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徹卻根本沒注意到冰天雪的些許異常,不用介紹就開始淡淡笑著打招呼:「云少安好,雁大小姐好,畢大小姐好,封大小姐好,又見面了。唯我正教各位前輩安好,恕我不識,罪過罪過。」
封云淡淡微笑:「方總,瘦了。」
方徹苦笑:「云少說話,還是這么意味深長。」
雁北寒呵呵一笑,高高在上,目光清寒,負手在后,居高臨下的淡淡說道:「方總,
據說云瀾江的水,挺寒涼的?」
方徹笑了:「雁大小姐這話我還真不贊同,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云瀾江的水是涼的還是熱的,我落下去到起來,就沒感受過。」
「哈哈哈」
畢云煙道:「昏了唄?啥也不知道了,也就任憑擺布了唄,方總長官。」
方徹苦笑:「咱們進門喝茶如何?我們總提調有好茶,肯定不會讓諸位失望。」
封云笑道:「我們這次可是為了你而來,聽說你死而復生,忍不住好奇。方總無須尷尬,被陷害而已,這放在人世間,算不得什么新鮮。以往歷史中,被冤死而且到現在依然頂著臭名的,比比皆是。方總,你算幸運的了。」
方徹呵呵一笑:「這種幸運,我可真是不想要。」
眾人一起大笑。
雪長青急忙招呼:「走走,咱們進去喝茶。冰前輩和云少雁小姐等既然來了,那就是給了我們東南面子。我這邊,還真有珍藏好茶。」
眾人說說笑笑,跟著雪長青往里走。
從表面看,絲毫看不出來什么生死仇敵的樣子。
封二等人和雁北寒的隨屬們被趙山河引領,去了旁邊大廳招待。
所以在主要貴賓室的人就少了。
雪長青,雪一尊,方徹,冰天雪,封云,雁北寒,畢云煙,封雪,紅姨。
雖然只有這幾個人,但是雪長青知道,真正在這個房間里的,可不僅僅就這些。最起碼還要加上十六個人也擠進來了。
只是看不到而已。
一會兒,雪緩緩和莫敢云也趕來。
「云少,哈哈,正好這里遇到了。」
莫敢云笑道:「上次借夜魔的空間戒指,正好您給收回去。」
說著就遞過來。
封云卻一閃,笑道:「大個子,你這事兒整的不漂亮。我這次來這里,可不是來要賬的。你還賬,可不能在這里還。這個要賬的名頭,我封云背不起。」
莫敢云愣道:「難道還非要我巴巴的去你東南總部?」
「那當然。」
封云道:「莫非你想要說話不算話?」
莫敢云撓撓頭,有點糾結。
「你不想去和我喝酒?」封云問道。
「好!我去!」
莫敢云哈哈一笑:「那等我抽時間,單獨去!」
封云大笑:「別說的跟闖龍潭虎穴似的,我封云就算是一萬個想要搞死你,卻也不會在那種時候搞你!這個臉,我是得要的。」
莫敢云也笑起來。
坐在方徹身邊道:「老大,那過幾天我請個假。」
方徹翻個白眼道:「說的這么有規矩,好像我不給你準假似得。」
眾人一起笑。
隨后侍女進來沏茶,一杯一杯的端出來,雪一尊嘆口氣:「你果然還有私藏,這茶—我都眼饞了好幾年了——」
突然勃發大怒:「雪長青!三方天地你一百年都沒拿出來過!我不信你沒帶進去!」
雪緩緩也是一臉不滿的看過來。
雪長青汕道:「都坐下!有客人在,成何體統?你倆的作業都完成了嘛?」
頓時兩人都若寒蟬。
隨即眾人開始交談,封云和雁北寒一直將話題扣在方徹身上,話里話外,離不開云瀾江三個字。
或者冷嘲熱諷,或者感嘆幾句,或者晞噓幾句。
然后看重開始問被救起來之后的事情。
雪長青等人都聽得出來,封云和雁北寒對于方徹死而復生的事情,明顯是充滿了無限懷疑。
這其中到底在懷疑什么就不得而知。
聽得莫敢云都把肚子氣大了。忍不住皺著眉頭道:「我老大的遭遇,有什么值得推敲的么?云少你們這么問,怎么感覺是騙了你們一樣?這跟你們那邊,也沒什么關系吧?」
封云淡淡一笑,道:「大個子,有些事情你不懂。咱們兩邊,息息相關,你們這邊的動作,與我們那邊都有關系的。」
「比如方總這件事不管如何,這里面都必然有我們那邊的人參與!這件事,乃是板上釘釘的。而那些人什么目的,與這邊的家族勾結到了什么地步,這同樣也是我們必須要考慮的事情。」
「而且方總的事情同樣也是為我們那邊提了個醒,若是有人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我們那邊的人,那也是需要你們這邊的人配合的。而配合到什么地步,這種配合會引起什么樣的影響,甚至會引起雙方高層什么樣子的注意這都是誰也說不明白的。」
「牽一發而動全身,便是如此。大個子你看到的是你老大被冤枉了,但我們看到的,
卻是別的。所以,今日來找方總,一方當然是恭賀,不過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求證我們心中的某些猜測。
封云對莫敢云格外的有耐心,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
雁北寒哈哈一笑,道:「封云說得對,我們今日最大的目的,當然還是來恭賀的,方總,恭喜,否極泰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哦。」
說著從戒指中取出來一套首飾,道:「我們女人家來恭賀,當然是送女人家喜歡的東西,方總可以轉送給家中家眷。聊表心意。」
封云也拿出來幾塊寶石,五光十色,極其珍貴。
微笑道:「方總,小小心意,還請不要嫌棄。」
方徹差點罵娘。
封云拿出來的這些,居然是自己給他的,而且是自己給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至于雁北寒給的,自然是一套星靈石首飾。
這丫頭什么心理,方徹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出來:反正你也給她了,那我就再給一份。
讓你給的那份在她心里也膈應,
當然還有另一個幫方徹的目的:讓你送的那套,也合法合理化。
畢云煙興沖沖道:「方總,小寒送的禮物里面,也有我和封雪的一份兒哦,我們就不再另給了。」
方徹千恩萬謝道:「太漂亮了,內子肯定喜歡。哎,我媳婦就是喜歡這些東西,作為丈夫,無論如何要滿足自己媳婦需求的,所以哈哈多謝多謝,實在是太感謝了。等我回去親手給她戴上,本來人就長的好看,這一下子就更好看了。」
不就是互相添堵么?
方總也是一把好手的。
雁北寒和畢云煙肚皮都差點氣破,微笑道:「應該的。方總要好好保重身體才好。真的很想要見見嫂夫人,看看能被方總如此寶貝的,是什么樣的天仙人物。」
方徹心頭一突,急忙道:「賤內雖然還算是長得可以,但是與幾位大公主一比,卻實在是比比不得。尤其是雁大小姐國色天香,更加是螢光之比皓月,比不了.”
雁北寒一口氣頓時順了下來,但臉上更加冷淡:「方總客氣了,我容貌如何,還輪不到你來評價。」
方徹低頭:「是我冒昧了。」
心道,等找個機會老子一棍抽死你!
自從進來,冰天雪始終沒有說話,而是一直認真的打量看著方徹。
說話的表情,眼神的變化,姿態禮儀,以及極其細節的眼睛眨動的次數,都是與自己心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那種隱隱的冷厲的氣質,也是如出一轍。
冰天雪在認識到了‘這不是那個人’之后,卻又陷入了更大的迷惘。
如今寒暄告一段落,冰天雪終于開口:「方總長官?」
「冰前輩。」
方徹轉頭頜首,禮貌致意。
自從冰天雪來到,方徹就知道自己必須要過這一關了。因為現在的自己和老爹更像了所以他也就早就做好了準備。
冰天雪盯著他道:「你爹在哪里?」
方徹頓時愣住了。
自己做好了一切準備,但卻根本沒想到這一句問話。
怎地·上來就給了一個石破天驚?
你不應該問白衣劍神方云正嗎?不應該問我是不是姓方,家在哪里之類的———
「我爹啊現在我還真不知道他在哪里。」
方徹露出一絲苦笑。
不得不感嘆,鎮星訣真是他么的強大啊。
從容道:「上次出事之前,風雨欲來,我那時候就拜托了一位朋友,將家族進行隱居。然后———這一次我回來后,還未與那位朋友聯系。」
「哦?」冰天雪眼神犀利懷疑方徹隨即攤攤手,坦然的說道:「我一句話說到家吧。正好這里,有咱們守護者的和唯我正教兩邊高層把話說個明白。」
「我爹娘所在我現在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就算我和朋友聯系了,知道了爹娘等家人的下落,也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而且,終我一生,他們都不會在這個紅塵世界再露面。」
方徹嘆口氣,輕聲說道:「這是我最后的秘密!對這個世界上任何人,我都不會暴露,包括我老婆夜夢。」
「我不知道我將來下場如何,更不知道還會不會經歷一次云瀾江。但是我的家人,的確不宜暴露在這個紅塵人間了。不管是從守護者大陸還是從唯我正教來說,方屠的家人,
都不能暴露了。」
這番話,說的雪長青一臉愧色。
封云和雁北寒不斷點頭。
哪怕是真正站在敵對的那一面也必須要承認,方徹這個做法,極端明智!
雁北寒低下頭,眼中閃爍光芒:他說包括他老婆夜夢都不會知道。但卻說過,等我有時間,帶我去拜見父母。
嘿嘿—..
嘿嘿嘿嘿.——·
雁大小姐心情大爽。
冰天雪向來寒冰不化的絕色俏臉上竟然露出來一個溫和笑容,道:「不錯,你有這份思想和準備,才是最應該的。居安思危,乃是每一位強者都必須要做到但卻絕大多數都做不到的。」
「那是你的最大軟肋,必須要好好保護。」
冰天雪贊賞道。
軟肋。
方徹心中忍不住一下,腦海中突然閃過印神宮的臉。
「從此后,你或許依然有軟肋,但卻絕不會再有破綻!」
「要學會將自己的軟肋打造成陷阱。」
一時間思緒翻涌,輕輕嘆口氣,道:「是的,弱點軟肋,必須要藏起來的。」
冰天雪眼神柔和,道:「既如此,我就不勉強了。本想要見令尊一面的。」
方徹苦笑道:「不僅是冰前輩,已經有好多人說過,我長得與幾千年前的一位前輩很像了,此番在守護者總部,還有人問起過。」
冰天雪眼神稍稍暗淡了一下,道:「的確很像。」
方徹一陣苦笑。
雁北寒眼眸閃動,到:「是冰姨說的那位————·白衣劍神,方大人?」
「不錯。」
冰天雪的心情陡然間變得蕭索,輕輕嘆口氣,垂下眼簾,坐在自己位置上不說話了。
隨后封云和雁北寒與雪長青開始交流一些別的。
看望方總的目的已經達成,該了解的事情都已經了解過了,那么再將注意力放在方總身上就不對了。
「此番東南,云少到底有何圖謀?」
雪長青直接問:「最近,東南總部行蹤隱秘啊?」
封云淡淡道:「長青兄,這一點,就是你要調查的事情了。如果說你我爭鋒,那么這一次,也相當于是我先出了一道題。」
他微笑:「且看你—·能否破得了。」
雪長青凝眉不語。
總覺得這其中,有陷阱。
簡單的相見之后,封云和雁北寒拒絕了雪長青的宴請,提出告辭。
幫一下夜魔,展露一下唯我這邊的懷疑,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了。
雪長青心中也很清楚:雁北寒本就是路過,而封云也本來就是前來迎接雁北寒的。
所謂的「前來探望方屠」,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
若是真的認真了,那自己就輸了。
雙方立場如此,也沒有什么在一起吃飯喝酒的必要,更何況雁北寒一行大多數都是女子,更加不方便。
「雪大人,方總長官。」
雁北寒高高在上,淡漠的說道:「告辭了。」
「雁大小姐一路順遂。」
兩人同時道。
畢云煙嘿嘿一笑,道:「方總長官,老是被這么陷害可不行啊。聽說方總長官除了夫人之外,在東南還藏了幾個小妾,還真想見識見識啊。」
方徹神色不動,笑道:「方某是個懼內的,還真不敢,有了小妾恐怕也能被大婦打死,縱然打不死,一天打三四頓應該還是有的。」
畢云煙花容失色,著嘴道:「小妾就是慘啊。」
莫敢云笑起來道:「我夜夢嫂子可不是那種人,絕對沒那么兇的。」
雪長青嘆口氣,看著莫敢云道:「大莫你傻了吧,方總何曾有過什么小妾?你還真信了那些傳言啊。」
于是賓主盡歡,歡送出境。
全程,封雪都沒說話,
在場的方徹雪長青等人,每一個都是人間罕見的美男子,但封雪幾乎一眼都沒看。
所謂美男子,在她心中,便如糞土一般。
走到門口,冰天雪微笑道:「方徹!」
「晚輩在。」方徹低頭。
「此番前來東南,固然是拿著你做了個幌子,不過你恢復了,我也心里的確高興,既然是前來恭賀,沒有禮物也不合適。」
冰天雪聲音很是溫和,甚至有一點‘看到了自家后輩」的親切感覺,輕聲道:「不過什么增長修為,增長神魂的東西,以雙方立場,卻也不合適。」
她微笑著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根冰雪朱釵,道:「里面有我的冰雪氣息,你拿回去給你夫人戴上,冰姨擔保—有這個朱釵在,只要我一天沒死,唯我正教沒有人敢傷害她!」
「多謝冰前輩!」
方徹大喜。
這等于是夜夢多了一個護身符。
可是方徹很需要的。
雙手接過來。
他并沒有順著桿兒爬直接就叫冰天雪自稱的「冰姨」,冰天雪卻并不以為性,眼睛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輕輕嘆惜:「以后保重。」
轉身跟著雁北寒等人走了。
一直走出好遠,已經蹤影不見,依然能感覺冰天雪的神念縈繞在這里,經久不散。
足足過了半刻鐘,這種感覺才消失了。
同時感覺到了一陣茫然若失歲月如煙的帳然,在長空悠悠飄散,直至擴散成滿天白云清風。
雁北寒等人走了,方徹收了一堆禮物,仔細看來,居然都是給夜夢的。
忍不住苦笑一聲:「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增長修為的東西,這幫魔頭居然一點沒給!」
雪長青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人家給你增長修為的東西?你這莫不是做了一個春秋大夢!
「方總,你感覺封云所說的出了個題目,有什么用意?」雪長青將方徹拉到一邊。
「他在誤導你。」
方徹很有把握,直接傳音點明:「封云想要讓你把思想考慮方向集中在他今日來看我提出來的幾個思考問題上去,然后讓你的剩余精力,完全放到封云和東南總部身上去。而他則從容布局其他的—而他的布局,有可能是唯我正教總部要求的。」
「這次誤導,對于封云來說只是幾句話。但是若是將你考慮方向帶偏,那怕只是偏一點點,都將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所以封云接下來的動作范圍,一定是東南!
方徹斷然道:「我馬上要隨著去各地生殺巡視,這邊你一定要盯緊了封云!一定就在東南!絕不會是西南正南!」
雪長青只感覺心中一跳:「我也隱隱有這種感覺,但你何以見得?」
方徹翻個白眼道:「你愛信不信。這事兒跟我沒關系啊,你自己想的。」
轉頭一揮手:「雪緩緩!莫敢云!都閑著干什么?修為高了不起是吧?指揮不了你們了?都干活去!」
帶著兩人揚長而去。
留下雪長青一個人皺看眉頭苦苦思索。
方徹知道一件事:雪長青知道的大勢以及很多秘密是很多很多的,這一點上,雪長青比自己要強得多。
他的主要弱點,就是和封云相比,他沒有封云腦子轉得快。
但只要是給雪長青時間,他就能全部想明白。
但是封云要的就是這點時間!等你雪長青想明白了,那事情我已經做完了。
所以雪長青就不斷吃虧。
而方徹現在做的就是一點:限定死雪長青!
你管封云給你的障眼法這里那里的那些破事兒。
封云正在這個范圍使勁!你也去這個范圍使勁吧!
于是這兩人在這個層面,就將再次變成勢均力敵。
至于雪長青聽不聽,那是雪長青的事兒,反正出了啥事兒找不到我方徹。
雪長青苦苦思索著:「他上任也是三部,然后依然選擇了東南。東南現在都沒什么人存在,東南五教都被打殘了,按道理來說,封云應該去其他兩部才更容易出成績。」
「但他依然選擇了東南。」
「指揮的事情在哪都能做,但是封云選擇在這里,那就定然有需要他親自出手的緣故在!」
「他必須坐鎮東南!」
「所以方總說得對。不管正南西南甚至其他地方封云搞什么迷魂陣,我就只盯著東南便是!」
一念至此。
雪長青頓時感覺眼前清晰。
大笑一聲:「拿地圖來!東南的,不是城市的,要東南地區山林的。」
「方總真是人才啊——一句話,不需要多說,就一句話揭開迷霧。」
雪長青忍不住佩服。
然后捏了捏通訊玉,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時請教。
趙山河和錢如海幾乎要忙瘋了。
這一波的繳獲財務雖然不如之前多,但是,對于東南總部來說,卻是大大的緩解了燃眉之急!
方徹安排著雪緩緩等八個人跟著東南總部的人下去干活,持續清理東湖洲,然后自己晚上默默地離開了。
這是趙山河哀求方徹的事情:「去勸勸安若星吧這小子看破紅塵了。每天晚上在山頂上和他姐姐姐夫喝酒—哎。平常去根本不見面,也就那喝酒的時候能逮到人。你看看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去陪他喝一頓,勸勸他吧。我東南總部可不能少了這個副總長官啊。’
方徹默然。
他是真不想來。