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忙!
七品都水郎不是好當的。
梁渠腳步不停,用布包包上冊頁和書籍跑出書房下樓,與眾多趕來的河伯官員擦肩而過。
透過雨聲,梁渠能聽到隔壁樓里衛大提領一樣在發火。
不得了啊,兩位提領全部發怒。
梁渠大致明白緣由。
所有建成的堤壩旁邊皆離不開水文站,水文站里有人專門負責看顧水則碑。
水則碑分為“左水則碑”和“右水則碑”。
左水則碑記錄歷年來的最高水位。
右水則碑則記錄一年中各旬、各月的最高水位。
皆以刀劈于石柱之上,醒目異常。
左右水則碑,但凡水位高過預警線,那水文站就需要向所在縣衙及河泊所分所發出警報,河泊所分所再匯總到平陽縣里的河泊所來。
梁渠不是一個小小的河伯了。
河伯時,上頭說什么他做什么,連全局計劃都不知曉,背鍋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身為七品都水郎,若是此前有預警,梁渠不該聽不到風聲。
“要么水文站有重大疏忽,要么有人為主觀因素。”
梁渠微微瞇眼。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很嚴重。
來到衙門口,顏慶山等人適才趕到,半踩著馬鐙要下馬,又被梁渠喊上去。
“不用下馬!你們四人速速去平陽縣!把上面的河伯河長河吏全給我叫過來,到梁宅匯合!”
梁渠遞出昨日李壽福送來的冊頁,上面寫明地址。
“是!”
于是乎,顏慶山拿上冊頁,四人再度出發。
梁渠趕回宅院,拿上披掛。
伏波槍,玄鐵大弓,護臂,鱘魚妖皮內甲。
洪水必生亂,亂則生邪!
一路過去,因洪水燒殺劫掠的土匪,惡徒絕不會少!
池塘里布滿漣漪。
天降暴雨,船只建造暫停。
河貍,江獺浮躺在水面上,無事可干。
“早知如此,該先換圖紙造船。”
梁渠突然想到圍剿鬼母教,河泊所里大部分船隊全部北上,運送黑龍萬方鼎等重器,船只調度緊張。
即是說走水路,只能用自己那艘小舫船。
奈何沒時間后悔。
“老貝,我馬上出去一段時日,肥鯰魚幾個也要全部跟我走,池塘里的幾個家伙你全給我看好了。
遇到麻煩就去找西廂房里的大師,過段時間會有工匠過來挖池塘,不用走,我讓他們挖好了再把墻打通。”
“安心去也!”
老硨磲讓梁渠放心。
它活有千年,老持穩重。
梁渠再趕到西廂房。
“大師,唯識法有沒有新進展?”
老和尚搖頭。
“好吧,大師多注意休息。”
梁渠闔門離開,又聽屋內老和尚喊他。
老和尚盤動念珠:“倒非老衲有意偷聽,只是先前喊聲甚大,是華珠縣發了洪水?”
“對。”梁渠點頭,“不過大師放心,我馬上過去查探情況,江淮地方幾乎年年有洪澇,河泊所經驗豐富,冬天之前肯定能有的好。”
江淮等地久病成醫,對洪水治理的擅長程度能讓北庭人望塵莫及。
“善哉!施主多加小心。”
“大師放心吧,遇上危險,我往洪水里一跳,誰都抓不住我。”
梁渠胸膛拍得邦邦響。
家里有個大能坐鎮,后顧無憂的感覺相當不錯,出去辦事舒坦。
左右吩咐完,沒見顏慶山蹤影。
“怎么那么慢……”
難怪徐岳龍要發火,梁渠自己也忍不住。
眼見幾人不到,他又翻身上馬跑去楊府,跟師父師娘告知一聲。
許氏眉宇間頗有擔憂:“洪水,那可得多加小心,水火無情。”
“放心吧師娘,水火無情那是對尋常人,武師水下憋氣兩刻鐘都行,我水里長大,遇上危險……”
梁渠把和老和尚說過的話跟許氏重復一遍。
臨走前,楊東雄叫住梁渠。
“師父有何事吩咐?”
“不是吩咐,只告訴你一聲,青龍七殺槍四五兩式有了下落,問你要不要。”
梁渠眼眸一亮。
青龍槍法第一招躍淵是他第一個大成招數,且只前三招就能列為上乘中品的頂尖武學,使用出來更是能一擊劈開大精怪的腦子。
如此表現,讓他對這門楊師從戰場上繳獲的槍法相當滿意的。
沒想到師父一直在幫自己找其他部分的下落。
“當然要。”梁渠略一思索,“有什么要求?”
“對方索要一樣寶植交換,我翻過河泊所的名錄,發現大功兌換簿上正好有,今天你來正好問問要不要換。”
楊東雄用刀,槍法只是偶然所得,此前從未特意去尋。
梁渠主槍法后,楊東雄也對這門武學上了心,通過自己人脈打聽過其余幾招下落,六月份方有眉目,到昨日算有確切消息,正經聯系上對方,也看過送來的開篇,不會有錯。
“那寶植要幾個大功?”
“一個。”
“換!”
河伯所里但凡進入上乘的武學功法,都要大功才能兌換。
一個大功換頂尖武學的四五兩部分,不算虧。
“我讓人跟河泊所的主簿說一聲,剩下的全交給師父定奪!”
“好,對方要得急,等你回來當有結果。”
“多謝師父!”
梁渠抱拳。
沒想到臨行前能聽到這樣的好事。
武館沒時間去,梁渠調頭回家。
街上有不少河吏敲鑼打鼓,懸掛河旗,張貼告示,警視鄉民們或有洪患,提前做好預防措施。
華珠縣距離平陽縣不算太遠,存在波及風險,需早作準備。
回到家,顏慶山等人站在庭院之中。
許多人尚未呼吸平穩,看來時間掐得正正好。
“大人,名冊。”
顏慶山遞上冊頁,梁渠接過冊頁掃視一眼。
河伯三人,河長九人,河吏二十四人,總計三十六人全部到齊。
李立波和陳杰昌站在人群中,寇壯那個大高個更是顯眼。
時間緊張,顧不得敘舊,梁渠大概解釋一下緣由,以及展開河泊所給他的過往易受災地圖。
給眾人圈畫了一下匯合地點,吩咐幾個大致任務,梁渠只在三鎮八鄉里留下兩個河長,十二名河吏值守,其余人等全部盡快啟程趕往華珠縣。
三十六人得令散去。
做完工作,梁渠馬不停蹄,帶上赤山趕往埠頭,先于手下一步去往華珠縣救災。
水路比陸路慢得多。
徐岳龍給定明天子夜,應當是想讓有龍血馬的梁渠走陸路。
但梁渠覺得自己走水路會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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