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子看向專先生,沉聲說:「專同袍,你好。」
「俞參員。」
專先生冷硬的回了一句。
對于這一位,他的印象可是非常之深。
當初純凈派里,在那位管先生引領之下,包括他兄長在內,曾經有一大批人堅持一個理念:
那就是積極扶持新生代,讓更多更為杰出的后輩人才加入進來,而不是默守以前的陳規。
為此哪怕放寬一些衡量也是可以的,因為大轟撞不等人,還有面對各大派的競爭,他們需要更多的人才。
這是一場自內部發起的變革,初期也的確是收到了不少成效,帶來了很多新鮮血液。很多年輕一輩紛紛展現出了才華,派內也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景象,多個中心城中純凈派的影響力大大提升。
所以秉持這一理念的群體,一度成為了派內最大也是最有影響力的派別。
但是自趙真業的事情之后,這一切都改變了。他們所執行的理念被完全推翻。
管先生主動站出來承擔了最大的責任,而當初有一批有骨氣有擔當的年輕人為了挽回名譽,都申請去了交融地和世界之環的駐守任務。
畢竟是新生代,有些人的實力其實并不足以去往那里,只是因為心中的贖罪感,還有就是單純為了證明自己,所以堅持去了那里,而當時負責審批的就是面前這一位。
本來只需要卡一下就可以,可他卻放開了門路,任由這批本來最有理想,最有責任感,將來足以大放光彩的年輕人去了那里,其中大部分再也沒有回來。
雖然說這件事明面上沒有什么不符合規矩的地方,可專先生也不會對他有什么好臉色。
俞參員見他不說話,于是又主動開口說:「我聽說,你引導了一位非常有能力的后輩,真是恭喜了。」
專先生沒聲。
面具先生也有些疑惑,他想了想,說:「俞老摳,你說的是陳參員?」
「看來兩位還不知道。」
俞參員沒有在意面具先生給自己取的外號,「嗯,你們剛從川西道回來,還沒有聽到消息。」
專先生和面具先生心里愈發疑惑了,不過他們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就算想知道情況,他們也不想和對面這個人多談。
俞參員這時又說:「我很高興看到有這樣出色的后輩加入純凈派,兩位功不可沒,我知道了這件事也很高興,向兩位表示祝賀了。」
專先生兩人隱隱約約感覺到肯定是有什么大事發生了,而且和陳傳有關,否則這位不必要來特意來表達自己的態度,要知道這人平時對誰都不怎么搭理的。
半響,面具先生了一聲,「俞老摳,少來裝什么好人了。你不拖我們后腿,暗地里給我們捅刀子,那就很不錯了。」
俞參員一點沒有生氣的意思,他沉聲說:「我知道兩位可能對我有些偏見,不過我是真心實意這么想,兩位為純凈派找到了這樣出色的后輩,說明你們并沒有放棄最初的理想,這我也是十分高興的。
我們之間雖然有理念之分,但我們所做的一切,無疑都是為了純凈派的壯大。」
「是這樣的話,有本事就拿點資源出來支持啊,別在那里光說不練。」
俞參員沒有接過這茬,只是對著兩人一點頭,就轉身離去,很快離開這里了。
兩個人目注著他離去,面具先生嘿了一聲,「俞老摳就是俞老摳,一說起要他出血就沒聲了,
他說的場面話從來用不著當真。」
說了這句,兩人都是沉默了一會兒,面具最后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了:
「奇怪了,陳參員到底做了什么事了,讓他這么惦記?俞老摳這小子雖然辦事不地道,但要是沒什么大事情,他可不會專門跑我們面前來。」
專先生往前走過去,「等會兒就知道了。」
面具先生說:「也是。」
沿著這條路走到盡頭,兩人上了一輛纜車,隨著纜車向前移動,進入了一處裂口極大的峽谷,
由高處望去,宛如大地被撕裂開來,兩邊最寬處間隔有數十公里以上,其縱深更是無法一眼望到底。
正對纜車的一處崖臺上方,能看見一座巍峨聶立在那里的塔狀樞柱,四邊還分散有大大小小十幾根類似的樞柱,更有密密麻麻的暗堡和要塞圍繞分布。
純凈派三處總部都有各自不同的職能,其余兩處分別在交融地和首府中京。
交融地那里靠近世界之環,稱得上是一處后勤基地,那里集中了純凈派上層力量之下的最強武力,派內的主要戰力幾乎都匯聚在那里。
中京那里則主要是衛護首府,和與其他派別合作交流乃至政治交鋒的場所。
而這里則是因為列陂峽底下存在有一處無法被消解的裂隙,當初為了阻擋和對抗從對面世界過來的東西,純凈派在這里同樣集中了相當一部分武裝力量和派內格斗家,后來就演變成了純凈派最重要的一處總部。
隨著近年來對面滲透過來的東西越來越多,派內又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設立大型場域生物,研發了自己的活躍意識體。
當然,也因為裂隙的存在,純凈派也從里面獲取到了大量的資源,所以這里同樣也是流派內部的重要支撐點之一。
一刻鐘后,專先生兩人從纜車上下來,并根據界憑的指引,走入了其中一座樞柱之內。
這里的裝飾風格是如今最前沿的折衷主義美學,半是擬像生成的自然風光,半是冰冷的金屬水泥的呈現,展現出了某種超現實的錯位感。
在活躍意識體的引導下,兩人進入了一間寬的休息室。
專先生上去拿過瓷瓶,給自已倒了一杯茶,不過這時候他動作微微一頓。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么?」面具先生疑惑又警惕的問了句。
「是菓茸茶。」
「喲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面具先生驚了一聲,之前他們來這里,都是沒什么人招呼,能有口水喝就不錯了,居然這次能有菓茸茶,這可是派內少量分配的茶葉,一般可輪不到他們這種「邊緣人士」。
而且他們本來以為又會在那里被晾很久,以往交接任務不磨蹭上一個半個小時是沒可能有人來理會他們的,沒想到這一回才是等了五六分鐘,就有一個氣質樣貌出眾,大概四十來歲的中年女子走了進來。
「專同袍,你好,我是夏含,這次由我負責與你們交接任務,你們可以叫我夏助理。」
說著,她微笑伸出手。
專先生看著她伸過來的手,卻沒有抬手,整個人顯得有些不自在。
夏助理察覺到后,笑了一笑,很自然的放下手,「專同袍,我之前和專參員一起共事過幾年,
我很欽佩他的為人和理念。」
專先生神色動了下,看了看夏助理。面具先生也很驚奇,自從濟北道那件事之后,派內很少公開支持當初的理念了。
今天忽然對他們說起這個,結合起之前匆匆忙忙把他們找到總部,還有俞參員對他們說的那些話,總覺得事情很怪異。
面具先生忍不住了,「我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夏助理看了看兩個人,說:「陳參員之前一直是兩位在接觸吧?」
專先生點了點頭,「是,我是他的引導者。」
「是這樣,總部有意請陳參員過來一談,想請兩位代為轉告一聲。」
面具先生更為奇怪了,「那你們自己找不就成了?陳參員也是純凈派一員,現在更是濟北道分部的部長,又不是我們的下屬。」
夏助理笑了笑,「專同袍還不知道陳參員做了一些什么事情吧?」
見專先生流露出異的眼神,她說了聲「稍等」,點了下界憑,將一份報告文件傳輸到兩人那里,并說:「兩位可以看看。」
專先生看了下,這是關于陳傳在利納克斯聯邦的一些記錄,
開始還好,看起來還比較正常,但是到了后面,內容就變得非常不可思議,震驚到讓他們無法做出正常的思考了,只是愣愣的看著。
面具先生同樣驚呆了,他記得陳傳去聯邦之前,是長生觀吧?
等會兒,是長生觀吧?
這連他也有些不確定了。
夏助理看著兩人呆滯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說:「這份報告是從首府那里轉來的,可以確定其真實性,目前上層正在討論這件事的利弊和后續影響,派內同樣也在討論。
可不管怎么樣,畢竟陳參員所作所為是出于維護世界之環的目的,所以派內一定會在政治層面上給予他支持的。」
維護世界之環,對抗對面世界存在的,這關乎到純凈派存在的意義,這一點是無人可以動搖的,陳傳此舉在純凈派看來也是最正確的行為。
「所以我們希望陳參員能盡快來總部一趟,考慮到兩位關系與他比較近,就請你們二位代為出面,還有,余老也希望能與他談一談。」
聽到余老兩個字,專先生和面具先生都是一驚,過了一會兒,專先生沉聲說:「好,我會把話帶到。」
夏助理笑了笑,「好啊,對了,還有請把這個帶給陳參員。」
專先生看了一眼,那是一本有些發舊的小冊子,他一眼就看出這是什么,接了過來,鄭重說:「我會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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