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凈派總部,在某處會議廳,俞參員再次來到了這里,過了一會兒,其他人的擬像虛影陸續現身,依舊之前出現的那些人。
依靠著這里內部的某件遺落物,他能與不在總部的派內格斗家們進行交流,只是一年之內所使用的次數十分有限,而僅是短短幾天時間,他已經是第二次動用了。
純凈派內部顯然以效率為上,沒有那么多的客套,俞參員到來后,就直接說:「那位已經往余老那里過去了。」
「能夠延緩嗎?」
「沒可能的,這次是余老點名要見他。」
哪怕只是模糊的精神擬象,也能看得出在場的格斗家神情變得凝肅起來。
因為他們都知道,當初的那場自我革新看似是從派內中下層先開始發起的,但實際上無論保守派還是革新派,背后都是有著上層力量的授意和支持的。
革新派的背后,站的就是余老了。
上層力量其實都各秉持不同的理念,余老本人則是一個純粹人類主義者,在保守派看起來,他都是屬于最保守的那一批。
所以他十分排斥從秘圖上借取血脈的做法的,認為那有違純凈派的根本。
純凈派的理念自從提出并逐步形成之后,從舊時代開始,就一直在嘗試并推動以人身戰勝天外妖魔的偉業,只是這條路至今沒走通過。
在俞先生他們看來,當初余老為了反對秘圖血脈,所以轉頭去支持了革新派。但好在這些上層力量因為某些原因不會直接干預具體的派內事務,真正執行者依舊是派內中上層,所以后來革新派在失敗后,余老就再沒有動靜了。
而他們這些人也設法做出了一些改變,比如不阻止從派外吸收人才,但同時保持有限度的信任,給予一定的資源和功法支持,但首先要求有過硬的功績。
但這只是安撫派內人員的做法,他們仍是把主要的希望寄托在擁有秘圖血脈的那一位上。
這么做不是他們昏頭了,而是從過去的經驗,還有來自上層力量的告知,具備秘圖血脈之人一旦突破上層力量,其表現出來的力量更為強大,遠遠不是純粹的人身格斗家可比,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有繼續往上突破的極大潛力。
光是這一點就值得他們去全力支持了。
他們本來以為計劃已經已可穩定推進,然而陳傳的出現,卻又導致局面出現了不確定的變化。
有一個人這時抬頭說:「等這位與余老見過面,想必用不了多久,一個更為強大,更有推動力量的革新者就將出現了。」
眾人不由沉默了一陣。
雖然陳傳沒有表明什么態度,但他們已經可以預見接下來的事情發展。
最不一樣的地方在于,當初管先生光有武力,自身是有著性格上的缺陷的。可陳傳不一樣,他本來就是大順政府的事務官員,一路憑功績和能力晉升上來的,斗爭經驗豐富,
關鍵是哪怕武力上也超過了管先生。
這時有人出聲問了一句:「那些資源可以提前拿到么?」
「我們已經在加快爭取了,但是現在還很難說。」
「其實我們可以設法」
馬上有人出聲打斷:「我們的敵人不是派內的同袍,我們對手是其他派系,還有天外的那些存在,如果我們自己先內亂,就算勉強達成了目的,也是在撕裂我們自身的力量。
在規則充許之內競爭,才是最妥當的,況且的確是我們先遞上了申請,這一方面是我們占理的,沒有道理讓后來者拿走。」
有人猶豫了下,才說:「其實我覺得,陳參員的戰績如此耀眼,或許他真的可以呢?」
他是仔細看過關于陳傳的錄影的,雖然沒有實質上的接觸,他憑借著自身的經驗和特殊的精神感應,他覺得陳傳與自己之前見過的格斗家絕然不同。
這令他不禁想到,或許陳傳真的能走出原本他們視為不能走出的那一條路。
畢竟再怎么樣,陳傳的戰績是實實在在明擺著的,如果是這一位成就了上層力量,那是不是同樣也能再現之前的戰績呢?
說到底,他和一些人心里也是期望有這樣的人出現的,轉去支持秘圖血脈,也實在是原先的道路走不通了。
「不可能!」
有一個人立刻予以否認,他沉聲說:「人身力量是有其局限的,過去無數前人都證明了,何況我們已經準備了那么久,那是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難道我們現在就無端端放棄了么?」
眾人又一陣沉默。
俞參員這時開口說:「我支持洪參員的意見,有限資源必須要運用在刀口上,從各個流派還有各國政府的情況看,秘圖血脈擁有者的能力已經被證明了。
放棄已經得到證實的,轉而去支持不確定的,我覺得我們不必要那么理想化。」
有人不禁嘆息一聲,又有人說:「好,那就盡我們所能,原來的計劃盡快推進吧。」
與此同時,陳傳已走入了樞柱之中,到了里面后,他發現這里空空蕩蕩的,看不到任何擺設,只有潔白光滑的墻壁。
周圍的光線看起來較為柔和,他走在地面上,在沒有刻意收斂的情形下,腳步聲得以非常清晰的傳遞出來,并在周圍的墻壁上反射著。
樞柱內部的空間終究是有限的,隨著他走到了中間位置上,感覺好像一下進入了裂隙之中一般,總之已經不再是站在原來的位置了,而周圍光芒也驟然黯淡了下來。
他眸光微動,站立有片刻后,繼續向前,隨后他陡然看到,前方有一個巨大的東西,
似乎是從地面上探出頭來,正對著直勾勾的看著,并有一股滿是惡意的精神自那里散發出來。
他對此視若無睹,繼續往前走,而那東西則是轉著頭,視線一直跟隨著他走了數十步后,前面出現了一點光亮,似乎是隨著他的精神注意,那光亮旋即變得越來越亮。
然而他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坐在那里,因為光亮范圍不大,所以好像是坐在了一個被漆黑世界籠罩的孤島之中。
這人身形奇高,即便坐著也有二十七八米高下,如瀑布一般的黑色頭發披散下來,一直垂到了地面上。
他的面龐皮膚非常光嫩,而他的眼睛則透著一股純真之感,看著像是新生兒一般。
盡管體軀龐大,可并沒有帶給人畏懼和壓迫感,反而感覺某種生命的宏偉之感,身旁豎立著一根球莖狀物體,疑似是某種異化植物,里面有閃爍隱約跳動的火光,像是一個燈盞。
見到陳傳之后,他開口說:「陳同袍,我是余定疆,他們都叫我余老。」
面目雖然很年輕,可他的聲音卻很蒼老,聽著像是一個遲暮老者,并且發出之時好像直接映入了他的精神之中。
陳傳看著上方,這不是他第一次直面上層力量,但這位與陸天師的感覺又不一樣,誰強誰弱以他現在的能力還感覺不出來。
只是放下雪君刀,抱拳執禮:「余老好。」
奈老那略帶純真的漆黑眸子看著他,似乎里面還帶著一絲好奇和探究。
「你的場域很獨特,非常純粹,你的身上光芒特別明亮,是我見過洞玄觀格斗家中最為明亮的,我想,如果你能獲得上層力量,那也許會比現在明亮百千倍?
唔,你身上也沒有那些東西的氣息,你就是憑借自身的力量達到了這一步的。
真是不可思議。」
陳傳能感覺到,余老雖然這么說,但沒有對他進行任何實質上的窺探,因為第二我上沒有出現任何虛化跡象。
他抬起頭,問:「奈老以為我是別的什么東西?」
余老坦然說:「你來之前,我曾經有過這個想法,你的戰績十分耀眼,那已經超出了常人的界限了。
我也是這么走過來的,很清楚要做到你這樣戰績,是多么的困難,或許你會是一個遺漏的血脈之子?
不過見到你本人之后,我不再有這樣的想法,陳同袍,你真的非常的純粹,你并不是們,如果你早出現二十年,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陳傳認真說:「現在也不晚。」
余老似乎對他的坦率十分欣賞,他說:「我所指的,并不是派內的事情,而是———”」
他緩緩抬頭看向上空,「要是你早來二十年,那你或許現在已經能夠與我并肩而戰了,那不知道能消殺掉多少天外妖魔。」
陳傳望向他,再次堅定重復:「現在也不晚。」
余老訝然看向他,隨后發出一聲大笑。
「當初管單來找我時,他希望我支持他,我只是說,你可以試試,因為我知道,他雖然很有沖勁,可他這個人太過感性了,做事情時一往無前,稍有一些挫折,或稍有不順,
那就會自責埋理怨自己,不斷的反思,拼命的找自己身上的毛病。
他作為一個戰斗人員是合格的,可他并不適合做一個領導者,或者一個標桿和引路人其實我不指望他能做到真正的革新,我只想著,大勢一起,哪怕前行者倒下,也勢必會有后來者出現,我一直在等著,而現在——」
他的目光凝聚在陳傳的身上,「終于讓我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