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往聞光帝身上看了一眼,只看此人的氣息,那也有洞玄觀的層次了。
這恐怕是自盛朝以來,少有的以玄機武者之身登臨九五之尊的人了。
也就是新舊時代交替,很多固有的東西被打破,才出現這樣的可能,否則沒有誰會忍耐一個掌握了無限生命的人坐在上面的。
這意味著所有的資源最終都會向其集中,過于集中且極端穩固的權力又會反過來壓抑整個社會,這所引發的后果也是不可預測的。
從鳴乘子提供的信息看,聞光帝本身算是有才能的,再加上他身為皇帝,其所能獲取的資源堆都能把人堆到這個境地上了。
至于具體的戰斗力,目前還不好判斷,只是此刻看著此人,他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聞光帝聽到鳴乘子的質問,朝后者身上打量了一眼,他的神情淡漠,沒有給后者多余的回應,
很快將目光移開,似乎直接將之忽略了。
最后他看向陳傳,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門前的內侍似知道他的心意,當即挪動身體,面向陳傳:
「這位便是順朝玄機大將陳將軍吧?陛下說了,陳玄機非是秘圖血脈,卻能輕易壓制永王,莫非仙神轉世,天人托生?」
蔣令淮、穆曉人聞言,神情不由變得嚴肅了一些。
秘圖血脈這個事情,到了他們的層次和身份地位,當然也有知曉的。
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剛才那個永王居然是秘圖血脈的擁有者,陳傳居然在短短片刻之內就將之擊敗了,而在同時,他們也意識到了對方的險惡用心。
這種血脈意味著什么他們很清楚,也清楚各個派系和政府對這種人物的看重,陳傳能打贏其人,那么他回去是受歡迎還是受敵視?那些秘圖血脈者又會怎樣看他?這都是很難說的事。
對于他們進取派而言,陳傳現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他們對視了一眼,暗下決心就當這句話沒有聽見。
至于鳴乘子,穆曉人已經在想如何設法讓其事后立誓閉口,如果無法達成,那就設法干掉這個人。
陳傳則是心念一轉,這么看起來,永王的確是秘圖血脈的擁有者了,至于打贏其人這件事傳出去后被大順方面有些人忌憚,他根本不在意。
永王是斃命在他手底下的第一個秘圖血脈,但絕不會是最后一個。
今天這一戰,對方根本沒有能發揮出自身的真正力量,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殘次品一樣,
如果真正運用好的人愿意來找他的,那他是十分歡迎的。
他凝視著聞光帝,語聲平靜的說:「聞光,你該知道,你已走不掉了,該如何選擇,我希望你自己想清楚。」
聞光帝依舊不說話,那老內侍說:「陛下乃是一國之君,萬乘之尊,豈會請降?」
他十分鄭重的說:「陳玄機,陛下絕然不會做那等辱沒祖宗社稷之事的。」
老內侍說完之后,轉身對著聞光帝跪下一個叩首,口中說:
「陛下,老奴先去一步。」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五官之中滲出了絲絲鮮血,身體一歪,倒在了地上。
并且身軀很快融化了一般,在頃刻間就變成蠟油一般的東西,連衣服都化了個干凈,只有一塊較為顯眼的玉佩掉落了出來。
陳傳幾人剛才就看出來了,這人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玄機武者,應該就是憑著那枚玉佩才擋住了蔣令淮的精神沖擊。
聞光帝這時從御座上站了起身,站在那里看著三人,他的目光之中帶著一點奇異的神色。
忽然之間,身上冒出了縷縷青煙,隨后愈來愈多,就在短短幾個呼吸之內,整個人全部化作了飄飛的煙氣,直至徹底消失,唯有一件灰白色玄士袍和頭發上的玉簪落在了地上。
陳傳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那種古怪和不協調的感覺就提升到了頂點。
而在神氣從其身上冒出來的那一刻,他就準確判斷出來了,面前的聞光帝,應該是一縷類似的神氣的東西,這么看來,這聞光帝走的是神之相的路數。
只是之前居然完全分辨不出來。
他目光在那根玉警之上稍作停留,這應該是某種遺落物的作用了。
那么真正的聞光帝在哪里?是選擇走那條小徑么?還是說另有什么別的去處?
聞光帝費了這么多工夫,安排了這么一出戲,總應該是某種有目的的吧?當不會只是向他們面前表現一下這么簡單。
蔣令淮轉頭看向鳴乘子,十分懷疑的說:「鳴乘高功,那真的是聞光帝?」
他總覺得這一幕透著說不出來的古怪和詭異,隱藏在底下的信息一時卻又獲取不到,讓他有些憋悶。
鳴乘子凝聲說:「是這昏君沒錯,不過—」他這時上前幾步,抓了一股尚未完全化散的青煙上來,隨后五指一捏,指縫之中就有銀的沙子飄灑落下。
「玉砂筑身——」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眉頭一下就皺緊了。
他轉身對著陳傳一揖,「玄機,可否容在下去后艙觀上一觀?」
陳傳頜首說:「一起去吧。」
他之前就將場域放出在這架飛艇之上探看過了,大部分區域都是一覽無余,唯有只有小部分地方被一股隔絕力量擋在了外面,那很可能就是除聞光帝之外主要人物的所在地了。
除此外,飛艇里面還有一些較為特別的東西,比如一些較為罕見的中小型異種,還有一些交融地的珍奇異寶。
這些東西對于尋常人可能較為珍貴,但對他們而言幾乎沒有什么價值。
沿著鋪著華麗織毯的艙廳道路往里走入進去,沒有多久,前方出現了一間封閉的艙室,四周倒伏的為數不少的侍衛和看起來就極其兇悍的異種生物。
看得出來,這處艙室應該自外整體搬入進來的,除了此刻已是合閉的門窗,就幾乎沒有任何的開口了。
蔣令淮上前一步,場域作用之下,那厚重的大門在扭曲變形之中被強行開啟。
陳傳等人也由此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一個個穿著定朝后妃服裝的女子躺在了血泊之中,只有一個身著鳳冠霞被的女子,其手持滴血利刃站在那里。
見門被打開,那女子緩緩轉過身來,她的面容蒼白異常,姿容稱得上是端莊秀麗,從服飾上看,這位應該就是曹皇后了。
曹皇后在見到他們后,立刻將手中長劍橫在了頸脖之上,但此刻并沒有人上前阻止她,她將劍用力一劃,霧時鮮血溢出,隨后劍從手中松脫,人也倒了下去。
陳傳神情平靜的等在那里,過了一會兒,這些人全部都是如聞光帝一般,化作了一縷縷煙氣飄散,最后只落下了滿地的銀砂。
這些人身上并無聞光帝身上的遮掩用物,所以他看第一眼時就看端倪了,也自然沒有上去干涉的必要。
鳴乘子這時定定看著,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陳傳說:「鳴乘高功,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鳴乘子沒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他才鄭重說:「玄機,在下已是有些許頭緒,但此刻卻不好下論斷,在下認為,我等或當速回幽都。」
蔣令淮問:「怎么?是金蟬脫殼么?」
鳴乘子搖頭說:「卻非如此簡單,剛才那人的確是聞光帝,但只是其之一部,余下何在,那便關乎在下推斷了。」
陳傳說:「回去之后就知道了。」他對蔣令淮說:「蔣將軍,你且留在這里看守這艘方丈號,
那些侍女宮人,還有船上的一應物品,我回來之前,不得放一個人離開,也不得讓任何人接近。
還有那個裂隙,要再次開啟,只要里面沒有人出來,就不用理會。」
蔣令淮知道他提防的什么,肅聲說:「指揮放心,只要我蔣令淮在,保證不讓任何東西靠近或離開!」
陳傳點了下頭,又對穆曉人和鳴乘子說:「我們先回交融地。」
說完之后,他從飛艇之中出來,騰空飛起,往安北道轉回。穆曉人和鳴乘子兩人迅速跟上。
等到重新回到了安北道中心城,陳傳的外植入體也收到了交融地前線傳回來的情報。
他之前安排了一路人手埋伏在了那條奇徑所在,如果聞光帝從那邊走,同樣會遭到攔截,
情報顯示,這一次的確有所收獲,成功截住了去北道口的皇室一行人。
因為隨行之人幾乎沒有高層次格斗家,所以并沒有遭遇什么像樣的戰斗。
報告之中提到,在截停列車之后,他們發現了聞光帝及其后妃等人都在車上。
本來以為是捉到了大魚,但僅僅是數分鐘之后,聞光帝和其余一眾隨行的皇室成員都是當場化成了一團煙霧飄散。在場唯有瓊王和那些近衛沒有問題,現在已經全部俘獲,正在用特殊手段進行審訊。
陳傳看過之后,心中思,所以這一部分也是虛設的么?
那么其人究竟在哪里,還在幽都還是有別的通路,亦或有其他什么緣由?
他轉念過后,就和鳴乘子說了下這邊截獲的情況,最后問:「鳴乘高功,能否據此分辨出聞光帝的真正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