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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余道靈性沖擊之下,幽都上空仿佛濃郁不化的霧氣頃刻間被洞蝕出一個個不斷擴大的窟窿。
這樣大規模且來自多個方位的攻擊,密布都城的儀式場域紛紛被喚醒,交迭場域的碰撞沖擊之下,大地劇烈的顫動著。
而在幽都的地底之下,此刻正矗立著一根根巨大的金柱,其根部沉浸在粘稠的銀色水液之中,在沖擊和震動到來之后,忽然隆隆轉動了起來,水液亦是圍繞著柱子緩慢流淌旋轉,并發出耀眼的光亮。
這是另一處分擔攻擊的力量的儀式器物,場域一時無從化解的力量,都會被這里吸收進去,再進入地面的密儀材料調配的融液之內。
如此以多重場域相互嵌套抵擋,從而不使都城的防御場被一口氣沖破。
即便如此,那強烈的轟擊依舊使得整個城市都為之震動,儀式反應較多的區域,地面更是如波浪般起伏,建筑物晃動不已。
只是這里就能看得出來前后兩次攻擊的不同之處了。
同樣的靈性沖擊,表面看起來眾人一起營造出的攻勢所造成的破壞更大。
但實際上,陳傳那一擊,力量凝練集中,在洞穿黑霧之后,又轟擊到了下方的地面之上。
這股沖擊雖然在過程中被阻耗消磨,可被調動起來的密儀力量被迫聚攏收縮,這令對撞中所產生的消耗,基本由密儀本體承受與消化。
而眾人攻擊所造成的震蕩雖然使得城中受到了不小侵害,但受損的其實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建筑。
精心布劃的密儀場域通過合理的布局,將壓力分散導引至這些區域,使得沖擊力量被有效分擔,對密儀本身的消耗并不大。
外面的人或許看不明白,可是眾多洞玄觀格斗家身在局中,對此看的是十分清楚的。
他們心中也不由暗暗嘆服,陳傳這一擊,可不單單在于力量的強度,更是展示出了對自身靈性之火細致入微的駕馭。
感嘆之余,他們也沒有停下進攻,稍候片刻,又是一波轟擊落了下去,這點靈性沖擊對于洞玄觀格斗家幾乎算不上消耗。
只要精神與重天之上的溝通始終存在,他們可以一直持續下去,而在交融地,他們的精神與上方的溝通反而變得更為順暢了。
而此刻在城市四個不同方位之上,大將軍尉遲彬與舊帝室明面上僅余的三位洞玄觀玄機武者正守衛在樞位之中。
他們此刻都是展開自身的場域和精神,負責承擔一部分沖擊力量。
盡管有他們配合,可十多個洞玄觀格斗家的輪番進攻,哪怕都未盡全力,可對于密儀的消損和破壞那是不可避免的。
百多年堆積起來的密儀,就像一個堆壘起來的巨大沙丘,正被不間斷的削減著。
很快,內部就有一些刻畫著密儀的所在在震動和消磨中崩散掉了,只在地面上余下了一堆堆散碎的儀式材料的粉末。
受封的密儀官們,則是帶著大批密儀師守在各個重要位置上,但凡看到墻壁和地面有密儀材料大片大片的消退和剝落后,立刻就有人事先準備好的儀板按上去,同時有人在后面負責加緊修補描繪。
他們用的還是一百多年前的舊式修補方法,畢竟密儀這東西涉及他們的根本,密儀師更是長期受帝室掌握,這方面是很少和外面作交流的。
時不時可以看到密儀場域紊亂共鳴之下,有幾個負責修補的密儀師被當場震死,直挺挺的倒下去。
不過這些人馬上就會被負責督守的侍衛拖下去,然后立刻有帶著麻木表情的人繼續上來頂替。
可難說這樣的消耗能持續多久。
密儀其實材料還好說,背靠著交融地的龐大資源,這方面根本不缺。
人卻難說了。直至臨戰清點時才發現,真正能到場的密儀師只占名冊的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的人就只有一個名字而已。
這后面的水實在太深了,被派來監督的內侍現在根本無從深究,只能將尚在學習的學徒調上來,同時向各個貴戚征調人手。
但這畢竟只是被動防守,哪怕大順方面沒有掌握秘圖,理論上也能通過逐次的試探找到幽都的薄弱點,不過時間稍微久一點罷了,結果并沒有太大區別。
所以幽都最好的做法就是出來阻撓,不能讓對方這么肆無忌憚的發動進攻,奈何主力的連番喪失,致使守而不動幾乎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陳傳飄懸在幽都的上方,發動第一次攻擊之后,他沒有再繼續出手,而是留意著面罩上的顯示。
上面是整個幽都的密儀布置圖,文名鐘將密儀圖與場域反應結合起來發送給了他,這樣他能清晰的看到每一部分的場域變化。
而在后方,一共有五具活躍意識體正在配合文名鐘負責分析場域變化的數據,僅是短短片刻之間,活躍意識體的身上就都蒸騰起了絲絲熱氣。
陳傳沒有去催促,他知道找到場域漏洞,那是需要先尋到里面一個個活躍節點,再通過這些點與點之間的結合縫隙去拼合出一條深入內部的路徑。
這并不容易,需要大量的推演和計算,并且這還不光光依靠算力能得出的,因為場域中融入了極不穩定的精神力量,這也意味著其中多出了極大的不確定性,不是完全靠數據能表達清楚的,所以只能靠慢慢耗磨了。
其實這種舊時代的防御體系,恐怕如今也只有在舊帝室才能見到了。如今的世界各國,密儀只是用在重要區域的封鎖,更為小型化和精密化。
至于城市防御,現如今都是依靠大型場域生物了,兩者間各有利弊。
但毫無疑問,這種將舉國資源投入到一座城市中的做法,放在現今是不合時宜的。
允執閣中,聽著外面的隆隆震動聲,感受著搖晃的閣樓,五位閣老俱是面色凝重。
比起這些響動,他們更擔心的是內部,光挨打沒法還手,對于軍心士氣的打擊是極其嚴重的,而要是沒了人,整個幽都也不過是一個空殼子。
方閣老忍不住說:“首輔,諸位閣老,莫非我等只可在此坐視么?”
施閣老這時也說:“陛下尚有二子,皆剽悍勇健,具上將之才,可否請陛下命兩位大王出閣協防,以振軍心?”
另外兩位閣老亦點頭相附和。
有一位直言:“如今我們守的是元家江山,元家小輩豈能縮在深宮袖手旁觀?”
情況危急,閣老們的言辭也變得愈發鋒利了。
他們可不全是靠聞光帝一手擢任,能做到如今這個位置上,都是得到了上層力量,也就是兩位供奉的元氏先祖點頭的。
平日他們謹守君臣之義,可現在遇到了亡國之危,他們自是不會再客氣了。
洪閣老沉聲說:“洪某當入宮面圣。”他一拱手,“還請諸位閣老在此主持大局。”
“好。”
四位閣老都是肅然拱手。
洪閣老離了允執閣,這次連車馬都是不坐了,騎馬往云夢苑而來,到了敞論閣前,見那位老內侍正立在閣前階臺之上。
這人躬身拱手,對著下了馬的洪閣老說:“首輔請回,陛下正在修行,今日不見外臣。”
洪閣老皺眉說:“陛下以為能一躲了之么?外面情勢危如累卵,偽朝之軍數日間便能破城,到那時,陛下還能視而不見么?”
老內侍躬著身,不急不緩的說:“首輔言重了,陛下將外事盡數交托,難道還不夠信重諸位閣老么?”
洪閣老說:“老臣與陛下君臣多年,深知陛下深謀遠慮、胸襟宏大,值得危難關頭,非陛下出面決斷不可,請陛下示下方略,以安眾臣,穩軍民之心。”
閣堂之內,聞光帝靠在榻上,手拿著經卷,對外面的聲音似乎充耳不聞,偶爾慢悠悠翻了一頁。
等到外面的聲息漸歇,老內侍走了進來,躬身說:“陛下,首輔說陛下若是不見,他便不走。”
聞光帝放下書卷,說:“首輔年紀大了,去,給他搬一張椅子,再給一杯參茶提提神。”
“是,陛下。”
洪閣老等了一會兒,看到兩個小內侍搬來了一張鋪錦圓凳,他也不客氣,撩動下擺,直接坐了下來,又接過了參茶,喝了一口。
他說到做到,今天見不到聞光帝,他就不走了。
聞光帝繼續翻著書,時不時又在夾縫中添上幾筆批語。
只是外面轟鳴的聲音越來越響,便連他這里也聽到了,案上的筆架和鎮紙都在跳動著。
他往一側邊的池塘看去,那池水激射出一圈圈的波紋,垂下的柳枝也在晃動,而池中的金色鯉魚則是慌張的跳動起來。
他問了一句:“什么時辰了?”
老內侍回答:“陛下,申時三刻了。”
聞光帝又問:“永王那里如何了?”
老侍者低聲說:“陛下,永王方才來報過,湖下裂隙已是洞開,只眼下稍稍有些不穩,再有半個時辰,當能就緒,想到時當會來稟告陛下的。”
聞光帝想了想,合上書卷,“不等了,更衣,擺駕綠睛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