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轟落,瞬間猛烈的強光在幽都中心偏北的位置上炸開,轟聲爆響中,天空之中升騰起了一股翻滾著的巨大云團。
在儀式幾乎都被下方攻擊牽制的情況下,這一擊大部分力量都落在了最主要的一處密儀中樞上,并造成了根本性的破壞。
儀式場域在這股強猛力量的沖擊之下,彼此根本來不及相互堆迭抵抗,瞬間被猛然膨脹的沖擊波給撐開,撕裂,以中心點為起始,一層接著一層向外迅速崩塌。
由于光線和灰塵的影響,甚至可以直觀看到整個傾頹的過程。
在遭受靈性沖擊的時候,尉遲彬盡管不是處在正中心的位置上,可依舊被那股力量所波及,整個人竟被震得飛了出去。
如果不是尚存的密儀對他起到了保護的作用,那么他大半身軀在沖擊到來的第一時間就會化作飛灰。
此刻他晃了晃腦袋,半坐起來,而心中則是震駭不已。
在他有生之年,還從來沒見過威力這么強猛的靈性沖擊,剛才那一瞬間帶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舊陸的太陽墜落到了幽都之中。
他睜眼看去,周圍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片刻之后,外圍的大氣又朝中間填補進來,形成了一股股強烈的空氣漩流。
他身上騰起靈性之火,抄起長斧,當的一聲杵在地上,龐大的身軀又重新站了起來。
看了看四周,本來他所站的地方是幽都最高的幾處地方之一,現在幾乎全部被夷為了平地。
原本密儀最集中的地方,現在則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那里一切都消失了。
他沉默的望著那里,這時忽有所覺一般,往空中看去,就見那百余年間籠罩在頭頂上的濃霧終于散開了,上空的光芒無遮無掩的照落了下來。
而在上空那騰起的灰塵和未散的光芒之中,則飄懸著一個渾身閃爍著白金色的人影,令他不覺露出了凝重之色,手中的長斧也立刻攥緊了。
此時此刻,幽都上空濃霧的消散,給全城軍民帶來的沖擊不是一般的大。
早在大順一方展開攻擊并對都城造成持續的破壞后,全城上下都陷入了一片惶恐之中,而現在更是變成了極端的恐懼和絕望。
在這一刻,都城中的大部軍卒和密儀師都是放棄了繼續抵抗的打算,許多關鍵位置上的人要么呆呆愣愣,要么就是干脆一哄而散,唯有少數人還勉強堅守在崗位之上,可顯然他們精神狀態也不怎么好。
連日以來,城中每一個人都承受著巨大壓力,心中的弦緊繃著,現在這根弦終于崩斷了。
在大順一方判斷之中,恐怕要十天半月才能對儀式造成應有的破壞,并攻陷城池,這個時間有些長了。
可這要是站在幽都軍民的立場上,那就完全不同了,當大順一方兵臨城下的時候,大多數都想著放棄了。
也得虧幾位閣老統御得力,還有大將軍尉遲彬在百多年時間內積累下來的威望,才在他們共同推動之下強行維持著城內的秩序和反抗。
而這些勉強凝聚起來的心氣,伴隨著濃霧的消失而瓦解了。
施閣老坐在后方城閣之中,看著上空照落下來的光芒,聽著遠處炮聲變得更為清晰了,一簌簌灰塵從上方震落下來。
他說:“城破在即,諸位自去吧。”
方閣老說:“受國恩惠,不忍去之。”
而其他兩名閣老相互看了看,站了起來,對著他們一揖。他們也沒有怪責的意思,同樣回以一揖,那兩人默默離去了。
他們依舊穩穩坐在那里,方閣老拿起茶盞,掀開杯蓋,正要喝的時候,上方卻有一撮灰土落下,在水中漫開,他微微一頓,隨后仍是一口飲下。
他合蓋后放下杯子,問了一句,“也不知道洪閣老那邊如何了。”
施閣老說:“洪閣老恐怕尚未得見天顏。”
隨后又搖頭說:“見到了又如何,我們這位陛下,但見其身,不見其國。舉天下以奉一人,縱有高策,亦只救己,不足以救天下。”
方閣老嘆了一聲,說:“我等皆世受皇恩,今日便與國同休,也算對得起元家了。”
幽都上空,陳傳目光透過紛紛揚揚的的塵土光霧,落去下方。
這時他能更為清晰的感受到,城中還存在四個洞玄觀格斗家,各自分散在不同的方向上。
倒是偏城南所在一大片區域依舊被稀薄的云氣所遮擋,看不清楚,那應該就是聞光帝所居住的地方安業宮了。
除卻那里,余下的四位洞玄觀格斗家應該就是舊帝室表面上最后的力量了。
這時他將從后方送來的,又一枚探查用的遺落物取了出來,向上一拋,霎時一道光芒分散向四人照去,只是瞬息之間,有關于四個人的信息就進入了他的精神之內。
他也由此確定,站在下方現在正盯著自己,擁有著龐大異之相的人就是舊朝大將軍尉遲彬。
只是信息才是搜集到了一點,很快又有強烈的干擾力量傳至,使得他沒有辦法再深入看下去。
不過僅憑著剛才所收獲到的這些,對他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他眸光微閃,將這些信息傳遞到在場每一個人的精神之內。又說:“這里就交給我,諸位去對付其余三人。”
眾人立刻分散,向著那三人沖去。
陳傳看向尉遲彬,像這種老將軍,他會予其最起碼的尊重。
尉遲彬此刻凝重無比的看著上方,他沒有選擇飛空上升,因為他感覺那樣只會將自己更多的破綻暴露出來。
在他三百多年的軍伍生涯中,除了上層力量,陳傳是他所見過的最強大,也是最可怕的對手。
他從沒有想過,洞玄觀格斗家能強橫到如此地步,讓他還沒有與對方正面交手,就已然失去了必勝的信心。
而更可怖的是,他能感覺出來,自己所認為的強大,恐怕還不是對方所能抵達的真正終點。
只能見招拆招了。
陳傳懸空不動,而他的背后浮現出了巨大的靈相,靈相對著下方一伸手,伴隨著這個動作做出,一道煊赫的靈性沖擊就奔向尉遲彬。
用靈性沖擊作為起手攻擊是最方便的,能夠迅速看出敵手的反應速度和抵抗方式,關鍵是能試出對方有無自發性反應的異力。
不過他強橫無匹的根基擺在那里,哪怕只是用于試探的沖擊威力也是非同小可,一般對手還真不見得接得住。
尉遲彬這時猛地將斧頭往上一抬,轟的一聲,同樣一道靈性沖擊發了出去,與天上落下的那道光柱撞在了一起。
實際上在陳傳發動靈性沖擊之前,他就憑借著豐富的戰斗經驗,根據陳傳所站立的位置還有靈相的舉動,第一時間預判出他可能會采取的攻擊方式,從而做出搶先做出了回應。
他不得不如此,因為根據他的判斷,以陳傳的出招速度,自己在看到后再做出反應可能會來不及。
就算是他判斷錯了,也能逼后者躲避或者抵御,依舊占據先手。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發送出去的靈性沖擊頃刻間就被推擠了回來。
他臉露駭異,拼命將自己身上的靈性之火往前方聚集,可哪怕這樣,只是阻止那沖擊沒有立時落到身上,整個人卻是被上面那股強勁的力量推動著向外移去。
在這個對抗之中,他怒目圓睜,似乎是過度的刺激引發了身體內部的變化,他的左側肩膀上竟然又長出了一顆頭顱。
而真正的改變并不是多出一個頭顱那么簡單,他所觀想的外相為“六靈神督”,六靈為三力三首,每當他身上多出了一個頭顱的時候,那么力量也會在原身的基礎上多出一倍。
只頭顱的引發并非受他能主動控制的,需要戰斗之中逐漸激發。
然而可以的話,其實他并不想這么做,因為這里面其實是有一個弊端,特別是面對陳傳這樣的對手的時候。
可現場的情況根本不允許他停下來,絕對力量的壓迫之下,使他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因為力量的暴增,他現在勉強將靈性沖擊擋住,甚至在試圖將之推爆開來,然而還沒有等他做出這個舉動,又一道靈性沖擊力轟擊了下來,并且與前面那一股力量迭加到了一處。
這一下又將他原本所具備的優勢壓了回去,而在這樣的壓迫之下,他另一側的肩頭上,很快又長出來了一顆頭顱。
三顆頭顱的出現,讓他擁有三倍之力,然而他心里清楚,這同時也是最為危險的時候,他不能再停在原地了,而是要利用現在的優勢。
他怒吼一聲,將手中長斧一轉,竟然利用斧頭此前不曾暴露的特性,生生將靈性沖擊給偏引了出去。
而他雙足一蹬,直接從原地躍起,朝著天中的陳傳沖去。
他有一門異力,能夠壓制并拘束接近到自身一定范圍內的敵人,并且還有先帝所賜的遺落物的配合,哪怕對方也有遺落物,也未必擋得住。
所以現在他只想著沖到陳傳的近前,只要到了那里,那今天的局面還有一定可能被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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