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蟲趴在冰臺上酣睡。
梁渠把它晃醒。
蜃蟲瞅一眼隔開窗紙透進來的天光,犯起迷糊。
以往只是晚上干活,怎么如今白天也要?
天神有要求,蜃蟲只能照做,它鼓動腹部,噴吐白汽。
白汽霧化成煙,徐徐浮現出亭臺樓閣。
飛鶴低翔,夢境縈生。
再醒來。
一抹無邊的青灰色取代臥房浮現于眼前。
梁渠站上山頂俯瞰,成千上萬的樹梢隨風搖曳,組成層層疊疊的波濤。
外界。
蜃蟲打個滾換個姿勢正要繼續睡覺,背上忽地一沉。
它抬起頭,望著從床笫上起來的梁渠,腦袋里愈發困惑。
那么快?
梁渠蹲下身:“我剛才有沒有從床上起來,做一些奇怪動作?”
蜃蟲晃晃腦袋。
它沒來得及睡下,很清楚梁渠只是躺下然后坐起來,此外沒有任何異動。
梁渠陷入沉思。
“看起來只是單純思維活動有影響,談不上夢游,夢里的動作無法反饋到現實,不知是好是壞。”
夢中凝現出雷符,反饋到現實,看似是好事,實際失去夢境修煉最大的特點。
無危險性。
以往不論在夢中如何逆練,順練,組合功法,皆無任何危險,因為現實中的他安然無恙。
現如今……
夢中練武的安全感非常重要。
梁渠沉思一番,想到一個可能,蜃蟲的夢霧能不能自我調節?
念頭通過精神鏈接傳遞給蜃蟲,蜃蟲表示自己能夠試一試。
它只進化一天,許多能力尚未完全搞懂。
腹部鼓起,蜃蟲憋了一陣,再吐白煙。
于是乎接下來整整一天,梁渠除去早中晚三餐,剩余時間全在臥房中“睡覺”。
第八次從夢中醒來。
蜃蟲已經累趴在冰臺上,它試圖噴出白汽,卻只咳嗽兩聲,啥沒噴出來。
一滴也沒有了。
蜃蟲的夢霧同阿威的毒液一樣,是需要特殊器官制造的,連續噴吐多次就會吐不出來,得歇上一段時間。
以往梁渠每天用一次,頂多兩次,沒有不夠用的情況,哪像今天消耗缺口如此之大。
見蜃蟲半點存貨沒有,梁渠讓它好好歇歇。
一整天的“夢境”測試,他已經大致明白情況。
夢霧可以調整。
情況甚至比梁渠想象的更復雜一些。
高質量的“夢霧”不僅能夠一定程度上讓思維反應到現實,連時間流速都會發生變化。
原先他睡五個時辰,夢里過去四天,時間流速接近十倍。
高質量夢境下,時間流速差距更大,達到近十二倍的程度。
即是說,睡五個時辰,夢里時間能過去五天之久!
隨之而來的情況是,他醒來后會更加疲憊,頭痛不已。
相反,低質量夢境下,思維無法反饋到現實,精神負擔更輕。
他仍然能夠在夢境中進行天馬行空的嘗試,只是時間流速會隨之下降,變回原先的十倍速。
按照蜃蟲的說法,它只是調節了自己噴吐白霧的濃度,并沒有往里面添加或者減少什么成分。
濃度上下限以時間流速為衡量方式的話,大約是八倍流速到十三倍流速之間。
倘若濃度繼續增加會如何?
梁渠思維發散。
夢境與現實間之所以會存在時光流速差異,不是什么大神通能操縱時間,本質上是思維速度不同。
夢中思維運轉的速度,比現實中快太多。
正因如此,許多人常有夢中過去數天,現實中不過兩小時的情況發生。
十二倍流速的濃度足以讓思維對現實產生影響,濃度繼續增加,是否能夠更進一步,影響更大,實現真正的“夢游”?
屆時夢中的所作所為,俱能夠反饋到現實中的自己……
思維與身體有十多倍的流速差異。
梁渠無端想到一個名場面——子彈時間。
敵人的動作在他眼中慢如龜爬?
攻擊尚未抵至身前,十種應對方法已經呈現在腦海中?
“不好搞啊。”
梁渠眉頭緊皺。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想到達到十倍速砍人的效果,有兩個問題亟需解決。
一是夢霧濃度,濃度要達到夢境行為能夠完全反應到現實的程度。
二是如何在夢境中知曉外界情況。
濃度的事情好解決,蜃蟲本身進階是最可靠的手段。
此外萃取,精煉,實在不行收集蜃蟲的白霧,找個煉丹師凝練成丹丸。
第二點很難,睡夢中梁渠對外界環境一無所知,沒辦法根據外界情形做出合適反應。
需要在夢境與現實之間,鑿開一個窗口……
梁渠瞥一眼手邊的《耳識法》。
五識,耳、眼、鼻、舌、身。
第六識,意識。
第七識,潛在識。
第八識,種子識。
意識,潛在識……
梁渠反復琢磨老和尚口中的八識,似乎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他,意識與潛在識,正是在夢境與現實中鑿開窗口的關鍵。
若是設想真的成功,自己算不算是創造出一種奇特武學?
《吾好夢中殺人》?
不入狼煙莫栽樹,不入狩虎莫養樹。
梁渠發現自己無意間好似種下一顆小樹苗,只是種子堪堪埋入土中,連芽都未曾生發出來。
即便外置大腦足夠給力,設想能否實現仍是個未知數,暫時不必為了虛無縹緲的可能投入太多精力,當務之急是把握住眼下,一步一個腳印。
梁渠起身打開窗戶,星光海潮一樣瀉入,今晚實在是一個明朗的星夜。
帶著植物芬芳的夜風吹散屋內的悶氣,為期一個月的梅雨季終于有停歇下來的跡象。
睡覺!
睡覺做夢根本休息不好。
一晚上夢中修煉,白天又摸索一天。
梁渠足足兩天一夜沒好好休息,困得不行。
翌日清晨,陽光斜斜的照在水波上。
河貍一家再度開工,大量啃咬下來的木屑堆成一座小山。
小河貍用爪子摟抱,收集起啃下來的木屑,埋進灌木下挖出的土坑,填上濕泥。
烏龍跟在它屁股后面晃,兩條前腿來回蹦跶,亦步亦趨。
只幾天時間,烏龍便和河貍一家打成一片。
梁渠晨練完,帶上二十多片冥木根蓮花葉,騎上赤山趕往平陽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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