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河源府大雪張狂,冰粒子和雪一塊落,冷得出奇,今日放晴,天地純白,耀的讓人晃眼,反襯出室內晦暗不清。
配合梁渠出關的奇異狀態。
“唔……”
楊許腦子暈上一瞬,重揉了揉眼,發現小師弟又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沒有絲毫變化。
然聚焦目光,重新緊盯。
那本穩固的身形再度虛幻,輪廓邊緣暈出一團真假不清的光圈,更給人一種輕盈感。
尋常人興許會以為長時間勞累,出現幻覺。
狩虎大武師非同小可,本源固守,哪會輕易下此判斷?
“師弟,你這狀態是……”
梁渠咧嘴:“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修行之法,小有所成!”
他擴展胸膛,拔高脊柱,骨骼摩擦,肌肉拉伸,碰出細微的麒麟吼。
脊背處,最后一點殘余熱量消失無蹤,黃龍消散,所有氣機增長,潛移默化的融入軀體,徹底煉化,讓本虛幻的身形鞏固下來。
對比第一次應龍垂青的痛不欲生,第二、第三次的剔骨削肉,錘煉鍛造,從第四次開始,應龍垂青便少有痛楚,第五次全是享受!
苦盡甘來!
怎不歡喜!
呼!
鼻息卷起室外雪塵,紛紛揚揚。
河源府太冷,冷到堆積的雪是干雪,而不是江南的黏雪,黏雪輕輕一捏,便會成團,用力擠壓更會顯出幾分堅硬,半冰半雪,干雪則如塵土,無比松散。
只這一口氣,小院內便為人精心打掃一般,顯露出青石地板。
紋生應龍,周游六虛,層數:五
周游六虛,引尾畫江,掌天關,持地軸,游無窮。
應龍垂青,共得河流眷顧2,統治0.1。
河流統治度:0.3(眷顧度:18.8213)
龍種氣息:一
澤鼎內,藍潮干涸,粼光堆迭。
光華閃爍重現。
鼎主:梁渠
煉化澤靈:水猿大圣(橙)(融合度:300‰)
水澤精華:9624.4
澤靈垂青:武道通神第四重(川主帝君);應龍紋:五層;天吳虞紋:二層。
諸多垂青之中。
應龍超越川主,一躍成為最高!
此番不僅帶來0.94的河流眷顧提高,更有0.1的河流統治度!
“量變引起質變?”
收獲興奮之余,梁渠陷入回憶。
第一次獲得應龍垂青,是平陽過龍河內,楊東雄斬殺一條妖境鱘魚,按道理,這條鱘魚并非大妖,遠遠不夠格提供龍種氣息,恰恰,這條鱘魚不同尋常,占據一塊龍骨,龜縮小潭煉化吸收,猥瑣發育,給他占了便宜。
彼時眷顧度提升不過0.01,擁有一個狼煙之下極為好用的周游六虛充當身法。
此后提升垂青,帶來的增長越來越多,并非線性,天賦亦越來越猛。
第四層更是帶來天關地軸這樣的非凡能力。
好事。
此次除去統治和眷顧,應龍垂青下攥取到的能力全方位加強!
漲了一大截!
若是對付巴爾斯泰時有此本領,絕對會更游刃有余!
一念至此。
他的腦海中忍不住再次空想推演。
梁渠思量比較之余:“適才出關,師兄有何感受?”
楊許認真思索,回答道:“一縷煙,一縷縹緲青煙,看著在,嗅著也在,伸手上去,更能有幾分觸感,偏偏五指一抓,空空如也,所謂竹籃打水,這是師弟的第三神通種?將來的第三神通?”
梁渠頷首:“差不多。”
大師兄所說的獨特感觸,正是應龍最主要的能力,周游六虛!
應龍紋的基礎天賦。
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
是風也是霧,是云也是雨,是流動的變化。
在此基礎之上,天關地軸則是“六氣”的具體化,擴張化,不單單自己游無窮,更能改易周天之“氣”!
此“氣”非天地長氣之氣,而是一種冥冥中的變化,“勢”,“運”,“道”,“引導”,“改易”……
此外,應龍以尾畫江,以梁渠如今的眼光看,也是“氣”運用的一種,結合“引導”,“改易”,創造出的獨特技法。
梁渠的第三神通,為應龍殺經,結合《青龍殺經》改良而成,本質便是讓“氣”的變化更為洶涌,讓其中變化變得“凌厲”,擁有“攻擊性”,給了他狩虎時便能翱翔天際的本領。
“氣”的變化具體到表現。
“如此飄逸,莫非是身法?”楊許好奇,“師弟一攻,一防,一閃。”
“攻防對,閃不全是。”
梁渠跨出半步,同不明所以的楊許貼身,其后朝大師兄的左肩輕輕揮出一拳。
楊許目不轉睛,其后右肩忽地感受到一股力,將他沖了一下。
楊許愣愣的望著左肩上的拳頭,和右肩上的力道感受。
“這……這是什么能耐?攻左擊右?攻上擊下?隨心所欲?”
“單論實戰效果的話,差不多如此。”
楊許瞠目結舌。
神技!
居然有這等本領!
臻象神通亦分為三六九等,小師弟的顯然是最高等!
梁渠搖搖頭,猜到楊許在想什么:“沒有那么夸張,周身方圓,咫尺之間而已,罡氣之流改易方向尚且遠些,能有個三丈。
擊拳、揮劍便小到三尺,且三尺之間,改易幅度也就是從左肩到右肩的水平,且打出的力量還會比正常力量小上不少。”
這一招好似經典力學里的“受力分析”,改變力的方向,會變成“分力”,對應方向上力的大小就小上許多。
不僅如此。
回想和巴爾斯泰的斗爭,兩人從頭到尾壓根沒有挨近到這個距離的時候。
你來我往全武圣手段,最后斬蛟更是隔空一劈,何止三丈,地表厚度就有七八丈不止。
故而梁渠對這個能力的使用次數不多,基本作用不到臻象對決里。
“那是因為沒變成神通吧!”楊許抓住問題的核心,“神通種和神通,天壤之別!變成神通,定有大蛻變!”
越厲害的神通,前期反倒不顯。
因為“本”不足,無法改易深層次的規則。
例如乾坤袋之流,狩虎境界,神通種時根本開不出來內部空間,有和沒有一樣,但入了臻象截然不同。
“沒錯!”
梁渠對這項能力的未來相當期望。
屆時說不定,不僅能改易自己的,更能去改易旁人的,周游六虛本來為身法,再讓旁人的攻擊偏移少許,還怎么打?
且能不能做到力量不減,“引導”之下,自己的攻擊更為澎湃,敵人的攻擊不斷削弱?
不一定上述幾種效果全都有,蛻變之后,起碼能應用到臻象層面的實戰中,且神通本身仍能汲取不斷蘊養。
他從未停止對相似相非寶植的追求。
倘若到了夭龍境,手段就更多。
臻象境的神通是樹苗,夭龍境時,三株樹苗便是參天巨木,巨木和巨木之間,又能相互聯結,生出交叉的枝丫,每一根枝丫生長在原先的樹木之上,有底色,又結合武圣生平所學……
修行之路。
奔馬、狼煙各種武學手段百花齊放,對戰中,什么招數都有,到了狩虎、臻象,手段反倒逐漸收束起來,而到了夭龍之上,又重新綻放。
“大家都說龍象武圣是西北王,今后師弟會是東南王,單從神通上,真有幾分相似。”楊許感慨。
梁渠一愣:“怎么說?”
“龍象武圣昔日配置同你相當,一攻一守,一個……算是查漏補缺?”
梁渠真不太清楚張龍象的本領:“查漏補缺的是哪個?”
楊許不自覺的壓低聲音,好似有人偷聽似的:“具體的不太清楚,只是坊間從表現上有猜測。
此法相當玄奇,是龍象武圣越斗越強的根本,假使戰勝對手,自身氣勢能強上一大截,其后緩慢回落到正常,但不會落到底,最后會留下少許。”
梁渠驚愕。
殺人書?
但想了想,也不覺為奇。
臻象宗師已是萬里挑一,夭龍武圣更為龍鳳,普天之下,能走到這一步的,有誰會是簡單人物?
“如此配置,該說英雄所見略同!”
“倒是如此。”楊許點頭,沒覺得有錯,“殊途同歸,八獸中的頂端,幾乎大差不差。”
梁渠的配置不算出彩,河源府里有二境臻象,連續兩個同一神通,威力巨大,一枝獨秀,沙漠里的仙人掌,可如此便意味著全面性缺失。
怪才劍走偏鋒,以求出彩。
天才全都要!
“師兄今日來尋我,可是賀將軍找?”
“嘶,聊的太多,險些忘記正事!咱們快些走,將軍等你一整天了!”
“等會。”梁渠轉身入屋,其后拎出一尾鮮活的血色大魚,昨夜海坊主給的,“正好,昨天師兄請客,今天輪到我,一塊帶出去下了鍋,咱們再吃上一頓!”
“血獅?還是活魚?”楊許瞪大雙眼,“你哪尋來的?”
“昨天晚上流金海里撈的。”
“騙鬼呢!不同水養不同魚,流金海里幾時有血獅寶魚?這東西分明東海才有!”
“溯游而上,道阻且長,并非不可能啊。”
“好你個臭小子,消遣你師兄是吧?”
“有的吃就行了!”
魚往鋪子里一放。
二人重回帥府。
全程沒有什么意外。
賀寧遠只是簡單聊上兩句,確認之后,遞出一份紙頁,讓梁渠簽字畫押按手印,免得日后落下口舌,遭政敵構陷。
打仗應敵。
最了解自己的永遠是你自己,不可能是旁人,該給的信息全給了,梁渠自己選定對手,旁人絕不敢強行分配,多勸一句,日后都可能惹上禍患。
否則出事便要擔責。
賀寧遠可擔不起,確認之后,余下亦要有少許改動,需重新召開小會。
“梁大人這三日可不要再出城。”賀寧遠提醒,顯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曉了梁渠昨日半夜外出之事。
“賀將軍放心,對流金海一時好奇而已。”梁渠不以為意,偌大一個河源府,必然有特殊的感知神通,他也知曉輕重,全是下水干活。
“嗯,眼下諸事繁忙,大勝之后,再行地主之誼,讓興義伯嘗嘗我流金海的寶魚。”
“好!”
三日一晃。
十二月九日。
梁渠走在城墻之上,嘗試拓印長城之“相”,若是成功,一起戰斗時,氣勢聯結,自身防御亦能高出不少。
他還糾結要不要尋龍娥英來,轉化一下太陽屬性。
明面上距離的緣故,眼下龍娥英、龍炳麟全在江淮大澤,準備擇日走渦流水道,把巴爾斯泰的尸體帶到帝都,讓他少有的出現了一個“空窗期”。
結果尚未決定好。
楊許匆匆前來,傳遞軍令:“師弟準備好,今晚養精蓄銳,明日辰時集合,大軍開拔!”
“辰時集合?大白天?”梁渠驚詫,“師兄你沒搞錯?”
不是。
這種事不半夜偷偷來?
辰時出動,大中午的干活?
他很沒有安全感啊。
“師弟恐是頭一次參與這等規模作戰,沒有經驗,事實上,我們沒有必要夜襲,那都是低境層次的斗爭方會使的計謀。”
楊許解釋,“好比咱們有病虎的氣機,千里追魂,這些年的斗爭下來,河源府不少臻象同樣留下血肉,為北庭捕捉。
這種手段根本隱藏不了,千里追魂的誤差,不過數里而已,你從東屋躥到西屋,沒人知道,可咱們這邊出城,那邊就會一清二楚,除非全是未曾出戰過的‘新人’,可這不現實。
大家全是明牌,所謂偷襲,全是打的情報差,在此基礎之上硬碰硬,對方不知你來,也不知雄鷹隕落,其余二位八獸,咱們提前養精蓄銳,如此而已。”
“好!”
心臟跳動快上幾分,梁渠再沒有疑問。
大中午的作戰。
也不用他再去糾結。
翌日清晨。
肥鯰魚、“不能動”、圓頭、拳頭等幾位大將排成一排,包括獺獺開,大河貍,紛紛進入渦宮,提供加持。
穿上銀甲披掛。
乾坤袋藏在腰間。
路上隨處可見兵士集合,步伐整齊劃一,踩踏中,地面震動,屋檐積雪紛紛揚揚。
梁渠來到一眾宗師身前,這是他第一次正式露面,也是第一次見臻象扎堆。
數目之多,足有上百!
與此同時。
朔方臺。
大半宗師或修行,或娛樂,忽覺氣機團聚,整齊移動,豁然睜眼。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