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眼中劃過一抹深切的意外。
她想起來了,葉初棠的確是會醫術的,自家孫兒之前就是為她所救,這才得以平安歸京。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次自己突然發病,葉初棠竟然又救了她。
這、這……
長公主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張嘴欲言。
只是她剛剛醒來,本就身體虛弱,一時心急反倒是說不清了。
“……好、好……姑、姑娘……”
沈延川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您剛醒,還是得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給孫兒就是。”
長公主這才安心。
她這個孫兒雖然性子懶散,但卻是個極聰明的,真遇到事兒的時候,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沈延川將她的手放回被中,吩咐道:“竹心,依葉大夫的方子給外祖母煎藥,好好照看。”
竹心再次接過他遞過來的那張藥方,小心謹慎地收起:“奴婢遵命!”
趙宣平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么,卻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長公主醒了!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恢復的情況已經算是非常好!
也就是說,葉初棠剛才真是出了大力,救了她——
那么此時用她的藥方,當然也是順理成章。
沈延川留下竹心和蘭衣照顧長公主,沁陽郡主也堅持要在這守著,他沒有多勸,帶著人退了出來。
這個時候長公主還是需要靜養。
趙宣平跟在后面出來,悶著頭一聲不吭,方才的氣勢已消失不見。
沈延川手負身后,薄唇微彎。
“趙院判說的是,醫術一道,的確學無止境。”
趙宣平臉上登時火辣辣的疼。
葉初棠朝外看了一眼天色。
她在這實在是待得有些久了,阿言阿風和小五看到葉詩嫻先一步回去,又不知這邊情況,估計正等得著急。
沈延川微微側頭:“云成,備車,送葉大夫回府。”
葉府。
葉璟言正在寫著什么,小五趴在他身旁的小幾上,眨巴著眼睛撥弄著荷包上的穗子。
——哎,好想出去玩兒啊!四哥說京城也有花燈會,比江陵要熱鬧得多,她還沒見識過呢!
聽說還有很多漂亮的花燈,不知道有沒有她專程從江陵帶回來的那一盞好看誒!
“三哥!”
葉雲風大步流星跑進來,
“阿姐回來了嗎?”
葉璟言停筆,搖了搖頭:“尚未。”
葉雲風一愣:“什么?可是我剛才瞧見葉詩嫻已經回來了啊!”
今日阿姐和葉詩嫻一起去了長公主府,還是同一輛馬車,怎么現在只葉詩嫻一個人回來了,阿姐卻不見蹤影?
葉璟言皺了皺眉:“阿姐沒和她一起?”
“沒有啊!我看葉詩嫻的貼身丫鬟也跟著她一起坐馬車回來的,還以為阿姐也回來了——”
葉雲風越說越覺得不對勁。
從這里去長公主府路程不算近,葉詩嫻怎么直接把阿姐撇下了!?
小五不知何時坐直了身子,睜圓了黑葡萄般的大眼睛。
——阿姐呢?
葉璟言起身。
“我去問問她。”
“你說堂姐?”葉詩嫻沒想到自己剛回來簡單收拾了一下,葉璟言兄弟倆就登門了。
長公主突然發病的消息,這會兒估計還沒傳開,她當然不能說太多,何況她本來也沒有跟他們解釋的義務。
斟酌片刻,葉詩嫻給出了一個模糊的回答:“長公主府那邊臨時發生了一點意外,堂姐就留在那邊了。”
葉璟言眉心皺起:“意外?什么意外?”
那里可不是尋常地方,而是長公主府!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居然會讓阿姐獨自留下?
葉雲風眸子瞇起:“是你主動請我阿姐陪你一起去的,結果現在你自己回來了,卻將我阿姐一人拋下?”
葉詩嫻臉上有些掛不住。
這兄弟倆年紀都不算大,可站在這,怎么莫名有種讓人十分不舒服的壓迫感?
看來真是在外面野慣了!
芍藥冷哼一聲:“這可跟我們家小姐沒有半點關系!”
葉璟言反問:“都是從葉府而出,怎么能算是沒關系?”
芍藥一噎。
“反正、反正就是不關我們小姐的事兒!她自己非要出頭,怪得了別人嗎!?”
“芍藥。”
葉詩嫻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芍藥這才不甘不愿地閉上了嘴。
葉詩嫻往外看了眼,確認沒有其他閑雜人等在這,才貌似無奈地開口:“其實這件事說來話長,我也不能透露太多。今日本來一切順利,誰知長公主突然發病昏厥了過去,沁陽郡主派人去請太醫,堂姐卻主動上前,說要為長公主看診。沁陽郡主等不到太醫別無他法,只得同意。”
她一頓,嘆了口氣。
“當時我心里也是頗多擔憂,但卻和其他貴女千金一起被攔在了門外,說不允許打擾堂姐看診。后來那邊是個什么情況,我也不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
葉璟言心中稍松。
雖然不知道長公主到底是什么病,不過有阿姐在,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葉雲風對自家阿姐的醫術十分信賴,原先的擔憂一掃而空,但對葉詩嫻仍然十分不滿。
“那你就這樣自己回來了?我阿姐怎么辦?”
葉詩嫻心里冷笑,面上露出無奈之色。
“其實當時我也說等等堂姐的,可長公主府的人說讓我們先走,所以我……”
她眨了眨眼,道:“不過我想著,長公主府畢竟是長公主府,這樣的小事肯定會安排好的。說不定過一會兒,他們就派人送堂姐回來了呢!”
“你——”葉雲風心頭火起。
這話說得輕松,真是半點不在意阿姐!
就在這時,小廝忽然匆匆來報。
“大小姐!大小姐!有貴客到!”
葉詩嫻一愣:“貴客?”
今日葉恒上朝去了,高氏和葉明澤都在養病,不便見人,全府上下就全聽葉詩嫻的了。
小廝擦了擦額頭的汗,又是忐忑又是興奮。
“是、是定北侯府的馬車!”
葉詩嫻豁然起身。
葉詩嫻匆匆來到門前,臨了又停了一步,不動聲色整理了下衣服,這才深吸口氣,邁步而出。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眼前的一幕釘在原地。
那輛低調奢貴的馬車停在門前,一只蔥白如玉的手挑開簾子。
竟是葉初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