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心緒難平。
白星文睡不著,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床單被指節抓成碎布。
驚鴻一瞥,繼而魂牽夢繞。
“少爺!”
“賤狗!”白星文翻身坐起,激動抓肩,“可是尋到人了?是哪家的靚女子?”
“讓少爺失望,屬下找遍瀚臺府城,并未尋到您說的高挑女人。”柴狗慚愧低頭。
“廢物!廢物!”白星文大怒,抬腳猛踹柴狗,把他踹到地上抱頭,“五尺六七,五尺六七,還是女子,整個瀚臺府都沒幾個,這你們也尋不到?每個月好吃好喝,養你們真不如養群狗,狗尋氣味也該尋到了!”
柴狗忙言:“少爺少爺,我們雖沒尋到,倒是有些線索。”
“什么線索?”
“便像您說的,此等女子不凡,放到哪里會無人知曉,偏偏就是如此蹊蹺,故而小的懷疑她本是外鄉人,近來方至瀚臺,未有太多行蹤軌跡,且按您給的畫像,那女子也不像是咱們瀚臺人的容貌。”
“全是屁話!你說這些是能尋到人,還是能給你自己開脫?”
“不敢開脫。”柴狗磕頭,“只是小的尋馬隊打探過,馬隊幫主走南闖北,見識極多,他說女子長相頗有江南水鄉風情。
外鄉人少,江南來的外鄉人便更少,一東一西,與其來瀚臺闖蕩,不如去往南北兩地,少爺,半年前,族長不正有告誡?”
白星文瞇眼:“你是說他們和半年前,南直隸來的那幫探子有關系?”
“不敢斷言。”
嘶。
白星文牙疼。
瀚臺府內有此曼妙女子,管她爹媽是誰,盡在掌控,偏偏來自南直隸,背景如何一概不清,南直隸厲害人物多如牛毛。
漂亮的女子和有天賦的小子一樣,是路上的金子,見之必揣兜中,萬一惹到不好惹的……
白家不是他一個人的白家,何況太爺爺早不是族長。
白星文在房間內踱步。
角落陰影。
小小空間,四個人擠在一塊,還有一個兩米四的大高個,險些擠不下,怎一個熱鬧了得。
查清翻譯完,汗流浹背,不知是不是熱的。
“嘿,這小子,他不傻。”
梁渠摸索下巴。
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
面對小小餌料,同樣不能放松警惕。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白天《眼識法》覺察到視線來路,梁渠尋到目標,第一時間繞路跟上,讓阿威回去尋查清來翻譯的同時,自己三人悄悄尾隨。
果真為白家子弟。
還不是普通子弟,上一任白家族長重孫!
困頓的局面順利打開!
白家把不安分的子弟全聚在了一個宅院里,專門有人把守,只有區區三個狩虎,根本發現不了身披渦神甲的梁渠。
本來以為對方會耐不住性子,直接沖撞上來結果憋住了,回來商議,又拐彎抹角的調查,竟間接性發現了他們和查清之間的關系!
和書中蠢物大不相同。
龍娥英抽出梁渠袖中的《至尊天災·修羅龍王傳》,把書翻到第八章節“見色起意”,貼臉上來。
查清眼觀鼻觀心。
龍延瑞認真思索。
“你有什么辦法沒有?”白星文問。
查清繼續口述。
“別鬧,外面人多,回去給你跪搓衣板。”
梁渠把龍娥英的手撥下,側耳偷聽。
“一個主意,便是不知少爺您愿不愿意,您聽了更切莫動怒。”
“說!”
“桑桑扎西。”
“桑桑扎西?”
“少爺可將那女子存在連同畫冊,一并告知蓮花宗,讓蓮花宗灌頂成空行母,待……待大師們修行完,再轉手賞賜給您,便如那外宅里的桑桑扎西一般,于修行亦有裨益。”
白星文腦袋一懵。
先讓蓮花宗灌頂成空行母,做明妃?
他怒從心中起,豈不正是等大和尚們玩膩味再接手?
自己舍不得碰,轉頭提這么一個蠢意見,白星文腳都抬起來,然想到先前承諾,又放下去。
水幕中。
查清咽口唾沫,膽戰心驚的翻譯。
龍娥英食指和拇指掐住梁渠手背皮肉。
“真是一群妖魔鬼怪!”
梁渠神色嚴肅。
計劃按設定的走,小魚死死咬鉤,更是不經意窺探到蓮花宗對瀚臺府滲透的一角。
比想象的要大得多!
“狗屎!柴狗,你就是一泡臭狗屎,想的什么破主意?”
白星文煩躁踱步,石板上印出腳印。
如此的確安全,偏他要的是愛情,男女之間最為誠摯,最為純潔的感情,不是什么狗屁灌頂過的蓮花宗空行母!
“少爺,只有這樣才是萬全之策!對方即便真有大背景,除非是當朝公主,否則大雪山皆承受得起,您若真是萬分喜愛,便不該介意她的過去。”柴狗極力勸誡。
一口老血糊在白星文的喉嚨口,吐而不得。
龍娥英擰轉九十度,梁渠的手背隱隱作痛。
良久。
“如果,我是說如果。”白星文鼻孔張開,深深吐氣,他壓抑下情緒,坐在凳上,呼吸粗重,“真要這樣處理,蓮花宗會舍得轉贈給我么?”
太美。
太罕見。
那稀世容貌和身材,千萬,不,萬萬無一!
白星文十分懷疑蓮花宗最后舍不舍得讓出,說不定送到蓮花宗,真有可能讓活佛看重,教那女子認真修行,成為某尊蓮花宗佛母,享受供奉,而非單純的“空行母”!
假使如此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他一個白家小輩,蓮花宗的大和尚毀約又如何?
再者,空行母修行短壽,女子普遍活不到三十,二十五都算多,能不能活下來尚且困難,便說桑桑扎西,模樣年輕,實則早已油盡燈枯,沒幾年好活。
柴狗眸光熠熠,早有腹稿:“這個問題,小的一早想過,那女子容貌、身材,單看畫冊,確實驚為天人,故而獻給蓮花宗中間,要隔開一層,讓老族長來,方為良策。”
“太爺爺?怎么說?”
“少爺,中原人常說,將欲取之,必先與之。
您先將畫冊和女子來歷,毫不隱瞞地告訴老族長,讓身為天人的老族長去同蓮花宗交涉,如此以獻佛母之名,謀取好處。
如此,先讓老族長得到切實好處,您再將灌頂后的女子作為索取,老族長自無不允之理。
同時,日后蓮花宗轉贈‘佛母’,也該是贈給老族長,斷不會毀約,縱使大和尚有千般不舍,也會權衡利弊,不敢為此惡了同老族長的關系。
于老族長,蓮花宗好處有之,上師情誼有之,一箭雙雕,日后對您的寵愛更上一層樓。
真有什么背景隱患。
禍事大頭讓蓮花宗頂,頂完后的些許風霜,是老族長受,再到您這,早是第三重,微風拂面,至多是無關痛癢的幾句責罵罷。”
砰砰砰砰。
白星文心臟用力地跳。
龍娥英再擰四十五度,攏共一百三十五度,梁渠手背劇痛。
“痛痛痛,皮要揪下來了,揪下來了!”
半晌。
白星文又有擔憂:“太爺爺亦是蓮花宗信徒,好愛與‘空行母’修行,這蓮花宗真贈下來,豈非要……”
柴狗靜默片刻:“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個中事情,于北庭本不足為奇,您若真心喜愛,便不該在意她的過去。”
嘶!
一百八十度,梁渠面容扭曲。
“滾下去!”
“少爺您多思多慮。”
柴狗退出房間,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個小藍球在水幕的掩護下,滾入床底。
白星文躺在床上,無神望天。
“呼”
從白家好事子弟專屬禁足宅院里出來,梁渠甩動紅腫手背。
靈機一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對方居然想出一招借刀殺人,把要對付的三方直接串聯起來。
溺業如此威猛?
“查清,你回去讓人準備準備。”
“準備何事?”
梁渠掏出鐵甲面。
“磨刀,殺豬!”
妖魔鬼怪,手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