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囚車緩緩駛入城門。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吸引了目光,齊齊朝著那邊看去。
只見那囚車之內,一個囚犯身著襤褸,頭發披散地跪在那。
他的手上腳上都帶著沉重無比的鐐銬,連抬一下手都很是困難。
此時雖然已是春天,但京城地處北方,春寒料峭,而那男人卻穿著單薄,露出的手腳被凍得青紫紅腫。
尤其他的肩頭,似乎受了傷,被粗糙地包扎起來。
然而那紗布不知多久沒有換過,帶著干涸的暗紅色血跡,以及臟污的道道痕跡。
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衣衫之下,估計也是傷痕累累。
“快看!那就是被俘虜的南胡流寇頭子!”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然后,一個爛菜葉從人群中飛了出去,砸落在囚車之上。
像是開啟了什么開關,無數的破爛雜物被扔了過去,與此同時,還吵嚷著毫不客氣的咒罵之聲。
“該死的東西!弄死他!”
“就是!咱們的將士不知多少人死在他手里!就算是把他凌遲也不為過!”
“狗雜種!”
拓跋予已經麻木,對這些辱罵置若罔聞。
這一路上,他早已經歷過無數次的羞辱,現在這些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了。
自從知道燕南王等人要帶他回京城,他就知道——他完了!
成王敗寇,他沒什么好說的,認了便是。
只是這些人看他看得實在太緊,他連個尋思的機會都找不到。
砰——!
一個石塊猛地砸中了拓跋予的額頭,他猝不及防,短暫的愣神以后,劇烈的痛楚便從額頭傳來。
他壓抑許久的心情終于無法繼續平靜下去,僵硬地抬頭,朝著那石塊飛來的方向看去。
然而入眼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他居然敢抬頭,甚至還用這樣陰沉而危險的眼神看過來,眾人立刻被激怒。
“還敢看!?不服不成!?”
區區一個俘虜,竟還敢露出這般神色,立時引得群情激奮!
嗖——咻!
越來越多的或臟或臭的東西朝著拓跋予飛了過來,不一會兒就弄得他滿身狼藉,身上還添了好幾處傷口。
燕南王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然而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這便是默許。
拓跋予一開始還想反抗,奈何他身受重傷,遲遲未愈,本就虛弱到了極點,加上現在被困囚車之中,他連起身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應付這樣混亂的局面?
最后,他只得咬緊牙關,將這些屈辱盡數吞下!
若他死了也罷,但凡他日,他有機會逃出生天,必然將今日的一切百倍還之!
燕南王,還有……
拓跋予在心中默念方才聽到的那個名字,那個將他射傷,將他害到如此地步的人!
——葉雲風!
隊伍逐漸遠去,漸漸無法看清。
沁陽郡主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哎,等父王從宮里出來,還不知道要多久呢。今日還是我十八歲生辰,若是太晚,他可趕不上回來給我慶生了!”
葉初棠給她倒了一杯茶,微微一笑,慢條斯理道,“放心吧,燕南王這一路上緊趕慢趕,就是怕耽誤你的生辰,千里路程他都趕回來了,如今人就在這,怎么還會趕不及?”
一番話說的沁陽郡主又高興起來。
“也是!我父王向來最疼我了!”
她看向葉初棠,又有些奇怪,“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是讓你說中了,他們直接押送那俘虜進宮去了!你不知道,剛才聽到我父王開口的一瞬間,我真想跟著他一起進宮去!”
她好幾年沒見過燕南王了,加上之前燕南王遇險,她會如此反應也是正常。
“要不是你提前跟我說別跟過去,我一定去了!”
葉初棠笑道,“他們押送要犯進宮,本就事關重大,何況陛下之前就說了要親審,你若在那,只平添幾分不自在。”
沁陽郡嘆越發好奇,眼珠子轉了轉,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問道,
“初棠,你跟我透露透露,那個俘虜到底是什么身份?”
流寇頭子?
她才不信!
搞出這么大的陣仗,不遠千里將人押送回京,但凡有腦子的都猜的到,那俘虜身份絕對不一般!
但沁陽郡主只知道隆城打了勝仗,更多的卻是不了解了,思來想去,還是來問葉初棠更直接些。
葉初棠搖搖頭,“我也不知。”
“你也不知?這怎么可能?!葉雲風難道沒告——”沁陽郡主連忙捂住嘴,左右警惕地看了看,好在這里只有這姐弟幾人,她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心中依然覺得不可思議,“就算這是軍事機密,他身為軍中將士,不能與你透露。但你那個朋友呢?他肯定會告訴你的吧?”
經過這次的事情,沁陽郡主已經認定,葉初棠和她的朋友,都是神通廣大之人。
這事兒他們既然參與了,那肯定知情!
葉初棠無奈一笑,“我真的不知,他沒說。”
沁陽郡主有些失望,“……那行吧,反正早晚都會知道的!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他的確是南胡人!剛剛他抬頭的時候,你看到他那雙藍眼睛了嗎?”
“看到了。”
葉初棠對此倒是并不意外。
沁陽郡主一手托腮,手指無聊地輕輕敲著臉頰。
“聽說那一場他們打得很激烈,但只花了一晚上就結束了戰斗,將那五千南胡流寇盡數斬殺!哎,初棠,回頭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你四弟,當時到底是個什么情形?”
聊起這些,沁陽郡主明顯來了興致。
葉初棠失笑,“你怎么不直接去問燕南王?想來,他對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是最清楚不過了。”
沁陽郡主卻搖頭。
“我父王一到隆城就被困了,身邊親兵也全都淪陷,我估計啊,這場仗和他沒太大關系,真正關鍵的人——還是你四弟!”
葉初棠挑眉,“哦?”
沁陽郡主輕哼一聲,“畢竟我以前也是跟著我爹在西南邊境待過好久的,怎么能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你四弟原本好端端待在硤城戍邊,結果突然去打隆城了,還立了頭功!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她紅唇揚起,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這個俘虜,是他抓的。”
“這一場仗,也是他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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