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云風眉眼一松,笑起來又顯出幾分少年獨有的青澀。
“您可別這么夸我了,我歲數小,本就沒什么資歷和經驗,在諸位跟前不過是班門弄斧,您要再這么說,可真是讓我無地自容了。”
“你小子還謙虛!”
那男人哈哈一笑,
“咱們都是馮璋大人帶出來的兵!不講究那些虛頭巴腦的!戰場之上,誰有本事,誰就是老大!依我看,你比我們都先抵達隆城,對這里比我們也都更熟悉和了解,這一場到底該怎么打,就聽你的!”
葉云風一怔,立刻搖頭拒絕,“這怎么能行?我——”
“怎么不行?”
那男人拳頭錘了下胸口,笑意未減,眼底卻多了幾分鄭重,
“這一戰,對咱們來說至關重要!只能勝,不能敗!所以,不管用什么法子,最重要的就是,確保咱們能贏!阿風,你出發之前,馮璋大人已經將他隨身的佩劍給了你,是不是?”
葉云風一頓,還是點頭,“是。”
“那就對了!那把佩劍,對馮璋大人意義非凡,他既然將它交給了你,就證明他信得過你!那咱們兄弟,自然也信得過你!”
如果說之前,軍中還有人對葉云風抱有懷疑,覺得一個半大小子成不了什么氣候,那么現在,他們的觀念已經被徹底改變。
葉云風自從接到命令,率兵馳援隆城,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做的極好!
換做他們來,也未必能比他更優秀!
所以現在,他們愿意聽他的指揮,共打一場勝仗!
葉云風與他對視,看到對方眼底的堅定之色,也是心中一震。
周圍幾人也紛紛出聲表示贊同。
“對!咱們就聽你的!你讓我們往哪兒打,我們絕無二話!”
“阿風!兄弟們能不能打個漂亮仗,全看你的了!”
“就是!你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做!這次一定殺入隆城,把那些南胡人的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哈哈!說得對!”
葉云風被他們所感染,胸膛中也似有波瀾澎湃涌動。
他回頭,看向從一開始就待在此處,但一直沒說話的燕南王。
“您以為如何?”
燕南王身中蠱毒的消息,葉云風瞞得很緊,只告訴了身邊最親信的幾人,確保一旦遇到危險,他們能第一時間過來護住他,保證他的安危。
這場仗一旦打起來,必定險象環生,他們好不容易把燕南王救出來,絕不會再讓他涉險。
所以從頭到尾,他們只是請他來坐鎮,提出意見。
畢竟論打仗,這里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和燕南王相提并論。
聞言,燕南王只是看著他,目光定定地點了點頭。
葉云風心中一松,越發堅定。
“那……就今晚罷!”
傍晚,余暉烈烈。
送走了朝廷那些人,拓跋予總算能睡一個安穩覺。
這段時間他忙著處理各種各樣的事,心神都十分疲憊,如今好不容易能休息,他早早便回了住處,準備早點休息。
同一時刻,一只風箏,忽然從城內的某處迎風而起。
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人來人往。
因為城門這幾日開放,城內百姓原本緊繃的精神得以放松下來,紛紛走上街頭。
幾乎恢復了往日的熱鬧情形。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有個小孩子停下腳步,仰頭看著天空,睜圓了眼睛,興奮得蹦蹦跳跳。
“好大的風箏呀!”
清脆的童聲傳開,立刻引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紛紛順著他的視線抬頭看去,就見一只比尋常風箏大上五倍不止的游龍風箏,正在天空之上飄搖。
眾人一時看呆。
“真的好大!”
“這么大的風箏,怎么放起來的?”
“做得還很是精巧呢!咦,那上面好像還寫了字?”
“字?寫的什么?”
有那識字的,盯著上面的字跡一字字念出口。
“知府被殺,隆城已被南胡人控制……”
念到這里,說話之人悚然一驚!驟然啞聲!
然而周圍已經有不少人聽到了。
“什么?什么人?”
“到底怎么了?這話是什么意思啊?”
“后面還寫了什么?你這是胡說的吧?要真是已經淪陷,咱們怎么可能還安然無恙?”
被質問的那人臉色蒼白,額頭冷汗直冒。
但認字的不止他一個。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那只風箏上的字。
“守將已帶頭投敵!人人得而誅之!”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高聲念出后面的字,字句咬牙切齒,帶著滿滿的不可置信和滔天憤怒。
“難怪!難怪這頓時間一直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不但封鎖了城門,不允許進出,還成日到處巡邏!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原來不是要抓南胡的奸細,而是要掩蓋他們已經闖進來的消息!”
這一聲,立刻引來不少人附和。
“就是!我也覺得奇怪,就算是抓奸細,怎么動了這么大的陣仗,還一個都沒抓到!原來都是他們糊弄人的把戲!”
“快看!那邊又有一只風箏!”
另一個方向,第二只巨大的風箏飄揚而起。
“那邊也有!”
第三只,第四只……
越來越多的風箏在城中各處飛揚,隆城已被南胡人侵占的消息,這次真真是長了翅膀,以驚人的速度傳遍全城!
街道上,茶館里,小攤旁……
無數人抬頭看去。
城里負責巡邏的將士們自然也看到了。
當看清上面的字,有人驚異,有人緊張。
“這、這怎么回事兒!?”
沒有人能解釋這到底是怎么發生的。
知府院內,拓跋予剛剛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尚未送到嘴里,便聽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外傳來。
一個官員慌慌張張跑了進來,臉色慘白。
“大人!不好了!您快出去看看吧!出大亂子了!”
拓跋予眉頭擰起,“什么事兒這么著急!?”
那人喘息急促,一只手朝著外面指去,渾身發抖,聲音里竟已經帶上了哭腔。
“城里忽然飛起好幾只風箏!現在全城的百姓都已經知道咱們在這里了!”
咣當——!
拓跋予手中的酒杯掉落,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