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封鎖廳是按照一個生物的內部結構來排布的,廳與廳之間盡管彼此相連,可每一個連接處都有著強力的封鎖儀式。
只是現在的封鎖已然不是一個整體,可謂彼此脫節,卡利奧帕特斯這個舊時代的皇帝一路向外走著,此時他僅需要依靠自己余下的力量,就可以輕易強闖過去。
可實際他沒有這么做,而是每走到一個儀式前方后,會認真觀察并設法從其運轉之間的空隙中過去,由于共鳴效果的存在,在知悉這個儀式根本布局后,想做到這點并不算太困難,這一路出來,居然再沒有驚動多少儀式力量。
他沿著漫步者長廊而行,這個用斯洛怪獸食道打造成的,危險情況下它會分泌粘液堵住出口,然而當他走過來時,嘴角露出莫測的笑意,口中發出一種奇異的聲響,這個本來因為被他驚動的并開始了悸動的生物組織,轉瞬居然又被安撫了下去,又回到了之前的蟄伏狀態。
他則邁著優雅的步伐從這里輕松走過,一直來到了位于最前端的琥珀廳,只要從這里走出去,他就能脫離封鎖廳,那時候所需面對的就只剩下外部的儀式了。
可他沒有急看出去,而是朝大廳內饒有興趣的掃了一眼。
這里有著不少晚上來這里的游客,封鎖廳不但是一個展覽場所,而且還是私下談商務和各種政治問題乃至情人幽會最方便的地方。因為沒什么地方比這更安全了。
所以這導致這個夜晚居然有五十來人被困在這里,而其中有五分之三不是維亞洲本地人。
由于儀式的變化,維亞洲管理層唯恐其中被因禁的個體跑出來,所以不得不立刻采取封閉場館的措施,而根本沒有通知里面的人。
這手非常之果斷,在當下也很正常,因為想要把遍布場館的人找出來,那半個小時根本來不及,那時候說什么都來不及了,還不如先行堵上,隨后再想辦法處置。
這些游客雖然有些不安,可倒也不怎么驚慌,因為他們在來時就被告知,封鎖廳會時不時執行一些演習封鎖計劃,以確保其安全性,通常會持續幾個小時,
這本身就是封鎖廳游覽活動的一部分,現在突然遭遇到這種情況,他們反還有一種別樣的刺激感。
再一個,他們都是有身份的人,要是一個兩個被困,或許還擔心維亞洲中心城不講規矩,可這么多人在一起,自信維亞洲絕對不敢對他們做什么的。
卡利奧帕特斯在這個時候走了出來,他的手以一個非常有舒緩優美的姿態晃動了下,手中的異化組織蔓延出來,生成了一只形若骨質的口琴,他沒有去遮掩自己,而是大大方方走到了一旁,坐了下來。
他的出現很快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所有人的自光不由自主落到了他的身上,
被他的奇特氣質所吸引。
他們感覺這個人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里,但其周圍莊嚴肅穆的氛圍又極端的匹配卡利奧帕特斯拿起口琴,旁若無人地吹奏了一曲。這悠揚的樂聲中歡愉輕快,卻又透著一絲深沉,恰到好處地契合了在場人們的情緒,既舒緩,又不過分跳脫或壓抑。
特別是在此時此刻,恰恰能在一片不安的氛圍給了他們一絲快樂的慰藉。
在場眾人表面上為了維持風度,對困境顯得毫不在意,可要說不焦躁那是假的,現在聽了一下,心情竟然得到了片刻的舒緩,于是紛紛鼓起了掌。
有一個人挺著大肚子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像是在舞臺劇前和演員對話,
他說:「我在迪賽戈多的劇院都沒聽過這么好樂曲,嗯,這是我所聽過的最美妙的音樂,先生,能請教您的名字嗎?」
卡利奧帕特斯輕撫了一下口琴,露出一個優雅的微笑,「卡帕,叫我卡帕就行了。」
他柔和文低沉的嗓音當場引的幾位女士發出了輕輕的低呼,而他保持微笑,「順便說一句,迪賽戈多那里都是一群二流演員,這位先生您去錯了地方,
你應該去摩薩瓦皇家歌舞劇團,或許那里能讓您的藝術品味稍微提高那么一點。」
中年男子頓時有些尷尬。
有人感興趣的問:「摩薩瓦皇家歌舞劇團那是一流的么?」
卡帕說:「還是二流,但好上一點點。」他的目光掃過那位中年男子。
「我們不能指望,有些人前一秒還熱衷于啃著摻滿木屑的粗面包,后一秒就能立刻品評宮廷盛宴了。」
周圍的人不由笑了起來,中年男子的面色變得更差了。
「那么先生在您看來,哪些是一流的呢?」人群又有人好奇的問了一聲。
卡帕說:「那應該去泰亞特宮或者昂尚特尋找了。」
這兩個地方一個是阿約恩海峽聯盟的首府,還有一個帕拉尼奧信仰大區的政治中心。
有人疑惑的說:「您是說那些政客們養著一支歌舞團?」
卡帕說:「不,我是說他們自己就是出色演員。」
那人一本正經的說:「哦,先生,我承認他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可他們的歌喉和個人藝術修養與那些舞臺上音樂家和歌唱家還差得遠。」
卡帕說:「是的,所以迪賽戈多劇院從來不是歌劇院,那只是一個表演舞臺劇的地方。」
聽到這里,這下不少人都尷尬了,可是有一些人卻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卡帕么?」
一個一看就是傳統約諾貴族的男子走了出來,以一個標準的禮節姿態對著他微微躬身。說:「我是來自弗勒多爾的拉羅爾·阿克·托萊,很高興與您認識。」
「阿克·托萊,你是那阿克鐵匠的后人?
托萊有些驚喜的說:「您知道我的祖先?」他抬起頭,用不失自豪的語調說:「是的,我的祖先的確只是一個鐵匠,但是他曾在萊加爾三世陛下魔下效力,因為戰功授封阿克這片封地,即便是在新時代,我們依然保留著這片土地。」
「嗯,值得自豪,」卡帕點點頭,「來自阿克的鐵匠雖然是一個私生子,但是母親是來自艾維琳的維多蕾莎,后來她嫁給了阿比恩國王洛瑟瑞克一世,所以他與后來維洛恩國王是兄弟。」
「是嗎?」托萊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有些懷疑,也有些驚喜。
「是的,卡帕露出了懷念之色,「那位美麗女士————很有魅力,在她那里發生一些錯誤是可以被原諒的。」
說起這個,眾人都來了興趣,都是紛紛上前與這位名為「卡帕」的男子攀談。
他們很快發現,這個人知識淵博,并且聲調有力,抑揚頓挫,邏輯清晰,卻非常有感染力,光是聽著他說話,就感覺是一種享受,感覺獲得了知識,汲取到了營養,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和接觸他,甚至是—追隨他。
尤其他們發現,這位對許多年前宮廷事跡了若指掌,特別是一些傳奇和顯貴人物的癖好和私生活,他們可愛聽了,在這里感覺自己的知識儲備增加了。
漸漸的,所有人圍繞在了他的身邊,不停的響著掌聲,被困在這里的事一時都忘卻了。不過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沒有發覺,在一開始口琴聲響起的時候,就有一股無形的波紋就從身邊傳遞了出去,并一直在震蕩看這座琥珀廳。
后面雖然不再吹奏了,可隨著這位卡帕的說話和引導,聲音不斷在這里共鳴回蕩著,琥珀壁面上開始慢慢生出了一絲絲細密的裂紋。
那里面那些奇怪的異化生物似乎受了什么擾動,肢足開始慢慢活動了起來。
白巖長廳這邊,管理層收到了密儀小組從封鎖廳那邊域傳來的越來越頻繁的警訊。
由于現在阿露的備用意識還沒有完全覆蓋,所以無法檢測出封鎖廳內部到底哪里出現問題了,也沒有辦法去主動調節儀式,自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倒沒有人埋怨萊恩,如果后面真的出現問題,那么他就是那個主要責任人,
沒有必要再去刺激他,而且他提出的方案其實很及時,如果他們不開投票會議,
決定的時間再早一些,那么現在已經能夠介入處理了。
再說眼前變化,事先誰也不可能預料到,畢竟三星匯聚三百年一遇,三百年前這里還是初之民的領地,連整個城市都還沒有建立,他們根本不知道可能會有什么影響。
唯一詳實的模擬數據,那是阿露提供的,然而阿露雖然沒有作假,可卻給出了一個與擬合程度相差最遠的數據,
她只是在一個允許值內取了一個最下限的數值,這導致管理層對于危險程度的預估嚴重不足。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密儀專家盡可能維護好外圍的儀式,等到意識體覆蓋完畢再來處理。
萊恩此刻卻表現的很鎮定,因為他知道廳內儀式就算出現問題,也不可能崩潰的那么快,再說封鎖廳外部還有一層儀式。
他看了眼手表,只差五分鐘時間阿露就可以完全恢復了,這一切很快就能糾正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