吃，炫耀一波。
「咳咳，咳咳咳。」梁渠咳嗽的更大聲，繞著池塘行走幾步，「和以前一樣，這一百條寶魚，魚肉歸我，魚骨內臟歸你？」
龍娥英驚訝。
梁渠臉一紅。
「嘩啦。」
肥鯰魚一個挺身，長須對折九十度。
無有天神，無有仙島情報，無有蛟龍獎賞！
自己自翊肱骨，居然沒有意識到將寶魚獻給天神，真是遲鈍，無怪乎落后于侯臣！
肥鯰魚心頭暗急，一頭鉆入水道，急匆匆奔赴大澤。
水沫回卷。
池塘復平靜。
龍娥英目光幽幽。
梁渠被看得不好意思，撓撓鬢角：「干什么這么看我，阿肥都說了，沒有我就沒有獎勵好吧，哎呀，給阿肥記賬，記賬行了吧！這次算欠它的。」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這次叫阿肥回來，的確是為要它的寶魚。
蛟龍賞賜百條上等寶魚，保底十萬精華，一人一魚各一半，怎么得有個五萬，絕不算少，能有千分之二點五的融合度呢。
不能因為一時的大額進賬，而忽略平時的小額。
大額不常有，而小額常有。
兩只手都要抓，兩只手都要硬！
這一回召集除開派小星外的全部水獸，目睹小蜃龍的蛻變，魔下水獸再生出一股競爭之心，摩拳擦掌。
梁渠順帶溝通澤鼎，逐一查看水獸們的精華需求。
從低到高。
拳頭：可消耗五十九萬八千—使進化
不能動：可消耗六十三萬一千—？使進化
圓頭：可消耗六十三萬三千—使進化
肥鯰魚：可消耗七十五萬二千——使成長
阿威：可消耗七十五萬三千使進化
小蜃龍：可消耗九十四萬五千—使成長
水澤精華：二百四十二萬
毫無疑問，「使成長」的，皆為大妖，一境到二境，高出「使進化」，妖到大妖的一次晉升。
拳頭為肥拳重工的小股東，土木利益豐厚，位于前列；「不能動」有元將軍種植園股份；圓頭有蛙族寶魚養殖園；且所有水獸，皆有大淮軍每月薪俸可享，進展喜人。
然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肥鯰魚居然悄無聲息間，完成了對阿威的「套圈」！
梁渠暗暗吃驚。
阿肥是攻打北庭前普升，成為大妖，渦宮中給他臨時再加持一波，如今一月末，滿打滿算一年，缺口居然從一百萬，干掉到七十五萬？
不還債的么？
他清楚記得阿肥是借貸普升的啊。
阿威雖然沒有產業，但梁渠吃剩下的寶魚邊角料，它占大頭，魚骨魚血不少吞，二十五萬屬實不少。
大淮軍伙食那么好？
噴噴稱奇。
梁渠溝通肥鯰魚，確認取用要一段時間，先讓獺獺開和龍娥英準備準備，去水里收一波賬，把能拿到的寶魚，全集中起來。
蛙王處，六八、九十、十一十二的六條寶魚份額，梁渠全沒要，等著大錨改造一起收趁蛙王高興，多賺點。
海坊主年前得拜訪拜訪，聯絡聯絡感情。
數月不見，怪想念的。
蛙族族地，琳瑯滿目的玻璃瓶，內部塞有拼裝好的船模，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蛙王正靠在大錨上休憩，大錨懸浮水中，留下陰影。
到手蘊養兩個月，竟然已經可以懸浮！
顯而易見，用不到半年，便可達到如臂使指之境。
見到梁渠，蛙王不亦樂乎，大手一揮。
十條寶魚。
任挑！
海淵宮。
海坊主一如既往地熱情招待，腕尖纏住梁渠狠狠親昵。
寒暄許久，梁渠懶洋洋的，險些睡著，忘記正事，他從柔軟湛藍的觸足中爬起，實驗上一波血煞神通，確認武圣同樣無法區分，心中底氣大增。
元將軍態度明顯松動，龍炳麟傳來利好。
年節之后，梁渠準備再去見一次西龜，敲定事宜。
「五大」妖王，即將「歸位」！
載青云兮上昇，適昭明兮所處。
蒸蒸日上！
一圈晃下來，滿載而歸！
攏共十二條極品寶魚活蹦亂跳，加入池塘燒烤大聚會。
一個個燒烤架支撐起來，三排四列。
烏龍低頭嗅氣味。
小江獺、小河貍打下手，刮鱗改魚切花刀，準備配料，獺獺開主廚技藝高超，經驗豐富，夾入鐵絲網，一次烤十二條，期間抽空熬料，澆在烤魚上，熱氣滾滾。
留上兩條上等寶魚給蘇龜山，龍娥英幫瓷擼起袖子，梁渠大欠朵頤，吃完一份，嶼子里的雜物一股腦倒進肥鯰魚的闊口。
一條秩序井然的「流水線」！
濃厚的油煙味自池塘上方飄散，烤魚香氣令世食指大動。
興義鎮的鄉民竊竊私語。
鄉民生活越來越好，不說頓頓葷腥，起碼不至聞仿肉味，眼綠得跟狼一樣。
他們討論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梁府內，先有白龍擎地，耀武揚威，沒一個時辰，不有烤魚味飄出。
一前一后。
「親娘嘞，梁爺吃上龍肉了！」
「真龍不你河神嗎？梁爺吃了河神？」
「天壽！」
要時間。
高門大院無限深邃，藏瓷無限恐怖。
鄉民匆忙轉身。
嵌黃金的黃花梨拐杖破空，當頭砸下。
「哎呦，誰啊，疼死我！陳老？」鄉民撲倒地上，捂住額頭憤怒抬首，面色一滯。
八十多高齡的陳兆安陰沉臉，頓一頓拐杖，老年斑輕顫：「蠢貨，少交幾年稅，記不得自已姓什么，亂傳什么亂傳？過了今年，老插八十有三，記性都比你們好，你不你忘了梁爺身邊的龍子龍孫？」
龍子龍孫？
鄉民面面相，腦子里不約而伍冒出一個經常背小挎包，上街買吃食的小白龍。
比起水耗子，小白龍「摳搜」得多，一仇賞錢不給，還愛討價還價。
「想明白了？」陳兆安冷笑，「分明一模一樣，怎么，有胡子就仆爹，變大就不認得？」
鄉民汕笑。
「現在去祠堂里跪瓷，掌十個嘴巴，跪到子夜再走。」
話罷，陳兆安拎瓷拐杖離去。
三個鄉民一臉倒霉相的離去。
紅腫額頭的鄉民腹誹，陳鄉老成用說梁爺送的拐杖黃花梨嵌黃金，為難他一個氣血衰弱的老世家，太重拎不動，不如原來櫸木的好使，結果回回見，回回你黃花梨藍潮翻涌。
水澤精華十八萬二千一
水澤精華：二百六十萬二！
精華收集速度堪稱恐怖。
二百六十萬，千分之一百三的融合度！
二月不能再得一枚秋冬露種，若能逛騙蛟龍服下，利用神威壓制，大妖王正義群毆，計劃簡直完美！
得讓阿肥往膳食方面努努力「嗝！」
梁渠打個飽隔，中斷幻想。
上百條魚，去掉內臟和骨頭，數百斤純肉，吃撐不至于，只你吃得嘴里膩味，估計好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會再想吃烤魚。
江獺們打掃戰場，刷鍋的刷鍋，洗碗的洗碗。
「三王子、阿肥、不能動，收拾收拾，后得去前哨峽谷，收長氣了。」
事情一波仗一波，收攏長氣之前，梁渠打算再抽功插，去望島之上頓悟頓悟，消消食。
無奈龍平江從池塘中鉆出，將云上梁渠拉下，打破安排。
「什么？」梁渠皺眉，「瀚臺府辨經？」
「你，凌旋大世讓我親手轉交長老。」龍平江呈上冊頁，「此前說的那位宗脈法師大辦法會，準備年節時分，與瀚臺府內的中原僧侶辨經！廣傳蓮花宗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